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斐義辰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他向餐館請了假，整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試圖消化過去兩天所發生的一切。他與腦海中的月詠進行了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對話，從她的存在，到那個失控的力量，再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樣貌。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卻引出了更多的疑問。
傍晚時分，他所住公寓樓下的公共電話，突兀地大聲響鈴。在這個人人幾乎都有家用電話的年代，公共電話的鈴聲顯得格外刺耳。在整棟樓住戶不耐煩的抱怨聲中，斐義辰心中一動，走了下去。
他拿起聽筒，裡面傳來的，是那個熟悉的、清冷的聲音。
「聞香茶館，老位置。」
對方只說了這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當斐義辰再次來到那間古色古香的茶館時，聆已經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悠然地品著茶。彷彿他從未離開過。
「坐。」聆示意道。
斐義辰依言坐下，心情卻比昨天更加複雜。
「金華公寓的怨氣已經消散了。」聆開門見山地說道，他並沒有問斐義辰是怎麼做到的，語氣卻像在陳述一件早已知曉的事實。「看來你處理得……很徹底。」
「徹底」兩個字，被他說得意味深長，讓斐義辰的臉頰有些發燙。他知道，對方指的，是他最後那次失控的力量爆發。
「我……」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不必緊張。」聆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你昨晚所釋放的力量，雖然粗糙、混亂，但其本質的強度，足以讓大部分初出茅廬的『降魔師』都望塵莫及。」
「降魔師？」斐義辰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詞彙。
「沒錯。」聆點了點頭，「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些像你我一樣，擁有特殊體質或能力，能夠感知、識別並對抗妖、魔、鬼這些存在的人。 我們維繫著人、妖、鬼三界脆弱的平衡，行走在世界的表裡之間。這樣的人，被統稱為『降魔師』。」
聆看著斐義辰，目光深邃。
「而你，斐義辰，由於你天生就具備那股霸道而極具侵略性的靈力，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一員。 只是，你是一個未經雕琢、甚至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武器的雛鳥。」
「你的力量是火焰，」聆平靜地說，「若無法控制，它就只會燒毀你自己的房子，甚至波及周遭的一切。昨晚，你差點就那麼做了。」
斐義辰沉默了。聆的話，一針見血地點出了他對自身力量的恐懼。
聆將一杯新茶推到他面前，給了他兩個選擇。
「第一，那筆錢你拿著，金華公寓後續的事情我們會處理乾淨，包括那位女士的記憶。你可以回去過你的生活，當一個富裕的普通人。但是，」聆話鋒一轉，「你體內的『火炬』不會因此熄滅。遲早會有其他東西被你吸引而來。到那時，可就沒有人會再替你解決手尾了。」
「第二，接受我們的引導。錢，依然是你的。但我們會教你如何認識、掌控、並使用你的力量。我們會教你身為一名降魔師所必須具備的知識與技巧。我們會讓你學會，如何在這個充滿危險的『裡世界』中，活下去。」
茶香嫋嫋，繚繞在兩人之間。房間裡異常安靜，只剩下斐義辰自己的心跳聲。
「選第二條路，笨蛋。」腦海中，月詠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催促，「你以為你有的選嗎？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沒得選了。」
斐義辰抬起頭，看著聆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他知道，這將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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