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歡樂向⋯⋯?魔法設定,學生
露大概可能非常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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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隱之地界,邪惡的混沌,請聆聽於我⋯⋯」
昏暗不已的房間內,傳來陣陣低沉禱詞。
「以十一支蠟燭,以新鮮的十毫升血液,灌注我巫師之力,開啟隱界之門⋯⋯」
室內只由微弱燃燒的蠟燭照亮,窗簾隔絕一切光線,地上繪製的白色陣法隱約發著光,圖案雖簡單,但一筆一畫皆須到位,寫上的條件契約更要仔細清楚。
「請祢來到我身邊,帶來些許的詛咒和困擾,降罰於我的仇人吧!」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興奮中混雜著恐懼,燭光驟然閃動搖晃,陣法逐漸從粉末變為一體,光影搖動的更加劇烈。
實施禁術的魔法師咬緊下唇,緊張的注視著陣法中央,握緊魔杖準備迎接自己召喚的惡靈。
他只想要惡靈替他為自己的死對頭帶來不幸,帶來一些霉運,並不想真的造成任何嚴重傷亡,因此懼怕自己此舉會鑄成大錯。
要是來的是大惡魔⋯⋯他立刻就要解決掉,不能被迷惑。
魔法師反覆告訴自己,警戒的盯著陣法,連呼吸都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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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影逐漸成形,銀白色的頭髮散發著光,一身黑色罩袍,身型高大強壯⋯⋯
亞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向陣法中間的人。這穿的怎麼和自己的制服那麼像!?
被召喚的惡靈緩緩站穩腳步,張開冰冷的紫羅蘭色眼睛,注視自己的召喚者。
「⋯⋯」
惡靈瞇起眼露出笑容,熱情的打招呼:「啊,亞瑟!」
亞瑟將魔杖指向他,厲聲質問:「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辦成、辦成我同學的樣子!」他在緊要關頭嚥下名字,儘管他最想詛咒的對象就是面前此人。
對方歪了歪頭,紫色雙眼疑惑不解:「我就是我啊,倒是亞瑟,你召喚惡靈是要做什麼?」
亞瑟依然瞪著他:「⋯⋯我想詛咒一個人,但不要他死亡,只想讓他倒霉。」
惡靈毫不在意的笑:「啊哈哈,亞瑟該不會是想詛咒我吧?詛咒我是沒有用的喔。」
「你到底是誰?」熟悉的神情使亞瑟動搖起來,面前的人實在太像他在學校裡的死對頭,一個口音奇特,性格也極其詭異的高大少年——伊萬·布拉金斯基。
說起怨恨原因,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單純是伊萬總是在各方面壓他一頭。亞瑟花了無數時間學習的黑魔法防禦術,伊萬輕鬆一揮就能獨自擊退吸血鬼;魔藥調製時的百倍專注,伊萬隨意一扔無需丈量就能配出完美比例;天賦方面也就罷了,亞瑟最埋怨的是偶然聽見的談話:「比起過於傲慢的粗眉毛,陰晴不定的北極熊都比他好相處。真是,在驕傲個什麼勁,也沒見他那一科比得過伊萬。」啪嚓一聲,亞瑟聽見自己的自尊心碎滿地。
正課比拼不過,邪術總不可能還比不贏吧。於是亞瑟從禁書區偷了一本召喚手冊,行動力極高的在宿舍架設法陣,打算召喚一個魔力不高的惡靈,破壞伊萬的完美表現,哪怕小失誤也行。
惡靈踏出陣法,指了指自己魔法袍上的徽章:「我是伊萬啊。」
亞瑟盯著他的動作,在對方偽裝的無害下認真查看那枚別在胸口的徽章,心頭一哽。那是只頒發給學年第一的榮譽徽章,他們這一年級的確實是頒給了伊萬。他仔細確認徽章上的年級花紋,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徽章,亞瑟不由心馳神往。
察覺自己被迷惑,他迅速搖了搖頭,認真地檢視著面前人:「你真的是伊萬?」
「如假包換。」伊萬的神態舉止一如往常,亞瑟後知後覺的尷尬:「咳、我、大概畫錯了⋯⋯」
伊萬卻眨眼:「沒有啊,亞瑟的陣法很完美,頌詞也沒有差錯。」
「那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一個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成形,亞瑟的眼神從迷茫又轉為戒備,杖尖再次對準少年:「你究竟是什麼?」
伊萬走到他面前,一如往常的笑容在此刻添上不祥的詭異:「嗯,亞瑟猜對了,我是惡靈哦。」
「那你為什麼混在學校裡?」亞瑟重新審視對方,心中忍不住一陣惡寒。
被對方如此瞪視,伊萬無辜的有些委屈:「我只是太無聊了⋯⋯」他低下眼神,笑容也淡去幾分:「一直待在那個地方實在沒什麼有趣。」
「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人。」伊萬頓了一下,又重新笑起來:「除了亞瑟的自尊心之外?」
傷口又被人用力的戳了一下,亞瑟不快的盯著他,伊萬話鋒一轉:「不過亞瑟其實已經是整個年級最厲害的學生囉,輸給我一點都不丟臉。」
「真的?」亞瑟忍不住好奇。
伊萬笑著:「當然,但你的守護神咒一定可以贏過我。」
亞瑟瞬間信心大增,沒錯,惡靈們無法使出具有保護性質的白魔法,至少他在這個項目上一定能贏過伊萬。
正沈浸於久違的自信中,伊萬忽然朝他逼近,一縷黑煙纏上他的無名指,鐵烙的疼痛讓亞瑟立刻回神,他大叫一聲注視著被燙傷的手指,只見一串黑色花紋環成一圈,深深刻印在皮膚上:「這是什麼?!」
「契約。」惡靈語帶笑意:「亞瑟希望我做什麼呢?考輸給你?幫你詛咒人?」
陣法的光芒消失,亞瑟絕望的知道契約已成,他摸上仍在疼痛的傷口,懷疑與無奈交雜,情緒複雜的嘆了口氣:「不需要你故意考輸我,暫時也用不上你⋯⋯等等、」他有些羞恥的開口:「教我魔法。」察覺口吻太過命令,亞瑟又補上:「可以嗎?」
伊萬依然微笑著:「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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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開始後悔自己使用了禁忌的召喚術。
自從契約被強制簽訂後,伊萬簡直完全纏上他一人,以往還會試著與其他同學講話聊天,如今卻時常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用各種行為和言語吸引他的注意。
亞瑟也曾想求得清淨而把自己關進宿舍,怎知契約的一部分竟能讓伊萬隨時隨地出現在身邊,無時不刻煩個不停。
見到伊萬時,他簡直懶得再維持表面風度,直接黑著臉不理會他任何一句話,甚至態度不善而暴躁的命令過對方數次,才終於能換來消停。有時亞瑟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太過分,難捱心中愧疚想去道歉,當面卻又說不出口。神奇的是,伊萬從未在意,反而更關注騷擾自己,一點也沒有被勸退的意向。
「從來沒有人陪我玩。」伊萬在某次因為擅闖浴室而被亞瑟狠揍一頓後坦白。他坐在亞瑟宿舍的地板上垂著頭,語氣平靜:「家裡沒有人理我,父母都在外地做生意,姐妹們也被隔離開來。」
亞瑟坐在床上抱著手臂,似乎在度量他這番話的可信度。
「我沒有去上學,學校裡的孩子覺得我性格太奇怪,不肯和我玩。」伊萬回憶著生前的事,笑容從臉上淡去。
他從前並不愛笑,高大笨拙的身軀和缺乏的社交常識,使他的同齡人皆以欺負他取樂。在學校裡,他靜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發一語、一動不動,就這麼等到放學。老師們也並不喜歡他這樣古怪的性格,把他被孤立的原因歸結於他自身的錯,懶得管教學校裡的其他人。
慢慢的,伊萬開始以同樣的方式回應欺負他的同學們。高大強壯的拳頭很快弄哭了所有人,老師憤怒的往他臉上扇了兩巴掌,並把他在外工作的父母通通喊回家鄉,嚴厲的斥責他的行為。
伊萬站在辦公室外,望著自己的雙手發愣。臉上依然一片火熱腫脹,心裡有一種情感在那一刻消失殆盡。
父母讓他辦理退學,重新聘請來一個嚴厲的家教在家中管教他,安排好一切不過兩天,又再次拎著行李匆匆離開了家,一句囑咐都來不及留。
家教老師相當嚴格,一但他有任何錯誤或不規矩,就會立刻用教鞭打在他的手心上。常常被打的受傷發炎,伊萬就會在下課後跑到樹林中將手掌埋進雪地裡,用冰冷麻痹疼痛。
家庭教師只管教他的學習,從不在乎他的心靈或社交,下課後便不會去管他做任何事,於是伊萬會獨自一人在雪地和樹林中行走,成天漫步在只有一人的世界中。
他的故鄉長年積雪,目光所見的風景也多是枯枝殘葉,走得遠或近並沒有什麼不同,空氣裡充滿寧靜,極易迷失方向感。三不五時的,小鎮上就會傳來有人失蹤的消息。
或許是孤獨,或許是無聊,伊萬並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只是覺得,自己或許哪一天也會消失在雪地中。
伊萬抬眼看向亞瑟,一慣的笑容重新出現在臉上:「死了之後有趣多了,尤其是這間學校,要是我死的早一點就好了。」
初到之時,溫暖潮濕的氣溫造就的綠樹花草,色彩繽紛和睦的舒展在藍天下,伊萬不存在的心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情感,近似生之喜悅的心情流入身軀,在他亡魂的存在中掀起波瀾。
在這裡,伊萬第一次感受到真心發笑的感動,微笑不再是偽裝的社交禮儀,而是真正的、從充滿冰雪的心中,撒下陽光的溫暖。
彷彿溫暖的天氣能長出綠草、開出紅花一樣,丟失許久的情緒重新回到伊萬不可控的意識中。長久以來,他的世界只有寒冷和疼痛,稱不上痛苦,但實在無趣,空蕩蕩的空虛。
和同學們的互動也比印象中來得有趣,大概是因為他高大的身型,無人敢正面與他挑戰,點頭之交佔了大多,卻遠比從前能牽住他的聯繫還多。
與亞瑟簽訂契約後伊萬更是再沒有感到無聊過。他一直隱瞞著惡靈能讀心契約主人的事實,一直偷偷感受著亞瑟的各種思緒活動,對方充滿矛盾而活躍的心理狀態似乎永遠都不會令人厭煩。
亞瑟的眼神軟化,伊萬聽見他心中的心疼,試圖安慰:「別說那種話、活著還是有專屬於活人的樂趣的。」
「或許吧。」伊萬笑笑的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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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亞瑟同伊萬一起去往北方。
伊萬的故鄉確實如他所說,大半年都有白雪覆蓋,即使是在夏季,仍有未融的殘雪掩蓋過小徑。
經過近一學年的磨合,伊萬已不再時時捉弄亞瑟取樂,亞瑟也不再總是對他惡語相向,敵意減少許多,甚至隱約有從熟人過渡成朋友的趨勢。
除了學業和魔法的話題外,兩個人在一起唸書時也聊過家人的事情,這才有這回暑假的故地重遊。
儘管伊萬一直試圖以家鄉沒有什麼有趣的,也不是個魔法小村,無論普通生物還是魔法生物都不見蹤影來勸說亞瑟,亞瑟卻依然堅持要帶著他回家。而原因也只有一個——要把伊萬的屍骨好好安葬。
伊萬後悔自己把死因全盤托出,對他來說,死亡後作為惡靈生活才是真正的開始,沒能安葬的屍骨於他來說一點也無所謂,甚至死亡本身也是如此。
那只是一個平凡的雪天,下了家教課的伊萬一如往常跑到樹林中,今天難得沒有被刁難挨打,他心裡卻並沒有感到愉悅,只是像平常一樣無聊。
在雪地上閒逛著,前方傳來一陣嬉笑聲,伊萬好奇的往聲源走去,只見一群孩子在一棟廢棄的狩獵木屋旁打雪仗,大概是被作為秘密基地。
攻勢最猛烈的孩子在把其他人砸的哇哇叫時注意到他,一愣,伊萬也注視著他明顯比其他人更高壯的身材。是他從前的同學。
兩人無言相望,對方忽然將雪球朝自己砸來,伊萬被打的一退,甩了甩頭聽見孩子們的哈哈笑聲。
從被砸中的地方泛起冷意,伊萬感覺渾身沉重,指尖因溫度麻痹。
無數雪球瞬間朝自己砸來,顯然他的舊同學是這群孩子的領導者,在對方的以身作則下紛紛放下爭端攻擊起自己。
伊萬將手擋在面前不斷往後退,腳後跟忽然踢到什麼使身體失去平衡,失重的向後跌去。
迎接他的卻不是冰冷的雪地,而是更加漫長的失重,伊萬看著天空離自己越來越遠,黑暗逐漸吞噬視野,一路下墜。
嗵的一響,背部傳來劇痛,伊萬無法動彈的躺在地上,恍然才意識到自己是摔進一口井中了。
井口圍過三兩張小臉,他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們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又突然散開,剩下雪白灰茫的天空與自己相對。
一張臉出現在井口,長久注視一陣子後又離開,井外傳來一陣大聲的叫罵,接著便再也沒有聲音,也再沒有人出現在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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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很寒冷,在疼痛慢慢因溫度緩解後,伊萬試圖靠自己爬出井底。然而這口井竟挖得意外的深,井壁又因天氣寒冷而結冰,無數次嘗試後也無法成功。
伊萬抬頭看著逐漸暗下的天色,想要尖叫呼救的心被難以言喻的絕望淹沒,沒過身軀,滲入皮膚變成平靜的無聊。他低下頭,坐在井底縮成一團,等待雪花抹去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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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穿著一襲黑色長風衣,在習慣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淡色著裝間特別顯眼,身後跟著的面無表情高大男人更是讓人畏懼,又引人側目。
他們走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走過商店、學校和住宅區,停駐在一棟別墅前。
伊萬只看了一眼就撇開頭,攏起圍巾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身體不知何時感到疲憊倦怠。
亞瑟抬頭看著面前的建築,陽台上沒有植物或任何裝飾,庭院也光禿一片,幾叢亂長的樹叢枯萎孤立,枯燥的毫無生機。亞瑟感到猶豫:「這裡還有人住嗎?」
伊萬不得不因他的話認真看了看自己待過十幾年的家,看見二樓窗邊掛著的白色圍巾,回答:「有人。」
他指著不顯眼的衣飾,向亞瑟解釋:「那是我家女僕跟她情人偷情的信號,還有人在住。」
「既然有僕人又為什麼會讓你走丟?」亞瑟不解的問。
伊萬垂頭又攏了攏圍巾,淡聲說:「忙著和人上床。」他不禁回想起童年,他們家之所以請女僕並非為了炫耀,純粹是小孩無人照顧,這才不得不請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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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記憶中,那個女僕不知為何總是對伊萬沒有好臉色,將更多時間花在姐妹的照顧上,給予他的總是最低限度的生存所需。
女僕做事從來不避著年幼的伊萬,倒是她的情人因為伊萬悄無聲息出現在房間裡而嚇的不輕,引來對方責罵:「你跑進來做什麼?你硬的起來嗎?給我滾出去。」
伊萬轉身離去,沒有開口提醒他們所在的房間其實是自己的。他又一次散步到雪地裡,一無所思的直到天黑才回家。
女僕臉上還帶著慾望滿足後的舒心疲倦,簡單熱了一碗湯給伊萬當晚餐,幾片麵包配著吃。她坐下在伊萬身邊,撐著下巴時幾縷髮絲散落,身上還有淡淡的肥皂味。她忽然好奇的問:「你硬的起來嗎?」
伊萬嚥下嘴裡的麵包,回答:「不行吧。」
對方嘆了一口氣,彷彿剛才是在閒話家常:「唉,怪可惜的。」
伊萬不語,只專心吃著難得用心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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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的那天也是,伊萬從書房中離開後本想將書本放回房間,卻聽到屬於自己的房間內傳來曖昧的呻吟聲。他站在房門前停頓片刻,最終沒有選擇打擾。
跌落井底後,他曾期望過能再看見女僕的臉,事實上任何一個人都好,嚴厲的家教、甚至欺負過他的人也好。然而直到他死時他再也沒看見天空、雲、雪和老鼠以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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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氣憤的說:「這太不盡責了,她不該這樣對你。」
伊萬從思緒中抽身開,瞇起眼低頭看著亞瑟:「你想去看看嗎?她其實長得也算漂亮。」
「哼,當然,我倒想看看這種人都長什麼樣。」格格不入的異國訪客抱著手臂,微昂著頭散發驕傲氣息。
伊萬彎起眼睛,跟著亞瑟大步走向別墅大門。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棕髮女人,長髮披散在肩上,衣服摺亂的鬆垮搭在身上,臉上仍有尚未消退的紅暈:「你們找誰?」
倒確實有一番姿色,但亞瑟無動於衷,開門見山的說:「找伊萬·布拉金斯基。」
對方臉色一變,緊張的左右看:「他不在。」
「他的墓也行。」
女僕震撼的瞪大眼睛,亞瑟覺察出蹊蹺,向前邁步就要擠開對方,卻被緊緊抱住攔下:「不!不行、您不能進去!先生!他不在這裡!」
亞瑟煩躁的甩開她攀住自己的手,低頭瞪視著女人:「讓開!別逼我動手!」
「別動手!」對方哭泣起來,忽然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衣襬下的胸脯帶:「您想要對我做什麼都好,拜託您、別說出去⋯⋯」
肌膚碰觸到指尖的一刻亞瑟立刻噁心的收回手,從袖口抽出魔杖就要施咒將她擊暈,卻被一隻手緊緊握住。
伊萬將亞瑟往身後拉,獨自面對女僕,女人在看清他面貌的一刻嚇得毫無血色,腿軟蹲坐在地,顫抖著說不出話。
惡靈唸動咒語,恐懼至極的女人瞬間歪倒一邊,平靜無聲。
伊萬跨過她,笑著朝亞瑟說:「在校外用魔法會被退學喔。」
亞瑟愣了片刻,這才跟著一起邁過失去意識的女僕:「我這就去舉發你擅用魔法。」
伊萬哈哈笑了聲:「那我就舉發你使用禁術召喚惡靈。」
亞瑟語塞,轉而環視四周。家裡的裝潢有些陳舊,生活痕跡並不多,感覺已經冷清一段時間。
伊萬默默拿起櫃子上的相框,注視著那張父母與尚且年幼的三個孩子的合照。亞瑟站在他身邊,注意到一幅相片,皺著眉問:「這是誰?」
伊萬仔細檢視,心底驚訝,照片裡的人有著銀白頭髮、紫色眼睛,寬大的骨架和自己神似,但在細節處卻又不盡相同。「⋯⋯我不曉得。」
身後傳來聲響,回頭一看正是照片中的少年,舉著刀子對準入侵者:「你們是誰!?滾出去!」
伊萬冷靜的看著他,甚至靠近幾步仔細檢視,確認面前的人真的不是自己的屍體死而復活,這才問:「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裡?」
「這是我家!」少年急忙大喊,有些害怕的說:「我是這個家的少爺!」
「少爺?」亞瑟忍不住發出嗤笑,故意問道:「我以為布拉金斯基家的少爺已經去世了?」
少年表情蒼白,仍堅持說:「沒有!我一直活得好好的!我是、我是伊萬·布拉金斯基。」
伊萬平靜的看著少年,伸手抓住了他的前臂,魔法瞬間將對方的思緒抽出攤開,展示在眾人眼前。
「原來如此。」他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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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失蹤後,貪圖享樂的女僕終於後知後覺的慌張起來,她跑回自己家中,望著自己的小兒子,心中生出一個膽大的計畫。
她帶著喬裝後的孩子回到布拉金斯基家,命令其代替伊萬的身分,用各種方法說服了被迫改名換姓的半大少年精心扮演,好來將失蹤的消息隱去。
可悲的是,長期在外工作,極少正眼看過自己孩子的父母並沒有認出,只是在偶爾回來探望時拍拍少年的肩,又再次提上行李出發。
儘管如此,他的姐妹們隱隱直覺不對,卻在女僕和父母的交涉下被打壓,雙雙被送離別墅到外地留學。
如此以來,已過去六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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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漸漸消散的記憶雲霧,心臟無比平靜,彷彿被家鄉的低溫凍結,就像他活著時一樣。
原來沒有人知道他死了。
身後傳來一陣大聲且高速、充滿怒氣的心聲,只見亞瑟高舉魔杖,怒瞪著冒充隱藏真相的少年:「你難道沒想過伊萬是死了你才有機會住在這裡?!」
伊萬攔下亞瑟的惡咒,心臟在被充滿憤恨的咒語擊中後重新跳動起來,疼痛激起的熱血湧進冰涼的身體,他緊緊抓住亞瑟的手,俯身抱緊他的腰:「足夠了,沒關係的。謝謝你。」
亞瑟掙脫不開對方的環抱,替對方感到不值:「他們太過分了!他們不該這樣對你!」
「我不在乎。」伊萬將頭靠上亞瑟的肩膀:「這裡的一切都太無聊了,我不在乎。」他輕撫亞瑟的背,試圖安撫在心底罵罵咧咧的對方。
亞瑟仍想說些什麼,卻被伊萬帶著幻影移行離開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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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驅散累積的怒氣,亞瑟發現自己正站在雪地中,週遭是看不見盡頭的樹林。
伊萬牽著他的手,指向一個方向:「你不是來替我收屍的嗎?我們走吧。」
亞瑟難以辨認方位,樹林極易迷失,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早已熟悉地貌的幽靈,避免走丟落單。
緩步走著,一棟破敗的木屋出現在視野,伊萬向他指明舊井的方位後就不再前進,獨自站在雪地中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亞瑟回頭望了他一眼,轉身縱身跳入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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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結著一層終年不融的冰雪,一隻像是老鼠的黑影快速爬過腳邊,亞瑟忍不住一陣惡寒。
他用魔杖照明,井底瞬間變得清晰可見,一架已經腐爛大半的白骨顯現在眼前。
乾枯瘦癟的皮膚乾燥皸裂,頑固的貼著骨架,腹部處被蟲鼠掏挖啃食,空蕩蕩的長出一層黴菌,精緻的眼球早已消失,被一隻蜘蛛佔據眼眶。伊萬身上的肌肉大部分都已被分解吞噬,在某些皮膚破裂處露出森森白骨。
這麼久了卻一直沒有人發現。亞瑟悲哀的想著,大概是天氣寒冷阻擋腐臭味擴散,森林深處的小屋鮮少有人踏足。
原來無人知曉的死亡是這副模樣,安靜的、沉默的,漸漸被大地掩埋。
亞瑟抬頭望向井外,難以想像伊萬在死前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掙扎。一直望著天空,從亮到暗再從暗到亮,期盼著一張臉孔出現,期盼不同於落雪的聲音,期盼一隻飛鳥飛過,卻總是落空。絕望到出現幻覺,為了生存或許曾吃下老鼠,在無止盡的孤獨中慢慢虛弱致死,悄聲無息的被抹去存在。
思索片刻,亞瑟最終還是克服不了內心的噁心,決定用漂浮咒抬起伊萬的屍骨,懷著愧疚用魔法離開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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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注視著亞瑟將屍骨放下,走近到他身邊,蹲下身檢視自己的軀體。他垂著眼,睫毛蓋住眼底的思緒。
亞瑟本想開口詢問後事事宜,伊萬卻突然將手按在毛髮稀疏的顱骨上,低聲說了句亞瑟聽不懂的俄語,默唸咒語將之粉碎成細小的齏粉,飄散消失在空氣中,彷彿雪花消失在雪地中。
「你⋯⋯」亞瑟目瞪口呆,伊萬卻朝他微笑起來:「這樣就好啦,我們回去吧。」
回頭看那空無一物的寂靜雪地,屍骨消失的無影無蹤,亞瑟心中震撼的愣了好一會,萬般思緒在腦中徘徊。他難道不想證明家裡的人是冒牌貨嗎?他難道不想好好的被紀念被回憶嗎?他難道真的毫不在意自己存在與否嗎?
亞瑟獨自替人糾結許久,好不容易才轉回身朝耐心等候的伊萬點頭:「⋯⋯好。」
如果這是對方所期望的,亞瑟願意接受。
見亞瑟消化完複雜的情緒,伊萬笑得開心,牽起他的手說:「這裡太無聊了,我帶你去市集上,我變成惡靈後去的第一個地方。那裡好玩多了。」
兩人一同幻影移行,雪地印下的腳印陡然斷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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