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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花兒是為貞潔而死。 後來我才知,她不是為自己的貞潔,而是天真地,在為那個毀了她的男人,守著一份虛假的貞潔。 殺死她的,不是那根懸樑的尺素,而是那句,她至死都信以為真的,山盟海誓。」
花兒之死的真相,是在詔獄最深處的暗室裡,被一分分,從人性的污泥中,挖掘出來的。 蕭驪舟面前,跪著一個被打斷了腿的地痞。他將所知的一切,都哭喊著,顛三倒四地,全部招了出來。
當晚,蕭驪舟便帶著這份供詞,和另一件證物,找到了顧言之。 那件證物,是從花兒的枕下,找到的一本寫滿了字的、廉價的日誌。
真相,比市井流言,更為殘酷。 吏部侍郎之子王景,在一次酒後,強佔了花兒的身子。事後,他懼怕花兒糾纏,卻又時常念著她的柔美,便用花言巧語,許下「待我除去妳的賤籍,便八抬大轎,娶妳進門」的山盟海誓,將花兒牢牢地控制在股掌之間。 數月後,花兒有孕,王景驚懼萬分。他根本不願認這個孩子,更不願為一個樂籍女子,毀了自己的名聲與前程。 於是,他心生毒計,命地痞流氓,上門強娶花兒。如此一來,待花兒嫁作人婦,腹中骨肉,便再也與他王家,無半分干係。
而天真的花兒,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她只當是地痞流氓,見她貌美,前來欺辱。她心中念著的,還是王景這位「良人」的承諾。為了替她的「未來夫君」,守住貞潔,她不願受辱,更不願讓自己這「不潔」的身子,拖累了王公子的前程。 於是,她一根尺素,懸樑自盡。
顧言之翻開花兒那本字跡娟秀的日誌,上面,滿滿的,都是對王景的愛慕與信賴。 最後一頁,寫於她自盡的前夜。 「……王郎說,讓我等他。我相信他。我不怕死,我只怕,我這卑賤的身子,會污了他的青雲路……」
「啪!」 顧言之猛地將日誌合上,他指骨發白,胸口劇烈地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怒火與幾乎要溢出的悲憫。 「禽獸!」他一字一頓,聲音都在發抖,「這世間,竟有人可以一邊玷污他人之身,一邊還要毀其名節,甚至,誅其心!」 殺死花兒的,從來不是王景的惡,而是她對王景那份虛假之「善」的信任。
蕭驪舟的眼中,也全是冰冷的殺意:「王景此舉,殺人於無形,比直接動刀,更為惡毒。此案若不能嚴懲,京中,再無婦孺可得安寧。」
然而,他們面對的,是整個盤根錯雜的世族階層。 就在他們拿到口供的第二日,那位地痞,便在獄中「畏罪自殺」。所有相關的人證,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吏部侍郎王柬,更是動用了所有關係,向大理寺與刑部層層施壓,言明此案,不過是「樂籍女子,私情混亂,羞憤自盡」,要求即刻結案。 所有查案的路,都被堵死了。
那幾日,顧言之回府,總已是深夜。 小茶童阿喜,已在芷微的授意下,常去「夢屋」書肆幫忙。一晚,他歸家時,正巧看見顧大人的馬車,停在巷口。 顧言之從車上走下,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極長。他看起來,疲憊不堪,那份曾在他身上看見的清朗,此刻,竟只剩下孤單與蕭索。 阿喜遠遠地看著,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一股憐意。他覺得,這位顧大人,好像正一個人,背著一座很重很重的山。
顧言之回到府中,點亮書燈。 桌上,靜靜地放著一個樸素的香囊。那是阿喜今日,藉著送書的名義,悄悄留下的。 他將香囊湊到鼻尖,那熟悉的、能安神靜心的清香,讓他連日來焦躁不堪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平靜。 他望著窗外,望著賀府的方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路斷了,他便用筆,用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去鑿開一條路。 他絕不,讓花兒,帶著對這個世界的誤解與錯付,冤沉水底。
【章尾心語】
ns216.73.216.79da2「真相,有時比謊言更殘忍。 因為它讓你看到,在純潔的愛慕之下,藏著的,是何等卑劣的算計。 他要去討還的,不僅僅是花兒的公道。 更是,為那份被踐踏得體無完膚的,少女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