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三：失控了
老師見大家都坐定後，清了清嗓子：「大家，關心社會時事很好，但最近社會上反靈能力士的情緒很高漲，學校希望大家暫時避免討論相關話題，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衝突。那麼，我們開始今天的試後課堂，講講之後大家的升高中的資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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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開始講解升學資訊時，我的思緒卻早已離開。雪月剛才那複雜的表情還是在我腦中出現——那一絲悲傷，那一閃而過的憤怒。她是否有著甚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我想著少少心描述的魂獸事件，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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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有放棄這個能力的話，說不定…」我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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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地想起甜子，剛才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和刻薄的話語又浮現在眼前：「現在連我們班都有人開始為靈能力士辯護了呢。」「有些人可能比我們更『了解』這些靈能力士吧？」，之後想到了教室裡其他同學錯愕的表情，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小五時的日子——當他們發現我的「不同」後，那些疏遠的目光，那些竊竊私語，那種仿如被整個世界拋棄的被孤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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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一把來自內心的聲音突如其來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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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心臟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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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陣熟悉的恐懼和噁心感突然湧上心頭。所有壓抑的痛苦回憶瞬間湧上心頭，我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開始模糊。我偷偷看了看放在桌子下的右手，只見手掌周圍開始浮現微弱的光點和暗影交織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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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靈能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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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張地將手更深地藏在桌子下面，希望沒有人注意到。因為老師在講解中三之後的高中升學指南，大家都很認真地聽：「…希望大家能按自己所想去的高中作出選擇，如果你們還是想讀這一間的高中也是沒問題的，而且你們不主動提出轉的話是會自動安排你們自動升為這所誠至來學校的高中，但是，明白還是有人想轉的話可以在這裡寫下來…」她邊說邊派發工作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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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能感覺到那股討厭的靈能波動正在擴散，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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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甜子的嘲笑聲：「你看，光央那傢伙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絕對是剛才幫靈能力士的口，現在像是拉肚子了，是對他的報應…」
「不要這樣啦。」智得閒小聲勸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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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甜子。」
老師的目光從在派工作紙的同學改為智得閒和甜子：「收到工作紙請專心寫…」「咔咦——！」老師的話語突然中斷，因為此刻我踉蹌撞開椅子的聲響過於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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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要去洗手間。」未等老師允許，我已經衝出教室了，而右手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試圖用物理疼痛壓制體內沸騰的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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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弓身撐著洗手台，冷水順著下顎滴落，右臂皮下竄動著深藍與黃白交織的輝光，像是困在血管裡的極光。光流掙扎著突破皮膚，在半空凝成半透明樹狀經絡，枝椏末端爆出無數晶狀分岔。那些發光枝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轉眼間已爬滿整間男廁隔板，將我懸吊至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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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又要出來？！」我對著空氣嘶吼，後頸貼著天花板滲出冷汗，「我明明…明明已經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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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家也猜到了吧，我是一個靈能力士。只是，除了你們（讀者）知道外，這四年我沒有讓人知道，因為我在四年前已經放棄靈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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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咬牙，聲音在顫抖中擠出：「我只是…我只是想做回一個平常人而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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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鏡中黑影的另一個「我」從我的內心中傳來短短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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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瞬間將現實世界淹沒。總是這樣——每當內心深處那個聲音在呼喚著「去用靈能吧」時，只要周圍有認識的人，另一個聲音便會立刻警告我：「他們會因此討厭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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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些小時候的畫面便會開始在腦海中重播：因為我的靈能而受傷的人們，他們眼中流露出的恐懼與嫌棄；小學同學們刻意迴避、漸漸遠離的身影；那些為了控制靈能而進行的苛刻訓練；最後是，被完全孤立時，那種彷彿全世界都在排斥自己的深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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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想將這股力量連同不快的回憶一起壓回身體深處，就像試圖讓已經流出的水重新倒回水龍頭一樣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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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用，卻在人前不敢用；渴望，卻必須強制拒絕——這種內心的撕裂與矛盾每次都讓我心亂如麻。隨著靈能的逐漸失控，那個屬於我自身的黑影又開始在鏡子裡浮現，用同樣的面孔質疑著我的每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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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受夠了！你走開！」我發出近乎哀號的呐喊，用盡最後力氣驅散了心中的那個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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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吸了一口氣，用左手緊握住右手的靈能源頭，慢慢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雙手上，一點一點地把失控的靈能力量收回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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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那些躁動的靈能終於安靜下來，我的情緒也逐漸趨於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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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時間又變長了啊…」雖然成功制止了這次的靈能失控，但持續時間比上一次明顯延長了。我心中暗暗感到不安——照這樣下去，再過三、四次，說不定我真的會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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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新整理好自己的狀態後，我轉身向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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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突然，走廊的窗外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響，彷彿低音號發出的音調，讓我不由得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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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我疑惑地望向聲音的方向。「鈴鈴鈴！」緊接著，學校的特殊鐘聲響起，這意味著有事項需要宣布。我加快腳步，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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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央，快點回到座位上吧。」老師用手輕輕撥了撥，示意我快點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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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發生甚麼事了？」回到座位後，我向坐在我旁邊的妮絲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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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絲搖搖頭，烏黑的長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不知道，可能是和近來的風波有關吧。」她的眼中帶著一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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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的同學們都安靜下來，等待老師的宣布。在等齊人後，老師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是這樣的，這幾個星期社會風氣嚴重，而且有不少疑似魂獸出現在我們這個城市的消息。」她的語氣比平時更加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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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校為了確保各位的安全，就會在有需要時播放特殊警鐘聲，那樣代表課堂或課外活動將取消，希望各位能早點回家了，甚至嚴重時可能取消上課也說不定。」老師環視著教室，確保每個人都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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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智得閒第一個歡呼，雙手高舉，彷彿中了大獎。其他同學也跟著一起興奮起來：「等下去不去新開的那家咖啡店？」「本來球賽只能線上重看，現在可以去現場了。」教室裡頓時熱鬧起來，每個人都在討論和計劃放學之後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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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皺起眉頭，提高了聲音：「所以說了，是要回家，不是還出外到處玩呀，得閒和你們幾個有聽到嗎？」她的目光特意在智得閒身上停留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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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哎呀老師，你太過擔心了，這些都是疑似魂獸而已嘛，都沒有真的被證實。」他輕鬆的語氣彷彿在談論天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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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少少心的手微微顫抖，她緊緊抱著妮絲，聲音帶著恐懼：「你…你們真的不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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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絲安慰少少心道：「不用理他們，我們還是乖乖回家吧。」她的語氣堅定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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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轉過身來，眼睛閃著狡黠的光芒：「你們不好好利用這些美好的突發假期時光怎麼行？當然是要出外玩得盡興呀。」他的語調充滿誘惑，像是在教唆妮絲和少少心加入他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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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老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智得閒身後，雙手叉腰：「哎呀～，你也挺敢說的嘛，在老師面前還這麼猖狂，這次考試中也敢在我面前睡覺，你真的是第一人。」老師的聲音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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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緩緩轉過頭，看到老師那帶著微笑卻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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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帶點生氣的口吻繼續道：「正好了，得閒你這麼很閒，也不趕回家的話，就過來補補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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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張大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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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不要忘記了你可是以前不斷欠我功課，現在還沒有補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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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你！」老師的手彷彿伸長了般，也抓起了恆板道、甜子的衣領。「哇！」二人本來正打算鬼鬼祟祟溜出班房門口，被老師一把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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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眼中閃著不容拒絕的光芒：「可不會這麼容易讓你們這三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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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板道推了推眼鏡，試圖辯解：「是…是不是有甚麼搞錯了？我可是功課都交齊了，成績也不差呀。」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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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功課很明顯是你向身邊不同人借來抄的！這樣的做法也只有你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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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板道尷尬地摸了摸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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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瞪大眼睛：「誰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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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看到自己無法逃脫，開始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拼命哭喊：「救我呀！光央～救命呀！帶我回家呀！」他的表情誇張得像是在演一齣肥皂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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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哭喊的他，忍不住露出了居高臨下的冷笑：「嘿」這一聲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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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得閒露出一臉哭臉，是被背叛的傷心絕望表情：「你這個背叛的傢伙！（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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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一把抓住試圖逃走的智得閒：「你別想走了！光央和你不同，他可是認真做好功課的啦！快點做完你便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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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老師轉頭看向正在收拾書包的雪月，語氣突然變得溫柔：「雪月…不好意思，麻煩你也可以留一留下嗎？教教他們做。我一個人可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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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停下手中的動作，猶豫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好吧」那笑容如同春風拂過，讓人心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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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和我一樣，都被這個笑容打動了，我甚至有一瞬間想被罰補做功課。不過為了不阻礙他們，我還是決定回家啦，真可惜🙂↕️。畢竟，我的靈能剛剛才失控過，不能冒險再次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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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臉上洋溢著感激的笑容：「麻煩你了，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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