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開他的手,拾起桌上的小湯匙又盛了一口布丁餵給路以暮,接著自己也津津有味吃了起來,好像就這樣把事情告一段落了。
另一方面,路以暮雖然還不是很習慣這人這般隨性的做事方法,但幾年相處下來他似乎也被他軟化,偶爾對這種小吵架都不太在意了。
但還是對這種會令人臉紅的肉麻話毫無招架之力,不禁慶幸自己現在是放下頭髮的,剛好可以遮住發紅的耳。
他撇過頭,從男人腿上下來,不顧對方的挽留逕自坐到一旁的高腳椅。上身微微前傾,下頷輕輕抵著撐在桌上的手,小嘴又被塞了一口布丁。
「那你也該告訴我為什麼會感冒了吧。啊,等等,肚子痛可以吃布丁嗎?」
他意識到這點的同時,伸手就想要把那杯剩下三分之一的布丁拿過來自己這裡,但尚未碰到玻璃杯,慌亂的小手便先被安撫下來。
「沒事的,吃了你做的東西就不痛了。」男人笑道。「感冒是因為想趕快結束工作回家就淋雨加班到半夜,對阿黎他們真的有點抱歉。」
看著他怔得說不出話來,男人疼惜摸摸他的頭。「我乖乖吃藥了,也有跟工作室的人道歉。還有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這就是以暮你的魔力呀。是你把我從深淵裡拉起來的,我也甘願伸手抓住你了,所以不用覺得自責還是什麼的,我——唔,用不著哭呀。」
眼前逐漸被透明的淚水濕濡,輕輕一眨便如雨滴般止不住地落下,模糊了面前好看的那張臉。
他知道的,因為路以暮自己也是被拯救的。他們並沒有誰單方面改變了誰,而是兩人合作背靠背相互幫助直到成功攀上地洞口。他也正在逐漸地被對方改變,往好的方向。
這沒什麼好哭的,但也只有在這個人面前,他好像才可以放心的掉眼淚。不管是因為喜悅或是悲傷,他都想和他在一起分享,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會接住彼此的,所以不必為此擔心。
男人似乎因為發現指腹拭淚的速度跟不上墜落而有些不知所措,路以暮扯扯嘴角,把自己送過去對方懷裡,倚著胸膛蹭了蹭。就像是在說「這樣的撒嬌很難得喔,要抱就快點」。
向楀桓似乎也是聽懂了,大手撈過仍在小聲啜泣的男孩,一把將人兒抱起,另他的視線高過自己,強迫似地望進他哭花的眼裡。
「我們這次也和好,好嗎小朋友?」
男人忍不住心中的隱隱作痛的酸意貼上戀人白裡透紅的臉蛋,不厭其煩吻掉微鹹淚珠。遵循著兩人之間沒有明說的規則,似乎從表白之後就開始了,他們總是會先好好確認彼此的想法。
「……嗯。」
路以暮吸了吸鼻子,小聲在男人耳邊應了一聲表示同意,接著就擅自佔據了男人頸窩邊那個專屬他的位置。
仍然盛滿熱意的耳朵此時很靠近這人的嘴邊,因此兩聲哼哼輕笑聽在他耳裡可是一清二楚,那半得逞半戲謔的口吻就像在說早些時間講的那些話都只是為了哄他而已,但就算是這樣,路以暮也心甘情願。
他的男朋友他最懂了,那些絕對不會只是隨口說說。因為向楀桓這人就是看起來輕浮,其實很純情。
他任由對方暗下客廳燈,抱著他回到兩人共用的房間。男人將他放倒在藏青色的床上,高大精壯的身體也順勢壓了上來,增加他不少負擔。
「出差好累,我們今天早一點睡好不好?」
「……你好重。還有剛才吃了甜的,先去刷牙。」
「嗯……好麻煩——。」
「快去。」
路以暮揉了下那顆趴在他肚子上的蓬鬆短毛,語氣軟了幾分,卻也使力把男人推開。
這是正常的,吃了東西當然要先刷牙洗漱之後才可以睡覺。但有時候向楀桓工作回來直接累倒在沙發上時,他也是認命把那具沉重的身軀搬回床上並且沒有叫醒他,這是例外。
他在剩下一人的床上坐起身,看著透過毛玻璃亮燈的浴室,腦中反覆咀嚼剛才戀人說的話。
那傢伙,平常看上去有點傻傻的,偶爾卻會講出這種令人想哭的話呢。
他起身去關掉房間的光源,轉而打開床頭櫃上放著的小夜燈。暖橘色的光照上他的臉,登時感到一陣暖意,就像他一直以來感受到的一樣,來自他專屬的月亮。
「以暮!我好了,換你去!」
都聽說在洗澡或是刷牙洗臉過後會恢復一點精神,看來是真的。他轉身迎上男人的目光又光速別開,宛如不經意的小心思甚至沒有在他心頭激起漣漪。
小手拎起黑色髮圈,將髮束在後頸綁了一個馬尾之後才開始在齒面刷上泡沫,漱口過後擦臉,最後也是維持著同樣的髮型回到床邊。
坐在藏青色被窩右側的男人兩手一伸,便把他輕易地抱起置於腿上,順勢摘掉束縛著細軟黑髮的小圈,確認雙臂摟好抱枕才願意乖乖躺下睡覺。有最愛在懷裡,路以暮一天沒有給他晚安吻也沒關係,他們可以交換身分一次。
向楀桓低頭在戀人髮旋印下幾個輕吻,順便把幾天出差不見的份都補了回來。他覺得這樣平穩的日子彷彿可以持續到永遠,就算現在講這個可能還太早了,但他願意等。直到路以暮也希望永恆的那天到來之前,他都會像這樣繼續享受著只有兩人在一起才得以持續下去的安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vMLKYGCX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