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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卻讓健僕就近搬來兩張凳子,穆重明眉頭一挑,道:「今日是江大人壽宴,江大人不好離席太久罷?難不成還想陪本侯在這守著?」
江尚書淺淺一笑,道:「再怎麼說這也是下官府上鬧出的事,下官豈能置之不理?」
然而穆重明大約長著一張烏鴉嘴,江尚書才答了這話,便有小廝跑了過來,慌忙道:「三爺!去疾少爺非要往這兒過來,小的們實在攔不住啊!」
穆重明也有些詫異。小廝口中的去疾少爺,便是江哲名義上的外甥,亦即宬王的獨子袁去疾。這位矜貴的世子爺是位坤澤男子,據說胎裡不足,怪病纏身,被宬王捧在手心裡護著長大,雖不至於嬌蠻,卻也是個特立獨行的主,即便由江哲親自去勸,也未必攔得住人。
江尚書皺起了眉,正要隨那小廝去見袁去疾,袁去疾卻已繞過假山石走了出來,溫和有禮地道了聲:「舅舅。」
袁去疾繼承了宬王的好相貌,生得眉目如畫,只是膚色白得透青,且又有些身量不足,頗有弱柳扶風之態。朝露瞧著他,不知怎麼竟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感,明明袁去疾是王府世子,而他不過是個卑微的奴寵。
朝露正出神,穆重明卻低聲道了句:「待著。」說罷,穆重明踏雪而去,大步走向兩具屍首。
江尚書雖然想攔他,卻還是得先看住袁去疾,只得飛快瞪了穆重明一眼,便朝袁去疾走了過去,以免這位金尊玉貴的外甥被嚇病了。
朝露追上了穆重明,拽著他的衣角不肯走。穆重明回眸瞥了他一眼,道:「不是膽小得很嗎,今日怎麼淨幹些出格的事。」
朝露簡短地答道:「有侯爺在。」說罷,他又篤定地道:「我今日曾見過那……那位倒在地上的女子,說不定能幫上侯爺。」
穆重明目光一凜,而後淡淡道:「一會若是嚇著了,便是你咎由自取,我可不管。」
二人談話間已來到亭前,俯臥的男屍背後被燒得焦糊一片,除了焦臭以外,還飄散出一股燈油氣味,頸後插著一隻金屬短箭,身下的雪被染出成片腥紅。朝露見狀僵了僵,再度感到腹中翻攪,卻還是忍住了。
穆重明將那男屍翻了過來,發覺他胸口也插著一支短箭,箭矢埋得極深,已被屍體自身的重量壓得偏斜,想來是胸前先中箭,又在轉身逃跑時後頸中箭倒地。除此之外,男屍凍紅的臉上還有抓痕。
穆重明起身往亭內走,忽然感覺衣角被人拽住。他回過頭,見了朝露小臉發白卻又不肯放手的模樣,雖然感到有些心軟,卻也只在心底暗道「誰讓他硬要跟來」,便前去確認女屍。
女屍屈身倒臥,頸上有一道深深的割痕,鮮血自那處流了滿地,將她的衣裙都染上怵目驚心的赤色,而她手中仍緊攥著匕首,看來是自盡而亡。
穆重明四下張望,卻未曾找到弓弩一類凶器,只瞧見了引火用的打火石,正覺納悶,一旁的朝露卻低聲哽咽道:「果然是錦葵大姐,她還說她正盼著親人進京,怎麼會就這麼……」
穆重明頓了頓,問道:「你真認識?」
朝露抬手抹去眼淚,澀聲道:「我方才曾見過她,說過幾句話,她、她還幫過我,是個好人。」
穆重明心生疑竇,心裡也有些難言的不悅,卻也沒當著屍首的面多說什麼,只是又仔仔細細找了一會,才用配劍將錦葵的裙襬挑開,找到了一具短弩。
朝露不由瞠目,似是記起了什麼。
穆重明皺起眉,肅然道:「這是以天祿石加強了弓力的短弩,算是火銃的前身,即便是婦人也能使……莫非真是她殺了沈裕?」可此物受到兵部管制,為何深宅中的侍妾能取得這具短弩,出手還如此俐落──一箭射中心臟,一箭射中後頸,兩回出手都正中要害,到了箭無虛發的地步?
況且朝露還說自己見過這女人,那麼朝露身上的香粉味就是……
穆重明皺眉苦思,目光不覺飄向朝露,卻發覺朝露面色慘白,正在打哆嗦,頓時打消了心中荒謬的猜想,先把朝露牽出亭外,解下大氅披到他身上,命令道:「穿著。見到鏡兒了嗎?去他身邊那棵樹下罰站,一會我再來處置你!」
這時江尚書總算勸走了外甥,走向穆重明,二人便又「愉快」地打起機鋒,將對方拖在原地,又過了近半個時辰,幾名仵作總算趕到,匆匆驗屍後便將屍首蓋上白布,從江府的角門運了出去。
此時穆、江二人早已笑僵了,卻都沒能從彼此口中探出什麼。江尚書說自己得趕緊回到宴上,對諸位親朋有個交代,只得匆促作別,穆重明也推說朝露受驚,要提早帶他回府。
江尚書自是不會攔著這尊瘟神,口中告罪,連稱「慢走」,卻連送也不送。
領著朝露與鏡兒離開江府時,穆重明始終沉著臉,他細細問朝露都去了哪、見過什麼人,在得知二人曾走散後,便不再追問了。
鏡兒方才受了驚,又自覺失職,便戳了戳身旁的朝露,無聲地提醒道:「奴不曾見過侯爺這般發火,朝露公子,您還是不要再招惹侯爺了!」
不必鏡兒來說,朝露已經感到十分不安。也正因為一直緊繃著,朝露發覺路上盯著他看的人,竟然比來時還要更多了,先前人們好歹有所顧忌,即便看他也是遮遮掩掩地看,此時卻目不轉睛,好像他身上沾了什麼髒污似地。
他正納悶著,穆重明卻忽然停下腳步,大手一撈將他帶至身前,道:「你走在這讓我看著,不許再亂跑。」
朝露僵了僵,低低道了聲「是」。此後的一路上,穆重明的手始終搭在他肩頭,讓朝露心底莫名安穩,不知怎麼,他覺得侯爺或許沒有看起來那麼生氣,也不會因此將他攆出去,既然如此,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被「攆出去」的反倒是鏡兒。鏡兒來時與他們一道坐在車內,回程時,穆重明卻要他去前頭和車伕擠,鏡兒對此並無怨言,只覺如獲大赦。
朝露愧疚地望著鏡兒,心想是自己連累了他,卻忽然腰間一緊,被穆重明拎上了龍馬車。
穆重明剛坐定,便催促車伕啟程回府,同時忍無可忍地將朝露攬到自己腿上,咬牙道:「她幫過你什麼,你就當她是好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沾上了什麼氣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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