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月光裡記得你 - 我是莫艾瑟爾嗎？

她回到夢中的莊園，這次她是從房間裡醒來。

甦醒的瞬間，腦海裡閃過銀兔望著她的神情，牠耳朵微微向後貼著，透露出一股擔憂。

沈知月睜開眼。

頭頂是一面圓拱天花板，底色為灰藍色，邊緣描繪著月相與星辰交錯的鍍金飾帶，宛如漂浮於夜空。穹頂四周浮雕著黃金藤蔓，延展至牆角。在蠟燭微光下，鍍金的表面透出溫暖卻又不過分奢華的光澤。牆面覆著深酒紅的絲絨牆布，中央嵌著三面橢圓形鍍金鏡框，裡頭並非鏡面，而是以浮雕呈現的神祕圖騰。

靠窗處垂著層層窗紗與天鵝絨帷幕，外層為繡有金色柳枝與鳶尾花紋的墨綠色織錦，內層為銀灰紗簾。

地毯鋪著深藍與金色交織的織紋，中央是一輪新月，四周點綴細密星點。

「醒了？」克雷恩站在門口。

沈知月坐起身。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我的莊園，」克雷恩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問，「只有妳能進得來。」

「這裡有其他人嗎？」

「現在沒有。」

「所以，之前有過？」

克雷恩的目光閃了一下，像是想要否認。

他走近，從懷中拿出一本深棕色皮革的舊畫冊，輕輕放在她膝上。

封面中央壓著一個模糊的壓紋，像是個漩渦，蠟燭光線在她臉上閃爍著。

她小心地翻開，書頁微微發黃，裡面的素描一頁接著一頁。筆觸細膩，線條交織，像是層層疊加的思念與遺憾。

第一幅，湖邊滿月懸在夜空，銀兔蹲坐在岸邊。

她盯著那面平靜的湖水，忽然覺得視線開始模糊。下一秒，眼前的畫面變成真實的湖面。她看到莫艾瑟爾穿著黑色斗篷，從湖面的倒影中緩緩走出來，湖水泛起波紋，倒映出的月亮轉為琥珀與金白交融的光環。銀兔在她腳邊等著，帶著她沿著那條她曾走過的小徑，向花園深處走去。

那畫面像是她親眼看見的，空氣裡甚至有微弱的水氣與夜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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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到下一頁，是筆直的長廊。地面是黑白間隔的石板，光影在石縫裡流動。銀兔蹲在長廊的另一端，眼睛映著昏黃的燭光。

她覺得自己就站在長廊入口，看著莫艾瑟爾一步步走過石板路。莫艾瑟爾停下腳步，伸手在牆上的浮雕上摸索，沈知月看見她的指尖在一塊花紋上停住，接著輕輕按下去。「咔」一聲，牆面內凹，露出一道暗道。莫艾瑟爾直接走進那暗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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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頁，畫冊的頁面像是變得溫熱，蠟燭火苗在畫紙上微微晃動。

她看見房間中央的圓桌，蠟燭排成一個緊密的圓，莫艾瑟爾穿著黑色斗篷，帽沿壓得很低，沈知月聽見耳邊傳來一句低語：「呼吸。」她寒毛直豎。

直覺告訴她那不是正常的語言，而是咒語。

接著牆面突然出現裂縫，一隻巨大的眼睛從裂縫裡看出來，死死盯著莫艾瑟爾，也盯著她。

一陣恐懼感襲來，讓她趕緊翻下一頁。

那是銀兔蹲在湖邊，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莫艾瑟爾。空氣沉寂得讓她幾乎忘記呼吸。

沈知月的指尖緊緊壓在畫冊邊緣。

那行落款清楚地寫著：「M.v.H.」——莫艾瑟爾・霍普曼。

她盯著那幾個字母，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懷疑。

那字跡看起來像是她自己寫過的，但她同時又覺得，那不可能是莫艾瑟爾留下的。畫冊裡的每一頁都像是真實的影像，可那一行落款，那不屬於莫艾瑟爾。

所以只剩一個可能。

「……這些，是你畫的嗎？」她問。

「我畫不出妳的眼睛，所以從沒敢用自己的名字落款。這些……是我畫給妳的記憶。」克雷恩承認。

「她是怎麼死的？」

「她替我走進那場命運裡……我本該阻止她的。」

他停了停，眼神落在畫中銀兔的身上，像是被那對無聲的眼睛審判著。

「但我沒有。她就那樣離開了，也沒再回來。」

「命運？什麼命運？」

她話剛問出口，就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急了，像是忍不住想抓住那個畫面。可越是用力回想，腦海裡就越是空白。她只能感覺到，那畫面離她很近，卻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克雷恩的眼神透露出壓抑。

「……這裡的事，妳還沒準備好想起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KeoOKeJI
他說這話時，像是說給她聽，也像是對自己說。

「我好像開始記得這裡的事了……但我也記得我原本的生活。我開始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的我。」

克雷恩低頭看著她手腕上的月光石。

「如果妳現在離開……下一次我可能再也叫不回妳。」

「但我會等。不論妳是否記得我。」

這句話像是一種選擇權的交付，但背後仍帶著某種隱形的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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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月內心是抗拒的。

她低下頭，視線落在畫冊上，接著，她問出心裡的疑惑：

「……為什麼有時候，我夢到這裡，卻好像只是個旁觀者。」

「莫艾瑟爾曾說過，她剛進入莊園幾次也是這樣。」

「這是因為妳目前的靈質不穩定。」

「靈質？那是什麼？」沈知月皺起眉，喃喃重複。

「妳要接受自己是莫艾瑟爾。」

「只要妳真正成為莫艾瑟爾，而不是沈知月，妳就能自由地進出莊園。」

沈知月抿了抿嘴唇。

「……所以，我現在時而能進來，時而不能進來，是因為……靈質不穩定？」

「是。」

「妳不該再叫沈知月。」

「這不是我對妳的要求，而是妳與這座莊園的契約。靈魂的名字，決定妳能否留下。」

「我只問一次：妳還要以『旁觀者』的方式逃避下去，還是願意接受妳就是莫艾瑟爾？」

沈知月覺得胸口有些悶，忍不住移開視線。

那一刻，他並不是在請求她留下，而是將她推向一個命定的位置。

「……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克雷恩點點頭。

「去吧。」

「不過，別靠近塔樓。」

沈知月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畫冊裡那隻巨大的眼睛。

她沒有再問，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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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房間時，發現自己的穿著又改變了。

那是一件酒紅色天鵝絨與黑色緞帶拼接的長裙，裙擺寬鬆且輕盈，腰封上繡著鳶尾花和藤蔓花紋，層層交錯，立體而細緻。

她的肩上披著一條色彩鮮明的披肩，鮮紅、藏青、金色和墨綠交錯，緣的刺繡與腰封上的花紋相呼應，同樣是鳶尾花和纏繞的藤蔓。

頸項外圍還纏繞著一圈黑色緞帶，兩道細長的絲線順著頸側自然垂下。

唯一不變的，是她的右手腕著那串月光石手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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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摸了摸腰封的刺繡。

腦海裡，畫冊裡那些畫面一幕幕閃過：莫艾瑟爾從湖面倒影裡走出來，長廊上暗門打開的聲音，還有那隻巨大的眼睛。

她低聲喃喃：「我真的開始變成她了？」

她能感覺到莫艾瑟爾的片段記憶，但她仍然不覺得那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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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花園深處，銀白的白樺樹在月光下靜靜立著，枝葉微微晃動，發出輕柔的沙沙聲。小徑兩旁長著一簇簇淡紫色的鳶尾花。

「就是這裡。」她喃喃。

她再往前幾步，就要走進花園中央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月月….不要再留我一個人，好嗎？」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

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

白樺樹間的月光像一層薄霧，籠罩著樹影。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kpsM1gNT
一個模糊的身影立在樹與樹的空隙中，半隱在陰影裡。

季城漢穿著現代的黑色無袖上衣，眼神滿是不甘。

「城漢….」

她剛想邁步靠近，那個身影就消失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夢境裡，他也會出現。

克雷恩不是說過，這裡沒有其他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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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月深吸一口氣，抬起右手，看著手腕上那串月光石手鍊。

冰冷的觸感像是一種召喚，月光在石頭表面微微閃爍。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5MhqE6Z4o
她將左手輕放在右手的月光石手鍊上，心裡默念：我要回去。

她閉上眼，讓腦海裡那些畫面慢慢淡去，深吸一口氣，穩穩吐出。

她感覺月光石在指尖微微發熱，任由那股力量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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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拉走的瞬間，沈知月在心裡告訴自己：

離開這裡以後，她一定要弄清楚，這個「莊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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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莫艾瑟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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