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亭內，空氣凝固得如同泰坦帝國永凍冰原深處最堅硬的黑冰。
林克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間被抽空，又在下一秒瘋狂湧回大腦，沖擊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晨曦藤蔓垂落的斑駁光影在他眼前扭曲旋轉，艾佛瑞·泰坦納斯那張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神顏近在咫尺，熔金色的眼眸里燃燒的卻是某種……
讓他毛骨悚然的狂熱。
“您……您說什麽？”
林克幹澀地擠出幾個字，每個音節都像在砂紙上摩擦。
他引以為傲的、能逼瘋盤古核心的應變能力，此刻徹底宕機。
“《威風堂堂》！道具加持版！”
艾佛瑞急切地重覆，雙手無意識地絞著月白色絲裙的裙擺，臉頰上那抹動人心魄的紅暈更深了，軟糯的幼齒音調拔得更高，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甜膩顫音，
“就是開頭那段！被特制的、黏糊糊的魔能蛛網纏住，掙脫不了還要努力扭腰配合節奏！您臉上那種混合著生無可戀、羞憤欲死、破罐子破摔又不得不營業的‘絕望の顏藝’！啊——簡直絕了！是靈魂的吶喊！是藝術巔峰的具現化！”
她興奮地原地又輕輕蹦了一下，銀白發絲在晨曦中劃出迷醉的弧光，裙擺翻飛，露出精致如藝術品的腳踝。
遠處侍立的晨曦騎士們眼觀鼻鼻觀心，雕塑般紋絲不動，但林克發誓，他捕捉到了皇家總管眼角肌肉的抽搐。
一股混合著荒誕、羞恥和巨大恐懼的寒意順著林克的脊椎骨瘋狂爬升。
他精心策劃的“永恒晨曦”人設——神賜美貌、不滅之軀、空靈神音——
在這個瞬間，被這位帝國明珠用一把裹著蜜糖的軟錘砸得粉碎。
“殿下，”
林克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試圖做最後的掙紮，維持那點可憐的外交官體面，
“那只是當時被……戰略性的宣傳手段，不得已而為之的……犧牲。”
他把“犧牲”兩個字咬得很重。
“犧牲？”
艾佛瑞歪了歪頭，熔金色的眼眸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
那空靈神聖的嗓音無縫切換回軟糯模式，帶著天真又殘忍的疑惑，
“可我覺得您超享受的呀！那種被萬眾矚目（社死）的感覺！那種在規則（蛛網）束縛下爆發的生命力（顏藝）！就像……就像……”
她努力尋找著貼切的比喻，眼睛一亮，“就像被逼到絕境的小獸，明明快哭了，卻還要齜著牙兇巴巴地撓人！又可憐又可愛！讓人超想……收藏起來的！”
收藏？
林克眼前一黑。
他感覺自己不是來邀請一位帝國皇女加入女團，而是主動把自己送進了頂級獵食者的餐盤里。
“殿下，”
林克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決定破罐破摔，
“‘星塵革命’計劃關乎大陸存亡，血族的‘奶頭樂’信仰正在高效抽取人類的愛慕與奉獻，我們急需您的力量與之對抗！
‘永恒晨曦’將是點燃理性之火、重塑力量美學的希望燈塔！您的加入，將是……”
“我知道呀！”
艾佛瑞打斷他，熔金色的眼眸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我懂你”的了然，
“就是要把那群賣慘的古董花瓶比下去嘛！讓他們在真正的美和力量面前瑟瑟發抖！”她用力握了握小拳頭，隨即又露出那種令人心尖發顫的甜笑，湊得更近，身上那股晨曦混合蜜糖的奇異幽香幾乎要將林克溺斃，
“所以，林克公爵，我們做個交易吧？”
林克心頭警鈴大作：“……交易？”
“嗯！”
艾佛瑞用力點頭，臉上紅暈更盛，帶著一種孩童索要糖果般的、不容拒絕的執拗，“我加入‘星塵革命’，做你們的‘永恒晨曦’，門面也好，其他也好，都行！但條件是——”
她伸出纖纖玉指，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點向林克的鼻尖，軟糯的聲線卻吐出魔鬼的契約：
“第一，我要您全套的《威風堂堂道具加持版》未刪減原版！
特別是蛛網纏住時您不小心罵出口又被消音的那段！”
林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第二，”艾佛瑞豎起第二根手指，熔金色的眼眸閃爍著狡黠又興奮的光芒，
“星塵革命女團成立後的第一次內部團建活動，內容由我定！必須是您和奧菲莉婭殿下一起，完整覆刻您男扮女裝跳《極樂凈土》的經典舞台！服裝道具必須原版覆刻！特別是那條勒得超緊的亮片裙和假發！我要坐在席第一排觀看！全程超清魔法留影！”
林克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開始出竅。
“第三，”第三根手指豎起，艾佛瑞的笑容愈發甜美，也愈發讓林克如墜冰窟，“
在我心情不好或者需要靈感的時候，您必須隨時待命，為我即興表演一段您的‘招牌顏藝’！任何場景！任何要求！不得拒絕！”
她歪著頭，看著林克那副仿佛被深淵巨口吞沒了一半的絕望表情，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充道：“當然，作為回報，我會全力配合女團的所有工作！舞台、宣傳、打架……呃，我是說，展現泰坦之力！都沒問題！而且，”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盡管那軟糯的調子根本壓不住，“我還可以偷偷告訴你，泰坦皇室寶庫里，有一顆壓箱底的‘不滅晨曦核心’，能量等級SSS+，用來當舞台燈光或者給盤古之心超頻……應該都很棒吧？”
威逼利誘！赤裸裸的威逼利誘！用他林克·鍍金公爵的終極社死黑歷史，換取帝國明珠的加盟和一個SSS+級的超級能源！林克感覺自己的理智在寸寸崩裂。他仿佛看到了奧菲莉婭得知這個交易後那足以冰封整個星輝王城的冷笑，看到了未來被這位“永恒晨曦”當成提線木偶般呼來喝去表演顏藝的悲慘人生。
然而，盤古冰冷的分析結論再次在他腦海中轟鳴：【信仰戰爭失敗概率：趨近100%】。
血族男團那套將痛苦包裝成商品、將剝削美化為寵溺的“奶頭樂”2.0，正如同最甜美的毒藥，高效地麻痹著大陸的神經，抽取著信仰的血液。時間，不在他這邊。
林克閉上眼睛，額角青筋狂跳。幾秒鐘後，他猛地睜開眼，布滿了血絲的眼底只剩下破釜沈舟的瘋狂和一種認命的悲壯。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抽幹了碎星亭里所有的晨曦光輝，聲音幹澀得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
“成交，殿下。”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原版、團建、即興表演……我簽！但《極樂凈土》覆刻版……奧菲莉婭那邊，您自己去搞定！”這是他最後的、卑微的底線。
“呀——太好啦！”艾佛瑞發出一聲足以讓星辰融化的、九曲十八彎的歡呼，猛地撲上來，在林克反應過來之前，給了他一個充滿晨曦暖香和……巨大力量的擁抱。林克感覺自己像被一頭人形太古龍箍住，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放心放心！奧菲莉婭妹妹那麽可愛，交給我啦！”
艾佛瑞松開他，熔金色的眼眸彎成了月牙，臉上是純粹的、得償所願的巨大喜悅，空靈神聖的氣質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拿到了心愛玩具的、軟糯雀躍的小女孩，“合作愉快，林克！未來的‘顏藝’搭檔！”她伸出白皙的小指。
林克看著那根完美無瑕的手指，又看了看對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自己未來“表演”的期待綠光，胃部一陣痙攣。他顫抖著伸出自己的小指，如同簽署一份靈魂賣身契般，勾了上去。
“合作……愉快。”他的聲音像是從墳墓里飄出來的。
艾佛瑞心滿意足地收回手，轉身蹦跳著走向亭邊，對著雲海張開雙臂，銀白長發在風中飛揚，用那軟糯的聲線哼起了不成調的《威風堂堂》旋律，每一個音符都精準地敲打在林克破碎的神經上。
皇家總管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手中捧著一個閃爍著晨曦符文的魔法契約卷軸。林克看都沒看上面用泰坦神文和通用語寫就的、詳細羅列了他未來“表演義務”的《鬼畜表演補充條款》，抓起旁邊懸浮的秘銀筆，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悲憤，狠狠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卷軸金光一閃，契約成立。林克感覺自己的一部分靈魂被永遠釘在了恥辱柱上。
他踉蹌著走出碎星亭，身後傳來艾佛瑞殿下用空靈神音切換自如地吩咐總管的聲音：“立刻準備最高規格的使團回訪星輝！對了，把我寶庫第三區那個壓箱底的‘不滅晨曦核心’打包帶上！哦，還有，通知皇家御用道具師，我需要一套最堅韌、黏性最強的魔能蛛絲，要原汁原味覆刻林克公爵當初用過的配方！越快越好！”
林克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從懸浮回廊栽下去。
盤古之心
幽藍色的數據瀑布依舊轟鳴，卻仿佛帶上了一絲……微妙的憐憫波動？
林克癱在他的巨型指揮椅里，眼下的青黑濃得像是被星界巨獸揍了十拳。
他面前懸浮著兩個光屏：左邊是艾佛瑞的《鬼畜表演補充條款》電子備份，每一個條款都在閃爍著刺眼的金光；右邊是奧菲莉婭加密發來的最新通訊，只有一行字，卻散發著比絕對零度更冷的寒意：
【林克·鍍金。若‘永恒晨曦’膽敢提再及《極樂凈土》半個字，吾將以畢生所學，確保汝之骨灰均勻揚灑於星輝王國所有公共廁所。言出必踐。 ——A.Z.】
林克痛苦地捂住了臉。
搞定一個核彈級的“絕對零度”，代價是社死；搞定一個殲星炮級的“永恒晨曦”，代價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社死循環。這買賣，虧到姥姥家了！
“盤古！”
林克的聲音嘶啞，“第三、第四順位目標篩選進度！老子需要能中和這兩個‘災難’的成員！要快！”
他急需轉移注意力，否則怕自己忍不住啟動盤古自毀程序。
【檢索中……目標3：…………，契合度47.8%，不達標。目標4：…………，契合度45.3%，坐標：不達標。信息加密等級：絕密。其他方案生成中……】
盤古平直無波的合成音響起，總算帶來一絲“正常”工作的氣息。
林克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那份該死的條款上移開，稍微喘了口氣。
希望，找到正常人……大概吧？
他疲憊地揮手：“最高優先級搜索！授權動用‘暗影帷幕’資源！務必在……在那位‘永恒晨曦’想到新的‘即興表演’要求前，把人給我找回來！”
他不敢想象，當“絕對零度”的冰霜、“永恒晨曦”的神顏（和她的軟糯魔音）、再加上未知的成員碰撞在一起，會誕生出怎樣一支……的女團。
然而，沒等林克將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下兩位“救星”的挖掘中，
盤古冰冷的警報聲再次撕裂了控制室的寧靜！
【警告！檢測到超大規模信仰能流異常匯聚！來源鎖定：血族議會所屬‘荒誕七子’最新綜藝企劃——《與血族同居》第一期！能量汲取效率峰值突破歷史記錄300%！情感純度：狂熱級！信仰轉化率：99.7%！危險等級：深紅！重覆，危險等級：深紅！】
主屏幕上瞬間被強行切入信號。
不再是冰冷的分析數據，而是魔網上最火爆的直播平台首頁。
血紅的標題如同滴血的獠牙，刺眼地懸掛著：
《與血族同居》一期第三集：懵懂幼狼的草莓牛奶奇遇！萊斯特借住人類幼教之家！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Ls32RaGL
——實時收視率：7.89億（並持續飆升）——
林克瞳孔驟縮。只見直播畫面被分割成溫馨的兩部分。
左邊：明亮整潔的人類幼兒園活動室。穿著印有小熊圖案柔軟睡衣的萊斯特，正被一群人類幼崽包圍著坐在地毯上。他銀灰色的頭發柔軟地搭在額前，異色的雙瞳（一金一藍）在柔光下顯得格外純凈懵懂，帶著一種非人的脆弱美感。他手里捧著一個畫著卡通草莓的兒童牛奶瓶，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嘴角沾著一點奶漬。一個紮著羊角辮、約莫四五歲的人類小女孩緊挨著他坐著，正努力地想把一個毛絨兔子玩偶塞進他懷里，奶聲奶氣地說：“萊萊哥哥，兔兔陪你睡覺覺，就不怕黑啦！”
彈幕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半邊屏幕：
【萊寶啊啊啊媽媽救命！他喝奶的樣子太乖了嗚嗚嗚！心都化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YSQUoJxY
【人類幼崽和血族幼崽的互動！雙倍可愛！雙倍暴擊！血槽已空！】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P1dTEH13
【那個小女孩是天使嗎？！萊斯特看她的眼神好溫柔！】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TmP9HQuC
【草莓牛奶！萊寶喜歡草莓牛奶！記下來記下來！下次應援就送這個！打錢！快給萊寶買空全大陸的草莓牛奶！】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csomjUqs
【血族議會開竅了！這期企劃神了！比前二集勞克德撩女騎士、阿卡多戰損美強慘還戳我！】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poOF1MJD
【收視率碾壓王室婚禮！哈哈哈哈！這就是頂流的力量！七子給我沖！】
右邊：深夜時分的監控視角（標有“溫馨小彩蛋”字樣）。
光線昏暗的廚房。穿著同樣小熊睡衣的萊斯特，像一只偷溜進食物儲藏室的小動物，赤著腳，小心翼翼地打開冰箱門。冰箱里柔和的光照亮了他帶著點緊張和渴望的小臉。他目標明確地拿出了一大瓶同款草莓牛奶，笨拙地擰開蓋子，仰起頭，“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來，喉結快速地上下滾動，嘴角溢出的奶液順著白皙的脖頸流下。那急切又帶著點滿足的模樣，像極了得到心愛糖果的孩子。
彈幕再次爆炸：
【深夜偷喝！萊寶你怎麽這麽可愛！】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OZaxrxH0
【像只偷腥的小奶貓！這懵懂的眼神！這偷喝的急切！太會拍了！】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QPUYVypr
【他好愛草莓牛奶！他真的好愛！嗚嗚嗚媽媽這就去給你買！買一卡車！】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GuXZTdg1
【截圖幹嘛？楞著啊！新的表情包有了！‘萊寶の深夜偷吸’！】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iAzX2z01
【信仰值+10086！這純粹又懵懂的渴望！比什麽恐懼貪婪純凈一萬倍！】
畫面最後定格在萊斯特抱著空牛奶瓶，滿足地舔了舔嘴角，對著黑暗的角落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帶著奶香味的懵懂微笑。
直播結束的信號剛切斷，主屏幕立刻被海嘯般的商業信息流覆蓋！
【勞克德 × 緋紅之刃女騎士 聯名限定周邊：“吸血獠牙”情侶款項鏈（內嵌認證粉絲發絲一縷），全球限量7777套，售價：9999星輝幣/套！預售開啟倒計時——】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W4xRf475
下方實時數據：【預約人數：1.2億（並每秒以萬為單位激增）】【服務器狀態：熔斷！第3次緊急擴容中！】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mYvIMmrA
彈幕：【搶！傾家蕩產也要搶！把我的頭發獻給勞克德大人！】【內嵌發絲？！官方逼死同人！太會了！這該死的占有欲！】
【阿卡多·暗影 限定款“戰損美學”系列：】
“破碎榮光”疤痕貼紙（高仿真皮膚質感，附贈“凝血”特效魔法微光）： 上線1分鐘，商城服務器全線宕機！技術部正在罵娘搶修！
美妝區現象級話題：#三分鐘get阿卡多同款破碎美學# 教程合集總播放量——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x14CnzaT
盤古冰冷地彈出數據：【破20億次播放】。
附帶截圖：無數美妝博主在臉上精心貼上“疤痕”，點上“血跡”，模仿阿卡多在競技場被撕裂嘴角後那個混合著痛苦、不屈與極致美感的回眸。
彈幕：【破碎感天花板！阿卡多大人殺我！】【這戰損妝！這眼神！教科書級別的美強慘！】【信仰值拉滿！痛苦即貨幣！】
“奶頭樂……真他媽的……高效啊……”
林克看著那瘋狂跳動的、代表著信仰能量被高效收割的數據曲線，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低笑，笑聲里充滿了無力感和被徹底激怒的火焰。
血族議會把這套玩得出神入化。
痛苦（七子的屈辱）被包裝成絕美的商品，粉絲的狂熱愛慕被轉化為純粹的、不含雜質的信仰能量，而粉絲們還心甘情願地掏空錢包，奉上自己的頭發（勞克德項鏈）和模仿的熱情（阿卡多戰損妝），只為獲得一點點虛幻的參與感和情感投射。
鏡頭從喧囂狂熱的魔網，猛地切向冰冷的現實——
血族議會深處，“荒誕七子”專屬的“星光牧場”準備區。
這里沒有粉絲濾鏡下的柔光，只有慘白刺目的魔法燈管。
巨大的光屏上滾動著剛剛結束的直播數據和爆炸的輿論反饋。
七子沈默地坐在冰冷的金屬化妝椅上，如同待價而沽的精致商品，任由面無表情、動作機械的化妝師和造型師在他們臉上、身上塗抹、修飾。
每個人都穿著節目要求的、符合“人設”的服裝——勞克德的禁欲系騎士風襯衫（扣子解開三顆）、阿卡多撕裂邊緣的黑色戰損風外套、勞克德束縛感十足的華麗皮甲、伊凡的工地風背心（沾著刻意塗抹的機油）、路西恩一絲不茍的完美禮服、瑟蘭綴滿蕾絲的可愛洋裝、萊斯特毛茸茸的動物連體睡衣。
光屏刺眼的光芒映照著他們毫無表情的臉。
剛才在鏡頭下或邪魅、或隱忍、或狂野、或優雅、或可愛、或懵懂的表情，此刻全部消失殆盡，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一種空洞的麻木。
巨大的反差，令人窒息。
“瑟蘭！表情管理！”
血族造型師助理拿著小鏡子，冷冰冰地提醒。
鏡子里，瑟蘭臉上掛著的是剛剛直播結束前，對著鏡頭比心時那個甜度爆表的“天使微笑”。
瑟蘭碧綠的眼眸深處一片死寂，沒有任何波瀾。
他聽到指令，嘴角的肌肉如同被無形的線拉扯，極其熟練地、精準地向上揚起，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彎起眼睛，瞬間切換回那個毫無瑕疵的、甜美可愛的笑容。如同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完美玩偶。
“很好，保持住。”
助理滿意地移開鏡子。
沒人看見，在寬大蓬松的蕾絲袖口下，瑟蘭死死攥緊的拳頭。
修剪圓潤的指甲，因為過度用力，深深陷進了柔軟的掌心，幾顆細小的血珠無聲地滲出，染紅了袖口內襯潔白的蕾絲邊緣。
細微的刺痛傳來，卻遠不及他心底那片冰封荒原的萬分之一寒冷。
“要永遠…可愛下去…”
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氣音，對著鏡子里那個完美假面，無聲地重覆著經紀人灌輸的箴言。
鏡中的倒影，笑容燦爛如春日暖陽，眼底深處卻是一片荒蕪的寒冬。
另一邊，萊斯特剛被造型師粗暴地拽下那身毛茸茸的連體睡衣，換上了一套綴滿廉價水鉆的“舞台王子”訓練服。
他低著頭，異色的雙瞳有些失焦地看著自己沾著點幹涸奶漬的手指。
造型師離開後，他飛快地左右瞄了一眼，確認無人注意，迅速地將藏在睡衣口袋里的一個小東西掏了出來——一個空了的、畫著卡通草莓的兒童牛奶瓶，瓶口邊緣還有一個小小的、不太整齊的牙印。
這是他剛才在直播幼兒園里，那個叫“莉莉”的人類小女孩偷偷塞給他的。
“萊萊哥哥，給你藏起來喝！”
小女孩圓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興奮。
萊斯特小心地用指腹摩挲著瓶身上那個傻乎乎的草莓圖案。
一股淡淡的、屬於人類幼崽的、溫暖又幹凈的奶香氣似乎還縈繞在瓶口。
這味道，和他平時喝的那些裝在華美金杯里、帶著鐵銹腥氣的冰冷液體完全不同。
這種純粹的香甜，讓他冰冷的舌尖第一次嘗到了一種名為“快樂”的陌生滋味。
他下意識地用自己那顆略尖的犬齒，輕輕蹭了蹭堅硬的塑料瓶口邊緣。
冰涼的觸感和殘留的、若有似無的奶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帶著禁忌感的誘惑。
莉莉……那個會偷偷藏起牛奶、會塞給他毛絨兔子、會用軟乎乎的小手抓住他冰冷手指的小女孩……她的血，會不會……也是這種溫暖香甜的草莓牛奶味？
這個突兀而危險的念頭如同毒藤的種子，在萊斯特懵懂的意識深處悄然紮下了根。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像是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嚇到了，慌忙將那個小小的、帶著牙印的牛奶瓶更緊地藏進了訓練服內襯最深的口袋里，緊緊貼著冰冷的、幾乎不會跳動的心臟位置。
仿佛藏起了一個不該擁有、卻又無比貪戀的溫暖秘密。
準備區沈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
經紀人冰冷刻板的聲音響起，如同催命的號角：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MBWRJTXJ
“休息結束！勞克德、阿卡多準備！‘暗夜競技場’傷痛回憶訪談直播，五分鐘後開始！記住！觀眾要看的是破碎感！是隱忍的美！眼淚給我控制在眼眶打轉，但絕不能掉下來！路西恩、勞克德準備拍攝‘吸血獠牙’項鏈宣傳硬照！表情要欲！眼神要有侵略性！瑟蘭、萊斯特、伊凡，去三號影棚！補拍下一期‘同居’預告鏡頭！瑟蘭你的笑容再甜一點！萊斯特眼神再懵懂無辜一點！伊凡！肌肉！用力！把那個道具扳手給我掰彎！要體現出野性的力量美！快！動起來！”
冰冷的指令如同鞭子抽下。
七子臉上那麻木的空白瞬間被職業性的表情取代。
勞克德勾起邪魅的嘴角，阿卡多眼底凝聚起沈郁的痛苦，路西恩整理著完美的領結，瑟蘭揚起天使般的笑容，伊凡繃緊了虬結的肌肉，萊斯特努力睜大無辜的雙眼……
他們站起身，走向下一個燈光閃耀的牢籠，走向下一場被精心設計的、榨取他們痛苦與尊嚴、轉化為狂熱信仰能量的盛大表演。
準備區慘白的燈光在他們身後拖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如同七道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靈魂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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