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孩醒來,已經是隔天下午的事情,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房間一整片都是水泥灰的顏色,牆壁上掛着各式各樣用來束縛人的工具,以及象徵不祥和殘暴的刃器,顯得詭譎可怖。
她撐着疲倦飢餓的身軀坐起來,金屬冰冷的觸感毫無預兆地喚回她迷朧的思緒,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她的手腕和腳踝都被扣上連附着鐵鏈的金屬環扣,鎖鏈的末端再被拴在大床床板下,將她的活動範圍大大壓縮在這張大床上。
「醒來了?」一把不帶情感的聲音突然響起,女孩倏然抬眸,對上一張陌生、卻又好看得令她讚嘆的臉孔。
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狹長的黑眸定視着她,與他溫和的聲線相反,五官深邃的臉上顯得冷漠無情,似乎在他眼中女孩只是隻待他宰割的羔羊。
「你是誰?」
「我是誰對妳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妳很快就會死在我手裏。」男人起身走到床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壓着她的頸動脈「最後妳有甚麼遺言要說?」
「我說了之後,你會幫我轉達給我父母嗎?」
「不會。」
「那我無話可說,要剮要殺悉隨尊便。」
「哦?」男人尾音上揚,冷酷的俊臉多了一分玩味,似乎被她過於平靜的態度引起興趣「妳不害怕嗎?」
感覺到男人的手指慢慢加重力度,女孩抹出滿足的笑容,以此回答他的問題。
她本來的打算是選擇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亦即是家附近的公園的湖,了斷自己的生命,永遠脫離父母的控制。不過,既然她現在落入一個疑似是殺人犯的的人手裏,如果對方真是要殺死她,她不會害怕。
即使,對方有可能在殺死她之後,將她的屍體大卸八塊,不給她留個全屍。
「小妹妹,妳不向我求饒嗎?」男人稍微放輕力度,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臉看「很多人在被我殺死之前,都是哭着向我求饒,想我放他們一馬。」
「不了,我本來就是想死,你願意幫我的話,我非常樂意。」
「真無趣。」男人放開女孩的脖子,從壁上拿起一把銳利的匕首,在她臉上比劃着「妳這麼想死的話,我就成全妳。」
「謝謝殺人魔先生你這麼爽快,那麼請你殺我的時候給我一個痛快,不要讓我在死去時還要承受一番痛苦。」
她的語氣不慌不忙,甚至帶着幾分輕鬆,彷似在談論着家常便飯,而不是在跟殺人犯談判。
或許是她的反應出乎意料,男人的匕首擱在她的脖子上,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黑眸緊緊盯住她空洞無光的眼眸,想從中找出一丁點的猶豫、懊悔、以及害怕。
眼前的獵物跟他以往下手的不一樣,女孩對於自己的生死漠不關心,一副任他宰割的態度,眼裏也看不出來她在算計着要還擊,唯一能見到的只有瘋狂扭曲的渴望———對死亡的渴望。
只要他手上的匕首用力劃開她的喉嚨,又或者是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她的生命就會倏然中止,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但是,他又覺得就這樣殺掉她太無聊,不能填補他內心正在瘋狂叫囂着的黑洞。
正當他分心思考之際,女孩突然抓住他握着匕首的手,使力讓他順勢割斷自己的頸動脈。不過男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在刀刃即將抹入她的脖頸之時用力抽開被她抓住的手腕,匕首也因為這股拉力而被甩到水泥地上。
「妳幹甚麼?」他沒由來的一陣惱怒,揪住女孩的衣領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妳在找死嗎?」
「對,我就是在找死。」面對他的怒容,女孩倒是沒有一絲怯懼,還露出一雙虎牙笑看着他「我見你似乎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殺我,所以就乾脆幫你一把,難道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他悻悻然地放開她,拾起地上的匕首準備直接割斷她的喉嚨,然而當他對上她的笑靨,煩躁感莫名襲了上來,連帶他內心的巨大黑洞也一併填滿。
———沒錯,就是煩躁,他想讓她這張笑臉永遠消失。
「殺人魔先生,你決定要用甚麼方法殺我嗎?」
「我想不到,妳這麼渴求死亡,直接殺掉妳太容易了,毫無滿足感和成就感。」
「原來如此,那麼你想我向你低聲下氣求饒嗎?還是發出可憐的哭喊聲嗎?你儘管提出,我會盡自己的能力配合。」
「全都不要。」他冷冷地拒絕道「妳那些只是拙劣虛偽的演技,無法表現出我想看的表情。」
這個女孩越是希望他快點殺掉她,給她一個痛快,他就偏偏不如她所願。
因為,他想看見她在面臨死亡時,臉上綻放出發自內心的恐懼絕望的表情。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4qNZyzJz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