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参观完新房,回来后觉得东玉柱已经成为了大人物,然后,大家又一起论英雄。慧灵秀提议说:“既然咱们口中论英雄,手底下的活儿也没耽误,那咱们就都说说,当今什么人物才是英雄?”她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默认。
蔡玉珍说:“我先说说。我就觉得东玉柱就是英雄。你看人家,还不到一年,那个家过得多红火!听说他结婚后就要翻盖他家的旧房,他要把他们家东边的道路占一块儿,然后,盖五间房,当今社会,谁家要是有五间大房就是村里的最大的富余户了。你们没看见他院子里堆的砖瓦木料吗?什么叫能耐呀?这就叫能耐!作为一个男人,把家里的日子过好了就是英雄,甭管他什么政治不政治万岁不万岁的,有吃有住的就行。”
慧灵秀笑着说:“你说他是英雄,那你找对象是不是就照这个标准找啊?”这话引得大家都笑了。
蔡玉珍说:“我说他是英雄,可没说我要找这样的对象。我哪儿高攀得上他这样的啊。你看人家搞的是吃商品粮的,就是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福分啊。”
田凤红说:“你有你的看法。要我说赵队长他家的儿子才是英雄。你看他们老大,当几年兵,回来就给县长开小车,哎呦,那个威风啊,就别提啦!听说县里其它局的局长什么的都得敬他三分。那要说办点什么事儿,嘿!别提了,没有什么事儿人家办不了的。在整个县城里,哎呦,那才叫‘脚面儿深的水--平蹚’哪!再加上他那个二儿子,人家每月都挣四十多块钱哪。赶明儿一结婚,那个姜一妹肯定又是去县里找个工作,两口子都挣钱,每个月两口子加起来就是百十来块钱哪!哎呦呦,那才叫活着哪!”
左彩玲压低声音说:“我看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姜一妹还真不一定是那样的人!你们看她不言不语的,净找脏活累活干。那天,嘿,就是那天刚下过雨的那个晚末晌,好像就是大前天,她看见男社员起猪圈,她非得要和他们一块去干。她拿着那个粪叉,插到猪圈粪里,欸呦,就她那点劲头,根本就拔不出粪叉来,没办法,她只能从猪圈里上来了。唉,只可惜她这么个小姑娘了!看她那样子,现在为了学农你让她死去她都不会反对!”
梁艳红说:“但愿吧,也许咱们这出了一个差样的。给他们那些个心不在这儿的人作个样子看看。要是那样的话,那她姜一妹也是英雄,是女英雄。扎根咱们农村呐!是吧?那她一定是个差样的,是个英雄!女英雄定准了。”
慧灵秀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要让我说啊,易书记才是英雄哪!你看人家的孩子,都上大学,将来都在大城市生活,那该多棒啊!那要比县城又高上一层喽。县城里的人都住平房。大城市里的人都住高楼,拉泡屎都不用出家门!”说完,她看了看身边的艾云英,问道:“你说是不是啊?啊?艾云英,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是英雄啊?要是让你找一个英雄当你们家的那口子,你想找一个啥样的?”
艾云英直了一下腰,叹了口气说:“要让我说呀,我首先要找一个贫下中农。”
这句话刚说完就被梁艳红给打断了,说:“那还用说!这个条件甭说啦。这是最基本的,这不叫条件,说别的!”
艾云英又接着说:“然后再有像公文才那样的手艺。能在左右十里八村的耍手艺耍得开的。要说去县里,去城里,那些目标都太高,没我的份儿,我也不想它。然后呢,我找的这个人还得听我的话。我听说城里的两口子都吵架。要是天天打架过日子也没啥意思。你说呢,梁艳红,你说是不是啊?两口子凑到一块儿就是过日子去了,不是打架去了,对不?”
梁艳红说:“你这个条件都不能算作条件。我要是有了那口子,他他妈的敢不听我的。他要是不听我的我拍扁喽他!”这话逗得大家都嘎嘎地乐。梁艳红边笑边继续说道:“要说去大城市去住高楼倒是挺好的,你说要是拉屎撒尿都不用出门,那该多便利啊!照咱们这儿似的,冬天出去撒泡尿,屁股都给冻成四半啦!”这话逗得大家又大笑一场,眼泪都笑出来了。
牛翠红狠狠地说:“还冻成四半儿,没给你冻成八半就便宜了你!”听了她这话,大家都没明白什么意思,挑豆子的手也慢了下来,都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她。牛翠红看见大家这个样子,抿嘴笑了一下,喊道:“不明白吗?再想想!”经她这么一提醒,几个姑娘好像又同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大家都笑成了一团。
梁艳红边笑边擦着眼泪说:“牛翠红,你真行!呃,得了,咱们先甭说这个啦,就说你吧,你说说你的英雄标准是什么?”
牛翠红停了一下,她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屋内环境,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梁艳红身上,说道:“要我说啊,社会上的这些人,全他妈的王八蛋!整天介打!整天介闹!打什么打!闹什么闹!有能耐让大伙都吃饱喽!那才叫能耐哪!”说完她又坐下了,笑着说:“你要问我英雄的标准,我没标准。你不就是拐着弯儿问我,让我说出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吗?我告诉你,我什么标准也没有!我就一个标准,那就是那个人得让我看得上!要是那个人不上我的眼,他爹是县长我也不嫁他!”说完,她偷眼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姐妹,见大家都默默地干着手下的活儿,没人发表见解,她又继续低声说道:“人不就活一辈子吗,没有第二辈子了,得活个痛快,才算没白活!”
慧灵秀觉得大家这话不太喜庆,越说愁越多,就提议说:“咱们别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吧。咱们唱支歌吧。”
田凤红第一个赞成说:“好!唱支歌好,唱哪支好呢?”
左彩玲说:“就唱‘天上太阳红彤彤’吧。”梁艳红说:“不好,那歌不好唱,还是唱‘逛新城’吧。又喜庆又好唱。”说着她就开了个头儿,大家也都跟着唱了起来。刚看完新房,现在又唱逛新城,大家的心里又平添了三分喜庆。
几个姑娘看新房,虽然观看的内容是一样的,可这些影像在不同人的心里所起的效应就不一样了。晚上睡觉,才熄灯有那么一会儿,严燕就觉得躺在她左边的唐艳玲今天没有往日睡得踏实。她想或许是唐艳玲今天比每天累的原因,也就没过多的在意。可当她刚要再次睡着的时候,唐艳玲突然手舞足蹈地折腾起来,嘴里还不住的大喊:“不行!我不干!不……,不……,就不……,不就,不愿意你说……,啊,哎,我不搞他这样的,不……,不搞……,咋就非……啊……,啊,是吧?你胡说,你他妈……啊,……。”
听见她的喊闹声,同屋的几个姑娘赶紧打开灯。大家看见她满头大汗,头发蓬乱,满脸的泪水汗水将头发都洇浸成数绺状态。严燕赶紧按住她胡乱挥舞的胳膊,并连声喊着她的名字。大家的呼喊声,又加上灯光的刺激,唐艳玲醒了过来。她睁开了双眼,看着大家,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做噩梦。大家看她醒了,也安静了,同时也明白了她在做梦。
严燕说:“没事儿了,阿,没事儿了。大家还接着睡吧。明天还得去上班哪。”
这时院子里传来匡平的喊声:“严燕,怎么啦?啊?什么事啊?”
接着又是雷志强的声音:“用帮忙吗?啊?”
原来,西边男生宿舍的小伙子们还没睡下,听见东边女生宿舍这边有不寻常声音,就过来问一声,怕她们有什么不测。
严燕听出了匡平的嗓音,就说:“没事儿,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们这儿闹着玩儿哪。”
严燕又一次催促大家熄灯睡觉,可被唐艳玲给制止了,她支支吾吾地对严燕说:“先别,先别,等一会儿。”说着,她蹬上棉裤披上棉袄并催严燕也穿上衣服跟她出来。到了外屋,她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沓照片,然后跟严燕小声叽咕了几声。
严燕说:“嗐,这怕啥?”边说,又把她拽进里屋,对大家说:“唐艳玲刚才做了个梦,把炕尿了。”说完,大家都面面相觑,又突然大笑起来。躺在她左边的苏菲伸出右手摸了摸唐艳玲的褥子,抽回手后笑得更厉害啦。
大家都问她怎么就做梦了呢,怎么又尿炕了呢。唐艳玲拿出几张照片说:“你们看看,还记得这些照片吗?”
大家看了看,然后说:“这怎么会不记得啊?这不是咱们出发时照的吗?”
夏田田又说:“对啊,你看这是在学校报名誓师大会上照的,这是在咱们离开咱们高二(3)班教室照的,哎,还有,这个,是咱们几个去学校大门口照的,哎呀,这不是咱们俩的合影吗?还有这个,这个是咱班主任和咱们几个的合影啊?这怎么能不记得呢?”
艾云英伸过手来说:“你们看我手中的这几张,这不是咱们几个在宣传栏前照的吗?”
严燕和唐艳玲都歪过头来看,看见宣传栏的画面上,毛主席的侧面头像上显现着慈祥的笑容,像一轮初升的红日,向四面放射着红色光芒,下面是无数杆红旗,红旗的下面是即将奔向远方的青年小将。
艾云英说:“哎呀,我记得这个画面下面还有什么字哪呀,怎么被咱们的头给挡住了?”
夏田田说:“咳,我记得,那上面是两句口号‘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是吧?我没说错吧。”
苏菲说:“是,好像是那几个字。哎呀,那个时候真好!那叫什么来着?哦,那叫峥嵘岁月!对吧?哦,你们再看这张,哎呀,真帅气!哎呀,多帅啊!你们看,咱们那个时候整齐军装,从头到脚都是半旧的军绿色,整齐的大红臂章套在左臂上,大家的袖管都整齐地上绾到一个尺寸标准。哎呀,太整齐啦!”
严燕也举出一张来说:“你们看这张,这是咱们全体的合影。你们看,这上面的字还是咱们美术老师宣老师写的哪。我还记得哪。她的毛笔字写得特好。”
夏田田说:“是什么字来着,让我看看。”说着她拿过照片念道:“‘广阔天地练红心,坚持乡村干革命,’横幅是‘上山下乡欢送大会’。”
严燕说:“我给你们提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宣老师叫什么名字吗?”这一下把大家都给问愣了。大家都摇头说不知道。严燕说:“宣老师的名字取的特别的好,她叫宣传!你们看这个名字多好啊!”
唐艳玲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这都得是有文化的人才能取的出来哪。她父母一定是大文人。”
严燕又说:“好了,别聊啦,都快半夜了。明天还得上班哪。睡觉吧。”
夏田田说:“哎,先别睡,唐艳玲,你怎么就尿了炕了呢?你还没说明白哪呀。”
这句话倒问得唐艳玲挺不好意思,她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现在让我说也说不清楚,反正脑子里懵懵懂懂的,出现了很多这些照片,然后还有咱们今天去看新房的模样,呃,那个新房好像是,好像是黑洞洞的,怕人极了。呃,呃,还有,还有……,嗐,反正是乱七八糟的,可乱了,我也说不清了。”
严燕说:“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咱们还得把炕再烧一烧,好把她的湿被褥炮一炮啊。这大冬天的不能去外边晾晒。我去外屋再往灶膛里填些干柴,再把咱们的炕烧一烧。你们把她的被褥整理一下,放在炕头上,另外,别嚷嚷了,西屋姜一妹她们两个可能都睡着了,别打搅人家。唐艳玲你今天就和苏菲一个被窝睡吧。”
苏菲说:“那怎么行啊!那我得先验一验她跟我是不是同性的!”听了这话大家都嘎嘎的笑了。
夏田田说:“哎呀,真没想到,你跟谁学的这玍话呀!”
苏菲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又调皮的笑意,她用手指捅了一下夏田田说:“玍什么玍!这种话不说是不说,要说谁都会!你也会。天天跟着贫下中农在一块儿,学两句玍话还不是现成的。”两个人说完相视一笑。
艾云英手里拿着自己的一条薄线毯从炕脚头走过来说:“你们俩盖一条被子多紧张啊,把我的线毯给你们吧。”说着她随手扔给了苏菲。苏菲刚要张嘴说声谢谢,艾云英倒先抢着说道:“甭客气!我的棉袄厚实,被子也不薄,棉袄压在身上就够了,我在出发之前我妈又重新给我做的棉袄棉被的,又加了些旧棉花,可厚实哪。线毯虽然不厚,可也管点儿用啊。”
几个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熄灯睡下,可睡下后大家又都不困了。看着漆黑的屋顶苏菲小声地问唐艳玲说:“你知道啥叫‘鞭梢儿’吗?”唐艳玲也耳语着说:“好像是鞭绳的末梢吧。”
苏菲又问:“还不错,那你知道啥叫‘车诃子’吗?”
唐艳玲说:“不知道。你不睡觉,问我这些干啥?”
苏菲轻声笑了一下说:“你不知道就算了,甭来训我。”
唐艳玲听了这话倒来了兴趣,问道:“你说车诃子是个啥东西?”
苏菲说:“车诃子就是赶车的人。”
唐艳玲说:“你该睡觉不睡觉倒学起土话俚语来了!”
苏菲说:“你别看这些俚语,有的也挺有意思的。”
唐艳玲说:“那你说一个我听听。”
苏菲说:“‘车诃子盖鞭梢--暖和一条是一条’。怎么样?这个你听说过吗,你知道吗?”
唐艳玲说:“乱七八糟的,说啥呢,没听懂!”
苏菲解释说:“这是村民的玩笑话,是句歇后语。是我听牛翠红说的。它是说呀,那个赶车的人冷了,衣兜里有一根鞭梢儿,就盖在自己身上了,这不就暖和一条吗?”
唐艳玲生气地说:“净瞎说,鞭梢儿能有多宽!我见过,最多三毫米宽,那管用吗?”
苏菲说:“要不怎么叫夸张呢!要不怎么叫暖和一条是一条呐!”
最左边的艾云英听了这话,气囔囔地喊道:“好啊,苏菲,你是说我的线毯太薄,不管用,对吧?那你还还给我吧!要不我自己过去给你揭下来。”说着就要起身动手。
严燕翻了个身,说道:“还不快睡觉,天都要亮啦!明天还上班哪!”苏菲小声清脆地笑了一声,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姑娘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在盘算着自己未来的那口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择偶标准。这些都是各人心里的事儿,别人谁也猜不着。没有目标的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未来。有了目标的都在忙活着办喜事。东玉柱就要办喜事了。左右邻居以及平常相好的都在准备着送他一份什么礼品作为祝贺。尤其是赵建国的婚事,送给他的礼自然应该重一些,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知青们也在议论着这件事儿,因为姜一妹是知青的一员,所以大家都不能不引起重视。对于那些没有任何打算,破罐子破摔的青年来说,这些事儿当然就不在考虑之内了。自然,有些人也不用过多的用这些心思,因为他们什么都不在乎。没有人能左右他们,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们。所以他们心里很平静。公爱民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有思想的,他因为上次和芳蔚聊诗词的写作的事儿,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把这个意念抛下。有时间就看看书,尤其是看唐诗宋词之类的书,不时的还在嘴里默念着。有时间就一个人独处,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背诵一些东西。大家都知道他在用功,但是不知道他在哪方面用功。可这一点却没有瞒过严燕,她知道公爱民是在背诵诗词,也知道他是在努力,想在这方面突破自己。其实,严燕何尝不是这个心思呢。上次她和尚子文谈到这个事的时候,尚子文建议她去找芳蔚。对于这一点,严燕很不高兴。她希望尚子文能帮她的忙,更希望能和尚子文切磋一些内容。可她总觉得尚子文有意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总是若即若离的,这让她更不高兴了。
时间总是在无可奈何中过去,总是在喧闹声中过去,总是在惊人的喜讯应听不暇中过去。
元旦过去已经有几天了,眼见得春节就在眼前。尚子文给东玉柱写的喜歌她也听到了,她还把它抄写了下来。她觉得喜歌写得很好,有内容,有远见,很实际,字里行间好像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她真想和尚子文聊一聊他是怎样想出这些文字来的。怎么这样的文字就到不了她的脑海里呢。
真不凑巧,这两天天上总是阴云密布,这更让人心烦。碰巧昨天夜里就有雪花飘落。到了早上雪越下越大,看样子今天不能上工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大大的雪片垂直的,缓慢的,徐徐地落下来,好像每片雪花都在恋恋不舍的,想多停留在空中一刻,不大一会儿地上也就积满了雪。不能上工,正是青年们欢乐的时刻。小伙子们都在趁这个机会玩耍。姑娘们都在想方设法装饰自己。
下午时分,突然起风了。寒冷的北风,夹杂着细细的雪霰砸在身上,打在脸上,真像刀割锥剜的一样。看看天光有些暗下来一些,风也转小了一些,公爱民扎在屋里闷了快一天了,他出来伸了伸懒腰,刚好看见东边女生宿舍的严燕出来,手里端着个脸盆往院子里倒脏水,就说:“你又在洗衣服啊?女同胞就是爱干净。”
严燕也正好忙活了快一天了,有些累了,说:“你又扎在屋里看了一天的书吧?留神你的近视眼啊!”
一提近视眼,公爱民想起了一件事,就说:“反正今天也出不了工了,咱们去串个门咋样?”
这句话正中严燕的意,两个人说走就走,披上衣裳出了院门向南,越过村子最北面那一排的几户人家,来到了芳蔚家后门外的那条路上。离芳蔚家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一个人在敲芳蔚家的后门,走近一看,是尚子文。
来开门的是芳蔚的母亲,田大妈。他们两个赶到时,尚子文正和田大妈说话,尚子文说:“老姨,今天我得了点儿好吃的,您看。”说着,他把手里的一个小网兜举起来给田大妈看。田大妈一眼看见他们三个人几乎同时站在了面前,就热情的把他们让进了家里。
公爱民和尚子文打了招呼,见尚子文手里的东西,就问道:“你提的是什么?”
尚子文也正想跟田大妈汇报哪,就对他们说:“我今天得了点儿好吃的。你们看,有鱼有虾,这多难得啊!
严燕弯腰凑近看了看,差一点笑出声来,她说:“你这些鱼也‘太大’了吧,嘿嘿……,尾巴都长到脑袋上去了,怎么会弄到这么小的鱼啊?”说完还是嘿嘿的乐。
公爱民也凑过去看了看。确实,密密的一个小网兜,里面约有二斤左右寸许长的小鱼小虾,多数都被冻僵了,鱼团中心部分的几条没被冻僵,还在拼命的摇头翘尾地挣扎呢。
田大妈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尚子文说:“今天下雪,大家都没上班,午后我看雪下得渐渐的小了点儿,就到濯足溪上去看了看,想看看冰下还有没有水。我一看,差不多的地方都冻绝底了。秋后冬初的时候,水落石出,那时的水就很浅了,再加上冬天上游没有活水的源泉了,所以,濯足溪底部的小坑小洼的地方就圈住了一些小鱼小虾,入冬后,天冷冰厚,小鱼小虾们也跑不了了。有的小鱼都被冻到冰上了。我揭开一些薄冰的地方,这些小鱼们就出现了。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大概就是这样吧。”
田大妈说:“哎呀,这些小鱼也真够可怜的,这点儿东西虽然不多,可鱼的尾数可不少!这是多少条命啊!”
尚子文说:“这说起来也算它们命运不济,谁让它们没有远见卓识哪!要是早在天暖水深的季节逃掉,不就没有这个命运了吗!”
田大妈笑着说:“你也真会设想,它们怎么会有那样的远见啊,要是真的有那样的远见,我们人类就甭想吃鱼啦。到那个时候,鱼比人还聪明,就该轮到鱼吃人了。”说完,大家都乐了。
严燕说:“即使是这样,我们人类也不应该吃这么小的鱼。这不是暴殄天物了吗。我们还是应该让它们休养生息,养大了再捞它们。这样我们双方都得好处,它们也能享受天年,我们又能吃着大鱼了。这多好!”
田大妈笑着说:“好了,我们别在这儿讨论道德的问题啦,快把小鱼儿给我,我去咸菜缸里捞出块咸菜,今天咸菜熬小鱼,再烙几张白薯面旋饼,吃起来可香啦!你们都在这儿吃,都别走啊!”
公爱民说:“严燕我们俩就不在这儿吃啦。我们俩是来找芳蔚的,她在家吗?”
田大妈说:“今天大家都没上班。午后雪小了,我让她出去找点儿柴禾来,家里没柴火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尚子文说:“我知道她在哪儿。刚才我在濯足溪边看见她了。她就沿着溪东岸向北去了。”
严燕高兴地说:“那咱们一块儿去找她去吧,正好看看这山村的雪景!”
田大妈赶紧说:“那你们可要加小心啊!地冻路滑的,别栽跟头伤着胳膊腿的。”
公爱民笑着说:“您真把我们看成小孩子啦!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要是能栽跟头摔伤,那天底下就没有敢走路的人了。”
严燕看了一眼尚子文,尚子文看出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就说:“那好吧,咱们走吧。”
三个人从后门出来,往西北方向,沿着溪东岸向前走。抬头望去,只见山峦起伏,上下一白;疏林矗立,肃穆俨然;夕阳西下,山影远射;上无飞鸟,下绝走兽。唯有被冰雪覆盖着的濯足溪,像一条洁白的丝带,静静地铺躺在留霞山的脚下。她婉若一位曾劈开千山,闯过万险的仙女,在此暂时驻足休息。
走在前面的公爱民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方说:“你们看远处溪西岸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在他身后的严燕说:“让我看看。哦,一定是她,你看见她脖子上的那条红围脖了吗?”
尚子文说:“你的眼睛还真好!你说得对,她是围着一条红围脖。那应该是她。”
公爱民说:“哦,对,我也看见她的红围脖了。你们看,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上,她的红围脖搭在身后像个什么?”
严燕笑着说:“像个什么呀?你说像个什么呀?我看到像个大红的惊叹号!”
公爱民说:“嘿,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好的,咱们过去吧。”
家里柴禾不多了。芳蔚听从妈妈的指令,雪后出来找点儿柴禾。走出这么老远的路也没有找到令人满意的东西,反到把自己闹一身的汗。身上有些发热,她把双围着的围脖变成单围着的搭在身后。忽然她听到身后有咯吱咯吱的踩雪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三个人。芳蔚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就问道:“怎么你们三个人一块儿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尚子文赶紧回答说:“正好赶上,没什么事。”
严燕说:“怎么没事,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雪景,来找你玩儿来了,不欢迎吗?”说完她咯咯的笑了。
公爱民走过去往地上放着的筐里看了看说:“哎呀,你这哪是柴禾呀,纯粹是一掐子毛衣针!”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芳蔚不好意思的说:“唉,没办法,我只能找了这些草梗野荆条类的东西了。”
公爱民说:“你把镰刀给我,我给你弄些大的来。”说着他就去芳蔚手中抢镰刀。
芳蔚赶紧把身子一闪,躲过他的右手说:“别,别,别!别找麻烦。”
严燕说:“公爱民,算了吧,别给她找麻烦!那些个大的树枝树杈的,有人说是不让弄的,说是公有财产。”说着,她又给公爱民使了个眼色。公爱民听了这话也就罢了。严燕又说:“我们也帮你找找吧,同时我们还可以赏赏雪景哪。你们看这山村的雪景多美啊!”
公爱民没有帮上芳蔚的忙,心里挺不是滋味,可一听严燕说起雪景,他又来了兴致。他手里帮着找些柴禾,眼睛看着严燕说:“毛主席真伟大!我觉得他伟大就伟大在他的气度上了。你看他的诗词就能看出来。”严燕问道:“他的哪首诗词感动你啦,这么激动?”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Ogu7QIgsm
毕竟公爱民如何回答,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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