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洛雪沒再看見星赫,哪怕連他的聲音也不曾從揚聲器傳來。星諭偶爾會過來看望,細心地為她檢查和處理傷口。
或許是當時用手護著金麗珊的關係,右手的傷勢特別嚴重,清創過後的傷口看起來怵目驚心,每次換藥的時候洛雪總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可是這次,星諭卻將手覆在她的傷口上,一陣柔和的綠光自她的手心蔓延開來。只覺皮膚微微發燙,洛雪便看見皮開肉綻的傷口在柔光的照耀下逐漸好轉,一些較淺的傷口甚至已經癒合。
洛雪看著直呼神奇,此時星諭就說:「我的超能力是『調和』。只要將體內因子調整到最理想的狀態,就能活化細胞加速傷口癒合,不過你這裏的傷太重,目前這個程度已經是極限,接下來只能等它慢慢痊癒了。」
洛雪接過她手裏的棉棒,逕自在傷口上擦藥,說:「至少現在能擦藥,不是之前那副快要折斷的模樣。」
或許是麻藥起作用,根本感覺不到痛楚,洛雪說話時輕描淡寫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手,惹得星諭噗嗤一笑。
她替洛雪重新包紮,說:「其實星赫沒想過傷害你,他當初會叫我照顧你,就代表他不會打算害你。」
事實上,洛雪也沒想到星赫聽了自己那番鬼話,居然還願意暫時放過她,雖然不是最滿意的結果,但也算是有了轉機。
「其實我跟星赫不是關係不好,只是因為無法理解對方眼裏看到的世界。」星諭說著,拿起紗布仔細地裹著洛雪的右手腕。她的動作輕輕的,卻始終垂下眼不曾看向洛雪。
可惜低垂的眼眸遮不住情緒,她的眉毛耷拉著,依舊暴露她的憂傷。洛雪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問:「你為什麼總是一副悲傷的樣子?」
星諭愣住片刻,隨後閉了閉眼,只輕聲細語地說:「我只是認清這個現實而已。現實就是……我們這群原本就各行其是的人是無法互相理解的,嫌隙一旦產生,即使有超能力都毫無意義。」
星諭是個溫柔的人,成為仁心仁術的醫生,與世無爭到不願看見任何爭端。想來正是因為她這種性格,「調和」才會應運而生。她必然是個喜歡替人說和的人,即使承受冷言冷語也甘願成為他人的橋樑。作為星字輩加入星塵時,這群奇人之間的分歧顛覆她的認知——因為他們的分歧不是單純因為成長背景不同而產生,而是因為世界觀的差異。
儘管如此,她一定也是竭盡所能的。
「太善良的人會吃虧。」洛雪說。
星諭聽罷,只無奈地笑笑,彷彿這是她早有覺悟的事,可她卻接著搖了搖頭,說:「我曾一心為自己的想法行動,只是嘗過太多失敗,已經沒有繼續的勇氣。你知道嗎?原來鼓起勇氣,也需要勇氣的……我成了個自私的膽小鬼。我們從前不是這麼分崩離析的,至尊大人對我們很好,有祂在,我們就有著共同的目標。」
她的話裏像是噙著一絲哭腔,明知洛雪不會理解話語間的悲慟到底蘊含了多少情緒。星諭依舊記得,至尊大人銀白的長袍略過長廊,閃著細細的星屑彷彿連空氣都帶著祝福,八枚星章在祂的安排下從殘缺擺成圓。可如今卻……
洛雪突然疑惑地問:「至尊大人現在不在嗎?」
「在!」星諭猛地直起身體回答,囁嚅:「祂在……只是、只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們從前不是這樣的。」
「……嗯,我知道了。」雖然有些懷疑,但洛雪只是微笑著簡單回應。
星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番話與其說是在告訴洛雪,倒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
洛雪問起金麗珊的事來岔開話題,星諭只木訥地道「仍然昏迷」。
這個病房沒有時鐘,洛雪不知道自己到底待了幾天,但星諭承諾待傷口都結痂就會讓她回到宿舍。再次見面提起星赫的時候,她發現星諭不再愁眉不展,便猜測星赫已經沒再施壓,於是乾脆安心在這裏白吃白喝。
誰知道……出院時,她居然收到星赫頒下的「禁足令」,還言明要她上交那天事故的報告。待她「思過完畢」出門時,她不僅錯過了好幾次培訓班的考核,有些同學還真的被挑上得以出班上崗了。
可最令她瞠目結舌的是,她居然收到自己總分分數及格,順利出班的通告!
尋思著自己整整缺席兩個月怎麼可能順利及格時,一看成績就發現這段時間硬著頭皮亂寫的書面報告拿到了不錯的分數,理由卻天花亂墜。
「字體漂亮」李教授批閱。
「組織結構良好」布朗教授批閱。
「敘事觀點清奇」金教授批閱。
那些巴不得把她搞走的教授居然硬是給她不錯的評價,分數湊著湊著就變成優異了,還附上一封推薦信,提供各種她可以提早脫離培訓班的理由。她頓時提心吊膽起來,就怕這個消息被星茜得知又會被勸進科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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