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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京城裡死了一個無名的樂籍女子。 她的死,像一滴落入湖中的雨,無聲無息。 可他,卻為這滴雨,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在千里之外的深宅,聽著風雨聲,第一次,為他,感到了害怕。」
秋日的一場急雨,澆得整個京城都濕冷起來。 就在這風雨交加的清晨,城南的柳葉巷裡,人們發現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死的是個年僅十六歲的樂籍女子,名叫花兒。她用一根洗得發白的綢帶,將自己,吊在了低矮的屋簷下。
市井間的流言,很快便拼湊出了她的故事。 花兒為求脫離賤籍,過上尋常人的生活,攢了半輩子的錢,想去官府改換戶籍,卻因手續不全被打了回來。此事不知怎地,傳到了一位吏部侍郎的公子耳中。那位公子哥,素愛尋樂,便將此事當作笑柄,帶了一群人,當街羞辱花兒,笑她「出身泥潭,卻妄想登天」。 花兒當日回家,便自縊身亡。
一條人命,在權貴的眼中,輕如塵埃。此事不過成了京城最新的、一點無關痛癢的談資。
可這樁「閒事」,卻傳到了顧言之的耳中。 他聽完下屬的回報,沉默了許久。隨後,他回到官署,點亮了燭火,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本言辭犀利如刀的奏摺,便呈上了龍椅。
在朝堂之上,顧言之歷數賤籍制度之害,最後,將矛頭,直指花兒之死。 他聲震朝堂,擲地有聲: 「一國之法,當懲有罪,護無辜!花兒一介弱女,何罪之有?不過求一生路耳!有罪者,當依律法而誅;無罪者,不當因其生出,而遭無端辱滅!」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那位吏部侍郎,當即出列,指著顧言之,痛斥他「為一賤民,擾亂朝綱」。其餘依附的權貴,也紛紛附和,或指責他沽名釣譽,或暗示他用心險惡,想動搖國本。 一時之間,顧言之,在朝堂之上,被徹底孤立。
這場驚雷,也傳到了賀府的後院。 芷微正抱著兒子思安,在廊下看雨。聽完嫂嫂吳蓉蓉憂心忡忡地說起此事,她抱著孩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她比誰都清楚顧言之的性子。他不是在為一個女子鳴冤,他是在為天下所有像花兒一樣,生而無望的人,請一道可以見到光亮的命。 可這條路,何其兇險。
她的心,第一次,為那個遠在朝堂之上、孤身奮戰的人,揪了起來。
當夜,她從自己珍藏的香料中,取出幾味最能靜心安神的,親手縫製了一個極為樸素的香囊。 她喚來機靈的小茶童阿喜,將香囊交給他。 「你想個法子,」她低聲囑咐,「將此物,送到顧大人的府上。莫要驚動任何人,也莫要說,是誰送的。」
阿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將香囊貼身藏好,消失在夜色中。
芷微站在窗邊,望著外面依舊未停的風雨,心中默默祝禱。 她給不了他任何實質的幫助。 她所能給的,只有這一縷,能讓他於風雨之中,稍稍凝神靜氣的,故人清香。
【章尾心語】
ns216.73.216.79da2「他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賭上了自己的前程。 我為他,懸起了一顆不敢與人言說的心。 我知道,從他上奏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那個只為我寫笑話的書生了。 他,要去做這天下所有『花兒』的,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