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威廉斯與海柔爾.羅賓森在逃生小鎮裡是眾所皆知的雙人組合,一人負責動手,一人負責動腦,他們的配合天衣無縫,在好幾場殘酷的逃生遊戲中倖存下來,並且每次都能取得不錯的佳績。
然而,他們的相遇並沒有人們所期待的那樣戲劇化,那個時候海柔爾的姓氏還不是羅賓森,克萊也還沒開始穿女裝,他們倆人是在幼兒園裡面認識的。
海柔爾的個性安靜內斂,有著一副精緻的容貌,但極少與人打交道,總是穿著長袖長褲,把全身都包得緊緊的,有人靠近時都會瑟縮一下,低垂的頭從來沒有抬起過;而活潑外向的克萊身邊總是聚集了許多小孩,不論是男是女都非常喜歡他,孩子們經常會爭先恐後地要跟克萊一起玩耍。
除此之外,海柔爾喜歡安靜地坐在書櫃前看書,而克萊喜歡能夠活動身體的運動,更勝於在教室裡讀書學習。
總體而言,當時他們倆人幾乎像是陌生人一般,不論是性格表現還是生活圈都大相逕庭,一般情況下這樣的兩條平行線並沒有機會產生交集,除了是同班同學,便無更深一層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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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改變是在小學一年級的夏天發生,海柔爾排斥同學和老師的症狀更加嚴重了,老師們擔心海柔爾在家裡遇到家暴,數次請她的家長來學校談話,但海柔爾的父親從未出現過,於是班導師決定要上門家訪。
克萊意外偷聽到這件事,基於他爺爺和父親都是警察,耳濡目染下也建立了一定程度的正義感,便偷偷跟在班導師的後面抵達海柔爾的家,老師按了幾次門鈴也沒有人出來開門,打電話也沒有人接,老師認為家裡可能沒有人,於是打道回府。
但克萊終究只是個小孩子,而且是十分頑皮的那種小男孩,他趁老師離開之後,偷偷地從後院翻進公寓內,透過半開的房門看到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噩夢──男人龐大的身軀壓在嬌小的海柔爾身上,無助又細碎的悶哼聲都被壓制住了,緊接著是布料撕扯的聲音,以及男人辱罵和打擊的聲音。
克萊不記得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麼,等回過神來,他已經摸進房內,拿起滾落在地的幾隻空酒瓶,一口氣朝著男人的後腦處用力砸下。為了加強力道,他還特地爬到附近的高處再跳下來,補足小孩不夠的力氣。
啪啦!啪啦!
尖銳的玻璃讓男人的後腦漫開了鮮血,龐大的身軀摔倒在地,海柔爾精緻的面容上布滿了楚楚可憐的淚痕,小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兩個孩子就這樣互相對視幾秒鐘,倒下的男人動了幾下,克萊心裡一驚,握緊手裡的碎酒瓶,猛地朝男人的滿是鮮血的後頸處用力刺下。
噗滋。噗滋。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男人不動為止。
克萊全身都是鮮血,比起恐懼和殺人的驚慌,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興奮。
如果再晚一步,如果沒有成功讓男人倒下,他極有可能會遭到男人的毆打,甚至死亡,這種念頭讓克萊全身都因興奮而顫抖,並且急促地喘著氣,他覺得自己當時應該是笑著的,直到他看見海柔爾眼中的恐懼為止。
那一瞬間,他開始認為自己不正常。
強烈的恐懼感此時才後知後覺地一口氣湧上心頭,於是克萊沒有與海柔爾說過任何一句話,便急急忙忙地翻過窗戶逃回了家,並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都不敢踏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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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克萊的爺爺敲響了房門,他走到將自己縮在被窩裡的克萊身邊,用溫和的語氣對他說:「昨天下午你沒有繞路,直接回家了,對嗎?」
「爺爺……我……」
「你沒有繞路,直接回家了。聽懂了嗎?」
聽出爺爺話語中的不對勁,克萊顫抖地從被窩中探出頭來,總是一臉慈祥的爺爺表情凝重,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傷,他伸手將小小的克萊抱進懷裡,蒼老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克萊,你聽好了,不管是誰問你,你都必須這樣回答。那個女孩已經自己承認罪行了,她說是她親手殺掉自己的父親,所以我也打算這麼結案。」
克萊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靜靜地聽著爺爺用顫抖的沙啞嗓音說下去︰「法院最多只會判那個女孩防衛過當,我不會讓她有事的,當然也不會讓你有事。你遺留的痕跡我已經都清乾淨了,那個女孩也十分堅持人是自己殺的,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懷疑到你頭上。」
「爺爺……可是那樣……不對……」克萊哽咽地說。
「我知道。所以你以後要好好照顧人家,好嗎?」聽完爺爺的話,克萊用力地點點頭,心中也默默地做好了覺悟。
這輩子,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哪怕要拚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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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爺爺辦理了退休,轉而租了一間小房間當起偵探,海柔爾也從社福機構中被領養,以羅賓森這個新名字重新回到學校,這一周內的新聞都在報導長期遭受父親性侵與家暴,最終反擊過當,失手殺害了親生父親的女孩,社會輿論都為女孩的遭遇而心疼,老師也特別關照回歸學校的海柔爾,整件事看似落幕了,但海柔爾所遭受的創傷卻是難以復原的。
她比過往更加排斥人們的親近與善意,尤其是男性,克萊好幾次試圖靠近她都失敗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於是詢問了母親,母親向他提議可以先從外表開始下手,打扮成方便讓人卸下心防的模樣。
以此為契機,克萊跟著母親學習如何妝扮,不只買了新的小洋裝和長假髮,也開始調整自己的用字遣詞,為了讓自己更像是一名女性,他每天都在練習,尤其是在學校。
從一開始大家的訕笑與羞辱,到現在每個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他裝扮成女性的技巧也漸漸得心應手起來,海柔爾看著他這段時間的轉變,心中不禁有所動容,當克萊不知道第幾次朝海柔爾伸出手時,她終於選擇了接受,克萊因此激動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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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克萊和海柔爾便成為了形影不離的雙人組,不論發生任何事,他們都不會放開彼此的手,也不會讓任何事物將他們倆分開,即便是死亡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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