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箏，在黑暗中飄飄蕩蕩，抓不住，也落不了地。
我好像……被人從一個嘈雜的地方帶了出來？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帶著細密的雨絲，稍微驅散了一些腦子裡的混沌，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暈眩和噁心感。
身體完全不聽使喚，軟得像一灘爛泥。我感覺自己被人用一種……小心翼翼卻又異常穩妥的方式支撐著。一個寬闊的、溫暖的後背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像隻無尾熊一樣，下意識地緊緊扒住，臉頰貼著他帶著體溫的羊絨衫，鼻腔裡充斥著那股熟悉的、讓我心安又心慌的古龍水混合著淡淡菸草的味道。
是顧夜。
這個認知，並沒有讓我清醒多少，反而讓積壓在心底的委屈和混亂，找到了宣洩的出口。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把臉埋在他頸窩，聞著他髮間乾淨的氣息，開始語無倫次地哭訴、抱怨、甚至……咒罵。
「……混蛋……大混蛋……為什麼……要回來……嗚嗚……」
「……你把我當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
「……三年了……我努力……想要忘記你……你為什麼……」
我的聲音破碎、含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說了些什麼。他始終沉默著，只是背著我的步伐，依舊平穩有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周圍的環境似乎變了。不再是喧鬧的街道，好像……來到了一個更安靜的地方？停車場？
他似乎……停下了腳步？
「……放開她。」
一個溫柔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
這個聲音……好熟悉！是……項陽？！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項陽？！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努力地、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昏暗的路燈下，項陽挺直地站在我們面前。他臉上那慣有的溫暖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凝重、擔憂，以及……看向我身後這個男人的、毫不掩飾的敵意！
「項陽……？」我下意識地、喃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薇薇，別怕，我來了。」項陽的目光轉向我，瞬間又恢復了那份溫柔，但語氣裡的緊繃卻顯而易見。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把我從顧夜背上「解救」下來。
但顧夜，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你是誰？」
項陽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顧夜的問題，而是再次看向我，語氣更加堅定：「薇薇，過來，我帶妳回家。」
「她現在的狀況，不適合移動。」顧夜的聲音依舊冰冷，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佔有慾？他背著我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緊了？「我會負責送她回去。」
「不必了。」項陽的語氣也冷了下來，他直視著顧夜，眼神裡充滿了挑戰，「我說了，放開她。」他往前一步，氣勢絲毫不讓，「我來就好。」
「你來就好？」顧夜似乎被項陽的態度激怒了，冷笑一聲，語氣裡充滿了輕蔑和……一絲古怪的了然？「項陽，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替她做決定？」
項陽？！
顧夜……他認識項陽？！而且……聽他們這充滿火藥味的對話，關係似乎……還很不好？！
我的大腦，像是被投入了另一顆炸彈，瞬間炸得我暈頭轉向！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項陽的臉色也變了。他看著顧夜，眼神複雜，似乎在震驚顧夜為什麼會認識他，又好像……有著更深層次的、我無法理解的恩怨？
「顧夜，」項陽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我和薇薇之間的事情，好像……還輪不到你來插手吧？」
「是嗎？」顧夜挑眉，語氣更加冰冷，「那她喝醉了，打電話給我，又怎麼說？」
！！！
我的心臟，像被重錘狠狠擊中！他……他竟然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你說什麼？！」項陽果然如遭雷擊，猛地轉過頭，看向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受傷！「薇薇……妳……妳打電話給他？」
「不…不是的……我……」我慌亂地想要解釋，但舌頭卻像打了結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喝醉了！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打了什麼電話！可是……顧夜為什麼會這麼說？！
看著項陽那受傷的眼神，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看來，你對她的『了解』，也不過如此。」顧夜看著項陽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像是在欣賞一場他親手導演的好戲。「現在，可以讓開了嗎？我要帶她走了。」
「休想！」項陽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猛地向前一步，擋在了顧夜面前，眼神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欲，「我說了，她是我的女人！你離她遠點！」
「你的女人？」顧夜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卻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冰冷的嘲諷。「項陽，你是不是忘了……你們項家，現在是什麼光景了？你拿什麼來跟我爭？」
他們……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項家？什麼光景？爭什麼？！
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黑暗的漩渦裡，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這兩個男人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恩怨情仇？！而我……我又在這其中，扮演了怎樣一個……可悲的角色？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幾乎要爆發衝突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焦急，從不遠處傳來。
「薇薇！項陽！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是陳敏！她大概是等不到我回去，不放心追了出來！
看到陳敏，項陽似乎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理會顧夜的挑釁，轉而看向我，眼神依舊帶著受傷，但更多的是……擔憂。
「薇薇，我們先回家。」他伸出手，想要把我從顧夜背上接下來。
顧夜這次，沒有再阻止。他只是……冷冷地看著項陽小心翼翼地把我接過去，扶穩。
我的身體依舊軟綿綿的，幾乎是完全靠在了項陽的懷裡。他的懷抱，依舊溫暖，但我卻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和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壓抑的、受傷的氣息。
「陳敏，麻煩妳幫忙叫輛車。」項陽對著跑過來的陳敏說道，聲音有些沙啞。
「好…好！」陳敏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不敢多問，連忙拿出手機叫車。
項陽不再看顧夜一眼，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我，朝著路邊走去。
我癱軟地靠在他懷裡，腦子裡一片混亂。透過模糊的視線，我回頭看了一眼。
顧夜還站在原地。路燈昏暗的光線，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濕漉漉的地面上。他臉上的表情，隱藏在陰影裡，看不真切。但不知為何，我卻感覺到……一股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慄的……孤獨？
計程車很快就來了。項陽和陳敏一起，把我塞進了後座。
車子發動，駛離了那個充滿了衝突和謎團的KTV門口。
我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被雨水模糊的城市夜景，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混亂，也更加……冰冷。
顧夜和項陽……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而我……我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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