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從阿爾瑟的辦公室離開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晨光透過長廊的高窗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淡淡的光影。他捏緊了手中的文件，步履平穩，但心中卻不自覺地揚起一絲微妙的情緒。  

阿爾瑟的「肯定」。  

他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種工作上的交涉，可當阿爾瑟輕描淡寫地道出「很好」時，他卻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欣悅。這並不應該，他提醒自己，他與阿爾瑟之間只是合作關係，一場關乎帝國未來的博弈，而他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但某些情感，就像潛伏在暗處的潮水，哪怕他再怎麼警惕，也總會在不經意間洶湧上岸。  

白煦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雜念壓下，邁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他需要整理手上的資料，確保每一步都不會出錯。  

時間推進至中午，王宮內部的氣氛比往日更加微妙。  

昨日的宴會，雖然表面上以和平落幕，但其中蘊藏的暗流仍在發酵。各方勢力已經開始有所行動，有些在試探，有些則選擇暫時觀望，而真正有實力的，則開始籌謀如何在未來的局勢中爭取最大利益。  

白煦知道，這段時間，他必須更加謹慎。  

「白煦。」  

他從桌上的書頁間抬起頭，正好對上阿爾瑟的視線。對方已經不知何時進了辦公室，身上依舊穿著軍服，黑色的披風垂落肩後，給人一種懾人的壓迫感。  

白煦迅速起身，調整表情，語氣沉穩地道：「阿爾瑟大人。」  

阿爾瑟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後在桌邊的位置隨意落座，目光掃過他剛剛整理的文件：「今日的文書工作比我預期的還要多？」  

「昨日的宴會帶來了不少後續影響，」白煦合上手中的記錄，「部分貴族已經派人來試探態度，商會也在調整策略。」  

阿爾瑟挑眉：「軍方呢？」  

白煦停頓了一下，低聲道：「軍部暫時沒有明顯的動作，但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  

阿爾瑟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煦，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怎麼了？」白煦察覺到他的視線，有些疑惑地問道。  

阿爾瑟輕輕地笑了一聲：「沒什麼，只是發現你比我預想的還要快適應這場遊戲。」  

白煦微微一怔，隨即輕聲道：「這不是遊戲，而是現實。」  

「哦？」阿爾瑟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但你昨晚的眼神，倒是頗有勝負心。」  

白煦微微蹙眉，似乎想反駁，但在回想昨夜的交談後，他卻無法否認——當阿爾瑟向他提問，讓他分析情勢時，他的確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的滿足。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阿爾瑟看著他微妙的神情變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他沒有再多言，而是隨手翻開白煦整理的文件，隨意地掃視了一遍，語氣輕淡地問：「今日午後，王城內有場小型的軍事演習，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白煦一愣。  

「……軍事演習？」  

「沒錯，」阿爾瑟隨手將文件闔上，修長的指尖輕敲著封皮，「你既然已經開始參與帝國的決策，那麼，適當地了解軍方的動態，應該不算過分吧？」  

白煦垂下視線，思索了一瞬。  

他明白阿爾瑟的意思。這場演習或許只是普通的操練，但同時也可能是一場針對某些勢力的警告。他若選擇不去，那便是表明自己仍停留在文書與商業範疇內，不涉足軍方事務；而若選擇去——那意味著，他將進一步踏入權力的核心。  

這是一場無聲的試探，一場無形的邀請。  

白煦心中思緒翻湧，但最終，他只是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地道：「既然阿爾瑟大人邀請，我便恭敬不如從命。」  

阿爾瑟凝視著他，眼底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早已預見了這個回答。  

「很好，」他低聲道，「那麼，午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