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情提要:
阿格司在會議上叭啦叭啦說了一段,連作者都懶得打。但狄魯薩波對此政策有意見,發表反駁。然而阿格司同樣堅持自己的想法,且旁敲側擊,想令斐克斯特挽回心意,最終這場會議在沒有結論的情況下結束……
「還不肯放過自己吶?」亞瑟微微一笑。
斐克斯特看到他那顆頭掛在門邊,忍不住大笑出來,臉上的憂愁立刻被笑聲驅散。亞瑟走進來,走到阿格司原本的位置坐下。
「嘿,亞瑟,你怎麼不去休息?」斐克斯特問道。
亞瑟輕鬆地聳了聳肩。「我親愛的蘇曼斯王,這有什麼傷腦筋的?」
「你剛才也見證了這一切。」斐克斯特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戲謔,「現在這裡只剩我們兩個,我看你剛才應該有些話想說。剛才愛勒凡的腳動了一下,你馬上回神了,然後想要講什麼又不敢說。」他拍桌猛笑。
亞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你說?」
斐克斯特哼笑了幾聲,彷彿默認了一切。
「說吧!」他漸漸收起笑容,「亞瑟,你想要給我什麼建議?」
亞瑟聳了聳肩,然後拿起被放在椅背後的長竿,將沙盤上代表多貢拉、那勒布斯、哈什納的旗幟一一推倒。
這舉動讓斐克斯特驚訝不已。正當他準備開口時,亞瑟一隻手迅速伸出,將他阻止。
亞瑟揚起了狡黠的嘴角,聳了聳肩。
「我知道你想講什麼。」他說,「這會議你自己心知肚明。反正被推倒的這些──絕對不是你的盟友。你對我開出來的條件都比那些好。」
「哈!」斐克斯特冷笑一聲。「憑什麼這麼說?」
「狄魯薩波不就這麼說的嗎?我很同意他的觀點。」亞瑟露出奸詐意味濃厚的笑容,挑了挑眉。「撇開那些計謀、算計。既然你特意召開了這場會議,顯然是想給阿格司下馬威,那為何還留面子給他?」
斐克斯特為此大笑一番。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他說,「他之前在聯姻上的確做了很大的努力,這不容抹滅。來了這麼久的你,應該也瞭解他的個性。他仍舊是多貢拉的王子。即便過去的政策已不存在,也沒必要將他打落水井。」他用手指扣了扣桌面,「你覺得他的方案如何?」
亞瑟再次聳了聳肩。「神官叫我別太多發表意見,但別對他生氣,或許這是我們這些外人的身份使然。」
「這裡只有我們兩人,說吧!」斐克斯特雙手交叉抱胸,身子往後一靠,懶懶地靠上椅背。
「我倒覺得攻進利菲亞並非壞事,正好和我想的一樣。」亞瑟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還記得我們那天的約定──哪天你要我陪你上戰場,我一定會陪到底。」
「你也贊同?」斐克斯特挑了下眉。
「當然,但你得先想辦法擺平多貢拉。」
斐克斯特笑得直搖頭。「我有那麼一瞬間,真以為你是我腦子裡的那條蟲子。」
亞瑟微微一笑,隨即坐直身子,伸出拳頭舉到斐克斯特面前。
斐克斯特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意思。
「嘿,這時候你也得像我一樣,」亞瑟一邊拉起他的手,一邊解釋,「舉起拳頭碰一下。在我們那兒,這代表──同意。」
「哈,這就是你們的習慣?」斐克斯特大笑出聲,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會議室內。「好,來──再來一次!」
他開心地抓住亞瑟的手,用結實的拳頭猛地碰了上去。
也許他覺得,打得越用力就代表同意得越徹底。雖然比不上薩洛梅的粗暴,但亞瑟還是忍不住揉了揉拳骨。
兩人笑作一團,會議室裡彷彿一時忘卻了那些策略帶來的沉重氣氛。斐克斯特站起身,一把摟住亞瑟,仰頭放聲大笑。
「噢,我親愛的亞瑟,我當了這麼多年國王,從沒有人讓我這麼感動過。他們總是一副拘謹克制的模樣。」
「那是因為你是他們的王。」亞瑟笑著拍了他腹部一下。「狄魯薩波為了這場會議,還特地把我留下來補充說明。你那些官員還真夠忠心的。」
「哈哈,我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掉下來的奇怪傢伙,」斐克斯特摟著亞瑟,笑著把他往門外帶。「我和愛默兒遇到你,算是瑟度絲朵女神的恩賜──來,在我們再次面對那些該死的爛局之前,先好好喝一杯!」
他拉著亞瑟走向太陽塔前的花園,吩咐侍者準備酒和杯子,又揮退其他守衛,只留下兩人獨自對坐暢飲。
斐克斯特盤腿坐下,凝望著前方漆黑一片的太陽塔。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只剩下蟲鳴在夜色裡緩緩響著。
「愛默兒母親死後那段時間,我常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斐克斯特忽然開口說,「這裡,過去是我們倆留下最多回憶的地方。而如今,能和你並肩坐在這裡飲酒──簡直就像回到從前一樣。」
「感謝蘇曼斯王!」亞瑟微微低頭,恭敬地接過斐克斯特遞來的酒杯。
「哎──這裡又沒外人,別那麼講究那些規矩了。」斐克斯特笑了笑。
「嘿,說真的,你動搖了嗎?」亞瑟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一絲試探,「我指的是阿格司的提議。」
「聯姻?」斐克斯特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搖了搖頭。「不可能。那件事早就定了局。」
他略停一秒,「今天下午,我收到使節送來的飛書──多貢拉對我們單方面取消阿格司婚事的做法仍有待商榷。雖然他們沒明說,但我們派去的人……可不是瞎子。哈羅隆納的想法不難猜想,光從臉部的表情都可以看得出。」
「你打算怎麼應對?」
「那樣的反應早在我預料之中。我早已為戰爭做好準備。」斐克斯特將酒一口飲盡,語氣沉穩而堅定。「我之所以在會議上那麼說,就是故意說給阿格司聽的──我要他明白,波哈沙納不僅能抵抗魔軍,也有能力應對多貢拉。只是……我必須得拖延他們一段時間,讓我們有更完善的防禦計畫。」
他嘆了口氣,眼神掠過一絲疲憊。「我的家族曾經是森林之子的一員,那是多貢拉建立起來的核心聚落。」他說,「由於祖先們看不起蠻橫吞併其他部落的做法,所以我們被驅逐了。一路上,我們遷徙到這裡,而在我年幼時,幸運地得到了太陽劍的賞賜,被接納成為這裡的皇族成員。
「我得承認,過去的事件讓我執著在魔軍這一件事上,我接受了多貢拉的提議,打算透過聯姻來對抗牠們,穩固波哈沙納的疆土。」他轉過頭語氣低沉,眼神帶著自嘲,「或許我天真地以為,血脈能改變那些親族的本質。但如今回想,那真是笨到不行的決定。」
「聯姻……是他們提的?」亞瑟微微皺眉,明顯對這件事感到意外。
斐克斯特輕輕點頭。
「如果不是你讓我清醒,也許,我會持續陷入阿格司的建議下。」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沉重,「多貢拉覬覦這片土地,從來就不是秘密。我以為能靠聯姻換來雙贏的局面,但那終究只是場自欺的和平。我不願再維持那樣虛假的局面……儘管不是每個人都會理解我的選擇。」
「沒錯。但戰爭從來都不是最好的選項。」亞瑟也仰頭喝乾杯中之酒。「這段時間我看到你們齊心協力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會超出你的預期。」
斐克斯特聳了聳肩,神色略顯沉思。
「比起那些,我更不願意將痛苦再度強加於愛默兒身上。」他話裡滲出難掩的愧疚。「正如我跟你在三角塔所說,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也許在其他人眼中,我仍然擁有這個國家;然而對我來說,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他抬頭望向天空,也許在隱藏眼中的淚水,也許──只是單純的抬起頭。
亞瑟沉默了片刻,看向斐克斯特的眼神溫柔而複雜。
這樣的話語,當時在三角塔決鬥後也聽斐克斯特這麼說過。只是這次,亞瑟彷彿真切感受到,一個在責任與情感間掙扎的父親心境,那股掙扎力道強烈而細膩,讓人體會到他肩上的沉重與內心的柔軟。
他接過酒瓶,為彼此的杯子再注入香濃的酒液,隨後拍了拍斐克斯特的手臂。「我無法客觀評論,但私下,或許我也會如此。」
斐克斯特揚起沉重的微笑,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放到遠處的城鎮燈火處。
「是過去我的執著、我的一意孤行,去傷害到愛默兒……那件事,直到現在,都讓我對她有無法彌補的愧疚。」他慚愧地低頭。「是你……亞瑟。你幫我解開了這些憂愁。我──看到她開心,就勝過一切了。」
亞瑟嘴角微微揚起,卻不像是在笑,視線緩緩垂下。
「我想,」他說道,「你應該有自己的考量……但我似乎可以理解那時候她為何會這麼難過。」他轉而看向斐克斯特,「這段期間,她沒有向你表明過自己的心意嗎?」
斐克斯特搖了搖頭,神色哀傷。「她從小就很懂事,幾乎沒讓我操心。她的體貼……倒是和她母親如出一轍。她母親……」說到這,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著酒液微微蕩漾,然後一口灌入喉嚨。
亞瑟目光不動,靜靜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他的眼神微微凝重,彷彿捕捉到那層父女間未說出口的沉重,然而斐克斯特卻未再開口說出任何話。
他順手替斐克斯特斟滿酒,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兩人默契地再度舉杯,一飲而盡。
亞瑟的猜測,隱約得到證實了。
ns216.73.216.17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