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滾滾,使風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痕跡,吹起的沙又蓋住了地面的足跡。兩道身影駐留在沙上,任憑風沙拍打於斗篷之上。
「真的會有人來這裡接頭?」夏娃微微抬起頭觀察四周,一望無際的乳白色沙漠上,任何人影應如落入茶中的仙草珍珠般明顯,然而在反覆巡視後,別說人影,連一點其他生物的影子也沒看到。
「不會那麼明顯啦,不然他們也無法在這種環境打游擊戰。」艾娜低頭查看手臂上的畫面「我這邊也檢測不到震動的跡象,可能還有段距離吧?」
「話說……妳不易容沒關係嗎?剛剛在市集的風波挺大的吧?」
「這才更好啊,我們可是要去反叛軍的營地喔?」
「啊,好像也對。」
尷尬的沉默後,夏娃小心翼翼的說道「你……真的沒事吧?不用逞強也沒關係的。」
「你還在擔心那個?」艾娜輕輕嘆了一小口氣後,微笑著回答道「這種事見怪不怪啦~尤其像我這樣的冒險家更容易發生。」
「可是你—」
「別再管這個啦,等你知道了我的真實工作,你就知道這是多正常的事了。」
「你不是冒險家嗎?」夏娃仔細觀察了一會艾娜,背心……工裝褲……各種道具……都是一些適合冒險活動的裝備,實在很難聯想除了冒險家之外的身分。
「主業不是~」艾娜俏皮地笑著回答「不用擔心,我不打算藏著,等我們到了目的地,我會跟你說的。」艾娜若有所思地低下頭,低聲喃喃道「到時……我們大概就會分離吧……」
「你剛剛說甚麼?」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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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著,一旁不遠處的地平線突然扭曲,白沙與天空的界線逐漸模糊,有如一塊糊掉的風景畫。色彩晃動中,一道身穿裝甲的高大人影逐漸走出畫作。
「你們就是來碰頭的人?」人影脫下兜帽,露出滿臉鬍渣與疤痕的臉,褐色短髮末端上還殘留著被燒壞的碳黑色。
「是的。」艾娜手放在槍柄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密語是?」來人仔細端詳著艾娜等人,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處暗焚身,以燼燃惡。」
艾娜講完密語後,雙方對峙了片刻,沙漠的溫度似乎也被這場碰頭冷卻,風沙被凝結於空中,呼吸變得震耳欲聾,所有訊息已被傳達,接下來只要一個信號,便可能會有人喪命……
「全體單位,現形。」來人突然喊道,剎那間,周遭的風景如之前那般開始扭曲,一個個士兵從空氣中走出,形成約十多人的包圍圈。
「突然就出現了!什麼時候被包圍的?」夏娃舉起劍正準備戒備,艾娜便伸手阻止了她。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攻擊我們的。」艾娜轉頭看向來人「畢竟交易還沒完成,對吧?」
「果真如傳聞中那樣沉著冷靜,不愧是艾娜小姐。」周遭的士兵端著槍,處於待命狀態,身上的裝甲雖是明顯是東拼西湊,並非港口內正規軍的模樣,但從手指穩穩平放在護弓上避免走火與眼神專注的姿態卻能看出在場的每一名士兵都是經驗老道的老兵。
「是的,貿然與傳說中的艾娜開戰無異於找死,況且以暴力搶奪商販貨物是不正當的作法,是反抗軍絕對不可取的。」來人說完便低下頭向艾娜鞠躬致意「我叫艾瑞克,是反抗軍的領袖。」
「多餘的禮節就算了,我可不習慣那些。」艾娜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我們還是去安全的地方說話吧,這裡可能會被港口軍發現。」
「你說的對……需要借你飛行器嗎?」艾瑞克疑惑的看向兩人,當初約好的碰頭地點雖距離港口不遠,但艾娜兩人也不可能只憑藉雙腿到達這裡,尤其在這滿地的白沙上幾乎可說是寸步難行,沒有加工的情況下腳一踩便會陷下去。
「不必了,你們不是唯一一個小心翼翼的。」艾娜說完便向旁邊打了個響指,一旁的小沙丘突然陷下,沃夫懸浮著從沙丘中衝出,濺了艾瑞克一身白沙。
「額…….在地特產?」艾娜看著被白沙覆蓋的艾瑞克開玩笑道,一旁的夏娃側著臉,用著全力憋笑著。
「……真好笑。」艾瑞克輕輕將白沙拍落,隨後便指示手下將飛行器以艾娜等人為中心,圍成一圈。
「不要脫隊了,會被港口軍發現動向。」車隊外的風景在艾瑞克的話音下逐漸扭曲,形成一面奇異的屏障。
「喔喔!這就是你們的匿蹤科技?」艾娜看著這奇妙的現象,兩眼放光,還沒等車隊出發,便跳上艾瑞克的飛行器追問起來「這是甚麼原理?你是怎麼做到完全隱形的?魔法?機器?難道是這裡獨特的地理環境?」
「透過機器將周遭溫度加溫,使光線扭曲到遠處的地景上。」艾瑞克不耐煩的解釋道「現在你可以下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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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屏障中前行著,因使用飛行器懸浮的關係,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甚至連震動都無法檢測到。
艾娜與夏娃騎著沃夫在反抗軍的護送下前進著,因光線的扭曲,屏障外的世界有如在萬花筒般,無法辨認行進路線與地標,只能依靠地圖行動。
「貨物現在在哪裡?」通訊頻道中閃出艾瑞克的聲音「還在港口嗎?」
「是呀~還在船上呢。」
「還剩多少物資?」
「放心,我本來就看那管理員不爽,所以一點也沒賣出去。」
「很好,我要百分之四十的貨物。」
「你確定?我這批貨是要賣完的,錢不夠的話要不算你半價?」
「剩下的賣給港口吧,這樣比較不會被懷疑。」
「賣給你的敵人?」艾娜不解道「為甚麼?」
「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艾瑞克淡淡地說道「我知道市集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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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講完,車隊突然停了下來,隨後便聽到大門敞開的聲音,車隊緩緩進入後,屏障放下的瞬間,映入艾娜等人眼簾的是與港口前的市集類似的街區。但除了地面不再是白沙,而是石製路面外,更加明顯的區別是市集上的人們看起來比港口市集的人們更加健康、有活力。
「喔喔!有補給嗎!得救了!」
「太好了!上次存的食物快不夠了,正好可以補上來。」
車隊被熱烈的民眾夾道歡迎著,一大群小孩滿臉期待聚在沃夫身邊。
「是冒險家嗎?有好玩的故事可以聽了!」
「大姊姊是從哪裡來的呀?」
「好帥的機器狼!我可以騎它嗎?」
沒等艾娜他們反應過來,艾瑞克走到孩子們面前,用手輕輕摸著其中一人的頭,以溫柔的聲音規勸道「好啦,這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已經很累了,等一下再來找他們,好嗎?」
等孩子們離開後,幾人走在主幹道上,街上小孩玩鬧的聲音,市集閒聊的聲音,酒吧中戰士的喧嘩聲不絕於耳。
「這些是?」夏娃看著與港口處完全不同的景象開口問道。
「受不了肯特壓迫的民眾們,他們躲在這裡,靠著我們搶來的物資勉強過著之前的生活。但自從肯特將所有貿易路線封鎖之後,我們這邊能獲得的物資越來越少了,幸好你們及時來到這裡,不然我想再幾周後我們可能就得吃沙子過活了。」
「這樣的話……那港口那邊……」
「是啊,食物不可能憑空出現,我們得來的安寧是靠犧牲還在港口的人民獲得的,所以我們才只要百分之四十的物資,請你們把剩下的留給港口那邊吧。」
「何不將在港口的民眾救出來呢?」
「不可能的」剛剛低著頭沉思的艾娜突然開口「肯特將所有外界的訊息封鎖了,目前在那邊流通的唯一信息來源只有當地的報社,肯特完全可以藉由資助生活的理由威脅他們幫他製造假新聞,將自己捧為救世主,攏絡民心。」
「再加上我們多次的劫掠行動,我想他們已經把我們視為強盜一樣的存在了吧。」艾瑞克看著自己的手心,攥緊拳頭「但就算如此,我們也必須反抗下去,為了這裡的人民,也為了—」
「你的家人。」艾娜接話道「你就是那個老婆婆的兒子,那個女孩的未婚夫,商隊的其中一員。」
艾瑞克因艾娜突然的話語而身體震了一下,隨後便低下頭說道「是的……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商隊的一份子,我們了解到了港口的真相後,被肯特的攔截艇擊落到了這裡。」艾瑞克將手放至胸前,從護甲中翻出了與之前少女胸前相同的吊墜「許多人都在那場襲擊中死了,剩下的人不是在太空中等待歸港的那天,就是像我們只能透過劫掠我們家人的物資勉強過活。」艾瑞克邊說邊將手中吊墜打開,裡面是一家人幸福的合照,少女穿著婚紗,臉上的笑容訴說著當年的快樂。
「別擔心,我們—唔!」「我們的物資可以幫你們撐過這段時間,我們趕緊去你的辦公室吧。」艾娜摀住夏娃的嘴說道。
「說的也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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