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們到底為甚麼打起來?是因為我嗎?」菲莉婭一邊走一邊問,格拉漢一直在她身後跟著,一直為巴風特提出的問題思考:
“她身上的傷痕是從何來?”
想起來的確,明明已經是仲夏,學校隨處都可以見到以炎熱為由借故露出雙峰間那道深溝的拉米亞們,菲莉婭依然穿著長袖校服。彷彿即使是夏天她仍覺得冷一樣,但是體育堂規定要換上短袖的體育服方便活動,因此四肢上的傷痕顯而易見,那麼巴風特會問出這個問題,即是他見到四肢及頸項以外的傷痕?
一想到這點,格拉漢還是忍不住朝菲莉婭看——除了頸上有道似是被野獸咬過的痕跡,往下看就見到肩膊到頸都有一條推測應該相當長且駭人的傷痕,於是他忍不住問:「這個……你身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似乎戳到痛處,菲莉婭雙眼稍為瞪大,很快就轉身笑起來,但不難看出那是強顏歡笑:「沒甚麼,只是……年幼時被欺凌罷了。」
然後雙眼低垂、一手緊握著衣袖:「你應該聽說過,亞爾迪亞的燒傷事件。都是因為我無法控制住自身的陽炎。」
格拉漢聽著不禁感到同情,按之前一同到家裡玩、認出菲莉婭身為業火魔女的女生茉莉所說,亞爾迪亞是個相對排外的地區,因為臨近邊境且跟魔晶石輸出大國荷魯曼接釀,因此建國初期有好一段時間被侵擾。直到作為侵略方的岩地海灣諸國因為人口不斷流失而開始疲弱,最終被推離戰線。
但是當他看見弗萊迪那如同苦瓜的表情,格拉漢就意識到菲莉婭在隱瞞一些事。
在體育課剛結束後,弗萊迪就拉住格拉漢。
「中午發生的事是我不好,對不起。」弗萊迪一直沒有正視格拉漢,讓他覺得弗萊迪不是真心道歉,直到他指住自己臉龐:「讓你還一拳了。」
見對方想自己揍他一拳作補償,格拉漢當然答應,只是他揍完一拳後,馬上又揍多拳。當然被弗萊迪截住了:「你幹嘛啊?我只是揍了你一拳,你揍多一拳不合理呢!」
「還說!你的拳頭把我打出血呢!我已經可以把你告到少年院去了!讓我揍多一下作補償!反正我這種對老師只有被摔的份兒的軟腳蝦的拳頭根本一點都不痛!」格拉漢還是伸手去揍第二下,這當然惹火弗萊迪了。
「你這傢伙,若不是因為見你為了能保護菲莉婭這麼認真拚命,我一定會把你毀容!」弗萊迪把格拉漢壓到地上,雙手馬上就要動武,但被格拉漢抓住雙手抵抗,並且抱怨:「你打人很痛呢!你知不知道呢!」
但沒有得到對方同情:「不如說你太過嬌生慣養,連那點拳頭都喊痛!」
「明明你的拳頭比老師更硬!」
「他都沒有認真打你,他對你只是抱摔罷了!」
然後二人就扭打起來了,旁人途經都不敢制止,尤其是一想到弗萊迪有可能是「亞爾迪亞探險隊」的狂犬。大家都不敢隨便插手,亦不敢找老師,害怕會被反咬一口。
如是者,他們一直吵、一直打。或許是吵累了,到最後竟真的達成和解了。
「你跟菲莉婭又是甚麼關係?隨便插手她的事。」格拉漢想了很久了,還是想知道弗萊迪跟菲莉婭到底是甚麼關係。
「她是我義理姐妹。因為山火事件,她成為了孤兒,並被我家收養,僅此而已。」弗萊迪如實回答,但這使格拉漢更疑惑:既然如此著緊她,為甚麼不主動追求她?
聽見問題的當下,弗萊迪臉上盡是悲傷:「我……無法給予她期望的幸福。都沒有這個資格。」
格拉漢想要追問下去,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關於弗萊迪被燒傷的事?還有資格?愛人還需要資格嗎?但對方會回答你嗎?
回到現在,綜合弗萊迪的反應,以及菲莉婭那極力不願被巴風特知道的態度,恐怕他們家裡有點事。而在這件事上,弗萊迪想讓人知道,但菲莉婭卻不願讓任何人知道。
很快,一行人抵達食堂,菲莉婭一見到黛西亞跟緹菲莉婭就揮手跑過去,似乎在開學不久的一段時間裡,菲莉婭已經跟兩人成為朋友。
見菲莉婭認識了不少朋友,弗萊迪欣慰地笑了,格拉漢見狀就靜悄悄地湊近弗萊迪耳邊問:「所以,老師提到的那些傷痕到底……」
「別在她附近提起。」弗萊迪同樣壓低聲線提醒,格拉漢轉頭發現菲莉婭正看著自己。突然間,他覺得她那金色的左眼異常滲人可怕,就似她能識破他所思所想一樣。
他怕被她發現爺爺所下的指示,他當然不想執行。他想不通為甚麼要殺她,明明就是如此的人畜無害,即使是忌憚她的陽炎,她自己都不希望利用陽炎傷人啊!但為甚麼?就因為她是個混有魔人血脈且能夠使用魔法的混血嗎?
「格拉漢,你不一起坐嗎?」菲莉婭指著黛西亞跟緹菲莉婭正在坐著的圓桌問道,格拉漢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幸好不是這種事……
但當格拉漢打算加入菲莉婭的朋友圈子,一同享用晚餐時,朔夜卻不知何時出現在格拉漢身後:「少爺,晚飯已經預備好了。」
這下把包括格拉漢在內的所有人都嚇一跳,除了菲莉婭,就似她一早知道朔夜就在附近一樣。
格拉漢略顯僵硬地轉身望向朔夜:「這個……我希望能跟他們共進晚飯……」
朔夜環視剛剛就座的四人,一個混血、一個天翼、一個人馬、還有一個總感覺奇怪的人類。不行,作為家主大人派到少爺身邊的傭人不能讓他們跟少爺混在一起。
正當朔夜打算上前拉走格拉漢時,格拉漢卻主動把她推到食堂一角、壓低聲線以免被他人聽見:「我知道是爺爺不讓我隨意跟任何人當朋友,但是不這樣我又可以如何達成爺爺的吩咐?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還可以把她納入家族,這樣不是更好地避免了他所聽見的預言嗎?」
朔夜沉默片刻後就回答:「既然是為了家主大人,那我就在遠處守候著。」
然後她就離開食堂了,見朔夜離開,格拉漢才長呼一口氣,他實在無法執行爺爺的命令。他能辦的就是以自己的方式保住菲莉婭的性命。
他回到四人身邊,正想坐下,卻被緹菲莉婭嘲諷:「女僕小姐放行了嗎?」
格拉漢隨即臉部抽搐:反倒是這個人馬,若爺爺的目標是她我倒是沒所謂。
「朔夜她不來嗎?」菲莉婭略顯失望地問。似乎她還期待能跟格拉漢的家傭相處。
「這個嘛……她是爺爺直屬的,所以……」格拉漢先是苦笑,然後收起笑臉:「她都來的話只會惹你們不快。」
「對嗎?那太可惜了。如果可以透過交流讓她跟你一樣稍為接受異族不是更好嗎?」菲莉婭的提議道,看來她對朔夜抱有相當大的興趣,弗萊迪還是第一次見她會對人感興趣。
「我會安排的。只是我沒有你想得這麼好,至少我仍無法接納多於兩條腿的種族。」
「但是你接受我,不是已經踏出第一步嗎?」菲莉婭反問,然後露出笑容:「我相信總有一天你跟緹菲莉婭都可以成為朋友。」
聽見菲莉婭如此信任自己,格拉漢變得臉紅耳赤,低頭說:「如果你如此期望的話……我……會努力的。」
同時緊按胸口,他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果然我是真心喜歡她呢……
看見格拉漢的反應,緹菲莉婭不禁吹起口哨:「真沒想到呢~明明是來自於那個對異族出名刻薄的家族,卻會答應這種事,戀愛的力量真的厲害呢~對嗎?黛西亞?我感覺雙眼快閃瞎了~」
說著說著她就摟著黛西亞,她極力想要把緹菲莉婭推開:「夠了!別人的戀愛才與我無關呢!只要菲莉婭本人開心就好吧!」
菲莉婭看著二人的互動頓時笑起來,見菲莉婭展露笑顏,弗萊迪更是欣慰。
太好了……這樣之後只要找到老師說出傷痕的事就好了……正當弗萊迪思考如何回答巴風特關於菲莉婭身上傷痕的問題時,緹菲莉婭突然問:「說起來,明明弗萊迪一直就在身邊,而且比任何人著緊你,為甚麼會跟格拉漢一起啊?」
一提到這個問題,菲莉婭臉紅了,她其實還是相當在意弗萊迪的看法吧?
「這個……」未等菲莉婭回答,緹菲莉婭又說:「而且啊!弗萊迪你又是怎麼看啊?難道真的只是家人關係嗎?」
「對啊,她對我而言就是重要的家人,僅此而已。」弗萊迪面不改色地回答,菲莉婭即刻附和:「對啊!我們只是家人而已!格拉漢是第一個知道我這些情況下仍願意接近我的外人!」
「只要菲莉婭高興好了,要是真的分手的話我會替菲莉婭好好揍他而已。」
聽到弗萊迪的宣言,格拉漢立即表達不滿:「不是吧?你的拳頭很痛呢!」
「還不是你太脆弱。你這樣我不放心全權讓你照顧她啊!你要知道她是個混血,在其他地方仍可能會遭受各種眼光,而你作為男友就是要從這些人保護她,明白嗎?」
「行了!我都知道自己要做甚麼,不需要你提醒!」在格拉漢跟弗萊迪打鬧期間,朔夜在食堂外的樹下默默觀看。
見幾人相處甚歡,朔夜默默祈求希望家主大人能夠接受少爺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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