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富士形狀的玻璃杯碗底層鋪著薄薄琥珀色糖漿放在一旁備用,男人正努力攪拌著調理盆中加入香草精的蛋液至均勻,過篩之後仔細分裝至每個透明容器。
蛋液剛剛好倒完三杯,他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眼神卻有些複雜。為每個布丁都蓋上鋁箔紙之後送進預熱好的烤箱。
路以暮脫下圍裙掛在抽屜扶手,在等待烘烤的時間去洗了澡,並將吹風機拿到客廳來,坐在能夠看到烤箱的地方吹頭髮。
這個對向楀桓一個人住來說太大的家在一年半前他偶爾會住進來之後變得有生氣許多,尤其是兩人最常待在一起的廚房、小吧台和客廳,到處都漸漸多了兩人的生活痕跡。
不過現在這裡也只有他,高級公寓的主人上禮拜六一早出門了,聽說是去了花蓮外拍,禮拜二晚上才回來。
但老實說他們在週五晚上小小吵了架,因為向楀桓是在那天晚上九點半才告訴他這件事。
他忍住了,沒有正面對戀人宣洩不滿。只是簡單應了聲「嗯」。
向楀桓似乎也有點不滿他急轉直下的冷淡態度,因此那一夜,他們又是像過去吵架那樣不說話、分房睡。
在一起快兩年,他們不是沒有吵過架,但數量可說是屈指可數,全都要歸功於他們會讓著彼此的個性。
可這次路以暮對於不能和他一起悠閒度過週末還是有點難過,重要的是他在最後一刻才知道這件事。不過他也不會任性地說出來,因為那是向楀桓的工作。
但他就那麼不重要嗎?在出差工作的前一天晚上在被告知就好了嗎?
意識到自己貪心的想法之後,他從睡夢中驚醒,想著這幾天乾脆先回家裡住好了。
週六的清晨五點半,他從床上爬起,將房門打開一個小縫。客廳沒有開燈,昨天放在玄關的行李箱也不見了,他多半是已經出門了。
或許是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的關係,似乎有辦法好好沉澱心情。路以暮回想過去他們吵架的理由好像都不是什麼大事,幾乎都是溝通上產生了一點誤會。不過這次錯過了可能講清楚的時間,向楀桓禮拜二晚上才會回來……要等到週三晚上下課回來才有機會說上話。
禮拜六一整天,他什麼也沒做,沒心情做。不過對那人生氣的情緒已經緩了下來,昨天的自己好像真的太過分了。攝影對向楀桓來說不只是區區工作而已,他知道的,那同樣也是他熱愛的事。
以那人冒失天然呆的個性看來,那麼晚才講或許也只是忘了也說不定。
等待烘烤過程的空檔,他搬了筆電過來小吧台桌多少寫點作業,細框圓眼鏡架在鼻梁上,只是在家裡的話,這比隱形眼鏡舒服多了。只能說這是沒辦法的事,寫報告和論文研究長時間接觸科技產品導致近視是他最近的煩惱。
喀喀敲著鍵盤的手指快速移動著,作業的進度也跟著推進進度條,直到烤箱發出烹調完畢的音樂,他才回過神來停下手邊的工作,按下儲存鍵。
綁著鬆垮低丸子頭的男人摘下眼鏡,指腹揉按眼窩放鬆。接著帶上隔熱手套將烤好的布丁依序拿出,稍微放涼之後上蓋並冰到冰箱。心情因為期待而從繁忙作業中抽離出來,變得輕鬆許多。
路以暮其實喜歡做菜,但開始和母親學做甜點是在和向楀桓交往之後才開始的。那人總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和邵黎兒混在一起,而她又很喜歡帶柳范俞去各種咖啡廳和甜點店。他合理猜測他們聊的話題應該都圍繞在這些上,因為向楀桓回到家之後都會嚷嚷著要帶他去哪裡哪裡吃甜點,或是哪一家的蛋糕很好吃之類的。
這稱得上嫉妒嗎,他不知道。想讓那人吃到好吃東西的心意沒變,但可惜他不會做甜點。
於是他開始趁著偶爾回去嘉義老家時向母親學,如果向楀桓也在的話,就會多出一個搗蛋鬼。他並不會幫上忙。
烤布丁的理由是想跟他和好。或許也有夾帶一點私心,是希望那人也可以吃吃看自己做的甜點,嫌棄也沒關係,那樣他就可以把模具什麼的都還給母親。他甚至沒有烤過布丁,這是試做品,成功的話等明天再多做一點。
向楀桓和他說那些甜點店的事時,雙眸看起來都是閃亮亮的,像是很期待一樣興奮地抓著他的手。被握得發紅的地方早已經不痛了,但那幅漂亮的表情仍深刻印在他的腦海。
他希望自己也能像甜點一樣讓那人再次露出盈滿魅力的笑容,愁眉苦臉和抿成平行線的唇可是浪費了那張好看的臉。
晚上十點,他把筆電收進電腦包並和上課用的背包一起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好讓自己明天記得帶出門。
輕輕轉開向楀桓的房門,他摸著牆壁找到了燈的開關。待室內被點亮,他才發現窗簾沒有被拉開,床鋪上兩顆枕頭和大棉被也都亂成一團,簡直就像自己起床後還沒摺棉被的樣子。
男人伸手鬆開綁著低丸子頭的髮圈,讓及肩長髮自然披散。爬上床鋪,他把枕頭擺回原本的位置,躺在藏青色被窩的左側,那是他為他留的位置。
拉高棉被直到蓋住口鼻,嗅聞帶有那人淡淡氣味的空氣,好像心情又得以沉靜下來。不過也因為這兩天都沒有拉開窗簾,太陽照不進來,棉被和枕頭便是少了一個暖陽的味道。
他平穩呼吸著闔上雙眼,很快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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