阿爾瑟的話，像是一根細針，輕輕刺入了他最不願正視的地方。  

他適應得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快？  

這是理所當然的。他本就應該在這場合作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游刃有餘地應對所有局勢，並以最合適的態度與阿爾瑟相處——這是作為助理的基本要求。  

但——  

白煦微微抿唇，握筆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些。  

阿爾瑟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太輕了，語調像是隨口一問，然而他的眼神卻透著某種深邃的探究，彷彿他早已看穿了什麼，只是在等他自己意識到。  

意識到什麼？  

白煦不願細想。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如何定位這段關係——合作、共利、禮節。他與阿爾瑟的關係不應該超出這個範疇，無論是在心態上還是行動上，都該維持一條清晰的界線。  

但——  

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白煦瞬間回神，眼眸微動，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人。  

阿爾瑟正看著他，手中仍然翻著書，姿態慵懶，但眼神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像是注意到了白煦方才的片刻失神，卻沒有點破，只是語氣淡然地道：  

「這份報告，你已經看過兩遍了。」  

白煦的心微微一緊，低頭一看，果然發現自己剛才竟然不自覺地翻回了前幾頁。  

這是極為少見的失誤。他的專注力一向很好，從不會讓自己的思緒游離至此。  

阿爾瑟輕笑了一聲，語氣帶著些許意味不明的調侃：「是在想什麼？」  

白煦很快調整好心態，合上文件，語氣平靜地回應：「只是在思考一些細節。」  

「哦？」阿爾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目光懶散而審視，彷彿在等他進一步解釋。  

白煦知道，若是他表現出絲毫的不自然，對方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話題。於是，他淡然地接續道：「大人對於軍費分配的計畫，是否有進一步的調整方向？或者說……有需要我進行額外的評估嗎？」  

阿爾瑟看了他一會兒，才收回視線，隨意地合上書本：「不必。你的評估能力，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  

白煦微微一怔。  

這句話的語氣平靜，卻是誇獎無疑。  

他下意識地微微直起身，神情沒有變化，但心裡卻升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阿爾瑟不常誇人，他的評價總是精準而理性，很少會給予不必要的讚賞。這讓白煦意識到，這句話或許是對他的真正認可。  

他低垂眼眸，抑制住唇角幾乎要翹起的弧度，平穩地道：「大人過譽了，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阿爾瑟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察覺到了他不自覺的細微變化，卻沒有揭穿。  

白煦沒有察覺對方的視線，只是迅速地收斂心緒，將思緒拉回正事。  

這不過是場遊戲——一場政治與利益交織的合作。  

無論如何，他都應該維持適當的距離，而不是為了一句誇獎，便讓自己的情緒有所動搖。  

然而，他卻沒有發現，在他再次低頭翻閱文件時，筆尖下意識地輕敲著紙面，似乎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