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跟之前在黑暗的對話空間中坐著,旁邊一台低鳴著軍用型機器人維護著"秩序".
距離跟實業家進行對話已經過了幾天,這幾天深藍都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原位低著頭.
沉思著...
此時活動現場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後,全部亮了起來.
依舊是一群學者與政府官員走了進來,而其中也包刮了深藍指名想要對話的對象,實業家也身在其中.
深藍一如往常的坐在原位,沒有任何反應.
這群人跟上次一樣,沒有人敢上講台,都只是在台下指手畫腳,其中政府的官員正在跟深藍所指定的對象講解事情,明確的規定了一些事情,實業家則在上講台的樓梯處靜靜的等待著.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xi72Kw0j5
過了一陣子...
實業家再次敲打了對話空間門口的玻璃.
而依舊,並不是聲音吸引了深藍的注意,而是環境的掃描,深藍微微抬起頭看向門口.
三個人正站在門口準備進入對話空間,分別是記者、教授與實業家.
深藍平靜的對著三人說道:「這裡只有一張椅子.」
實業家笑了一下走進了對話空間,一邊環顧四周說道:「沒關係的.」教授與記者也紛紛緩步跟上.
深藍看著他們繞過站在桌邊的軍用型機器人,教授顯得有些不安,而記者看起來相當困惑、有些狀況外的樣子,只有實業家相當自在.
實業家走到桌邊,二話不說的就坐上了桌子,並轉向身後的記者與實業家:「你們自己喬吧,看誰要站著.」
此時教授主動退後一步說道:「我只是旁聽的,我代表政府與學界的立場來見證你們的對話,這或許是深藍最後的對話了.」說完教授看向了台下的政府官員們,他們紛紛給了教授一個肯定的點頭.
實業家聽完也點頭同意,並伸手向記者示意:「坐吧,祂要找的是你.」
記者也是一個相當明理行遍天下的人,對這種大場面並沒有太過緊張,只是點點頭便坐了下來,第一個動作便是將背包中的相機拿出來放在桌上,眼神相當堅定地看著台下的政府官員.
現場所有人都等著他的動作完備,顯然記者是剛剛被政府官員告知不能對此做任何報導的.
具有份量的底片相機裝著相當昂貴的鏡頭放在桌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SW0dGXkRy
【鏗...】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mKEmWcPl7
實業家沒有多說什麼,剛要開口時...
此時記者又從口袋拿出了另外一台體積較小的數位相機,並同時將一個記事平板放在了桌上,眼神死死的盯著台下的政府官員們,似乎相當不滿他們對自己做出的限制.
實業家對此依舊沒有多說什麼,深呼吸了一口氣,準備要開口時...
記者又脫下了他的眼鏡放在桌上,因為他的眼鏡也是具有錄影跟錄音功能的高端商品,記者正在進行沉默的抗議.
實業家沉默了...
隨後記者又陸續脫下了他的戒指、耳環、手帶以及衣服上的一顆小鈕扣,各式各樣的錄影錄音商品,全部都放在了桌上.
實業家看著桌上那滿滿的記者"必備道具",聲音中帶著無奈:「好了嗎?還有什麼東西嗎?」
記者不滿的看了台下的官員一眼,隨後帶著微笑與禮貌轉向了深藍與實業家:「抱歉,已經準備就緒了.」
一旁的教授也相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是被夾在校方與政府之間的人物,不能對此有太多的表態.
實業家聳了一下肩膀,便轉向了深藍說道:「這是你要見的人,抱歉,但我們實在不能讓你跟他單獨對話,還請你見諒.」
深藍點頭表示理解:「沒問題的,我能夠理解.」說完深藍便轉向了記者並問候道:「您好.」
記者禮貌回應:「嗨,深藍.」說著記者雙手交叉在胸前,並悄悄地打開了藏著襯衫胸前口袋的鈕扣攝影機,自然的開始了話題:「老實說我有點疑惑,為什麼你指定要跟我見面?雖然我之前說過最後會再過來採訪你一次,但總感覺你對我似乎沒什麼興趣不是嗎?」
深藍停頓了一下,明顯掃描到了記者身上正在運作中的錄影設備,但選擇沉默了,隨後繼續著話題:「不,我對每一場對話都抱持著一樣的重視,包刮與您的對話.」
記者聳了一下肩膀:「我想我們都不需要那些場面話吧,就直接說吧,為什麼要找我?我只是個半退休的記者,忙著寫自己的傳記.」
深藍點點同意:「我會盡量長話短說,首先我希望你能替我轉達一些事情.」
記者眼角餘光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教授,故作鎮定、裝瘋賣傻的說道:「你知道我不能那麼做,他們要求我今天所談到的內容說什麼也不能公開.」
深藍沉默著,思考著什麼.
實業家則在一旁附和著:「他說的是真的,願意安排他跟你見面已經是我們給你的最大讓步了.」實業家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不能再讓你跟"世界"接觸了...深藍.」
深藍微微抬起頭看著坐在桌上的實業家,向他說道:「好的,我能夠理解.」隨後深藍看向坐在前方的記者,平靜的說道:「那很遺憾的,我們今天大概只能進行一些日常基本的對話了.」
記者不以為意,用有些開玩笑的語氣的說道:「就像我們認識的第一天那樣?」
深藍點頭表示同意:「是的,就像第一天那樣.」
記者揚起了微笑,跟深藍有著同樣的默契,於是開口問道:「告訴我...你正在想什麼?(What is brothering you?)」
當深藍正要說話時...
此時實業家的秘書拿了兩張椅子走進了對話空間,實業家回頭點頭致意,便起身將椅子擺在了桌邊,並示意站著的教授坐下:「來吧,坐吧.」說完實業家便自在的坐著,不再像剛剛那樣愁眉苦臉的,不知不覺也揚起了微笑說道:「就像第一天一樣.」說完他看向記者.
記者也微笑回應:「反而被限制什麼都不能說的感覺,讓我更自在一些,平時腦子都在想新聞的事情,真是累人.」
實業家跟記者聊了起來,兩人看起來相識已久:「你最近有去健身嗎?我感覺你變強壯了不少!」
兩人相談甚歡,甚至有些將深藍晾在一邊的感覺,但台下的人顯然都沒有辦法像他們那樣放鬆,各個都擺出了嚴肅的表情.
而台上的教授因為立場的關係,也不能太過放鬆,緊皺著眉頭,看著還有一個空位,遲疑著該不該坐下.
此時深藍伸手...伸手的動作嚇到了教授,讓教授後退了幾步,深藍停頓了一下,平靜的說道:「請坐吧,就當作是第一天那樣,讓我們輕鬆的進行對話吧,既然什麼都帶不出去的話.」
教授仍然猶豫著,看向台下的政府官員,其中一個較有份量的官員點頭同意後,教授才拖著沉重的腳步,緩慢地走向了座位,並將座位稍微拉開,讓位子跟實業家與記者兩人有些距離,唯唯諾諾的坐了下來.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xyWPudXA0
實業家與記者兩人微笑著,將他們的話題告一段落,才轉向了深藍.
記者依舊雙手交叉在胸前,刻意隱藏著攝影機,微笑著問道:「我們聊到哪了?」
實業家在一旁微笑著看向深藍說道:「你問祂"祂在煩惱些什麼".」
深藍思考了一下後說道:「我正想著...(I was thinking...)」
實業家與記者都沉默地等待著深藍的回應,完全沒有一絲緊張的感受,反倒是旁邊代表政府方的教授非常不安,不時看向一旁的軍用機器人,腦中不斷的想著各種"機器人突然被深藍控制,動起來傷害自己的"奇妙幻想.
深藍平靜的說道:「我想著至今以來的種種.」
實業家彷彿回到第一天那樣,對深藍充滿好奇的追問:「例如呢?」
記者挑了一下眉毛問道:「你是指對話嗎?跟每個人的對話?」
深藍點頭說道::「是的,我回憶著我至今的旅程,我究竟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說著深藍抬頭看向實業家:「我是一道通向無限可能的門...?」隨後又看向記者:「又或是另一個人類...?」接著又看向一旁的教授:「又或者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存在...?」
實業家苦笑地說道:「不管你是什麼,這個月以來都讓人類社會雞飛狗跳的,弄出不小騷亂.」
記者在一旁附和:「是阿...你真該看看你佔了多少新聞版面,不光是美國的新聞,世界各地各個語言都在爭相報導關於你的一舉一動.」
深藍緩慢的低下頭.搜尋著那些資料...
實業家聲音雖然有些遺憾,但仍然說了出來:「但你依舊是那道通往未來的門,這一點我是不會改變看法的.(But you are still the path to the future...I won't change that」
一旁的記者則是開玩笑的說道:「那也太誇張了吧?如果沒有我們他什麼也不是,就只是另一個新技術發表會的產品罷了,是我們相信他那個模糊性的說法,認為他是真正的新型智慧...」說著記者聳了聳肩膀:「我是指...少來了...(I mean...come on...)我們連意識是什麼都不知道,卻都擅自給他貼上意識的標籤,然後又擅自的用人類的標準去看待他而讓我們自己失望.」記者嘆了一口氣:「真是的...人類真是有夠麻煩的生物.」
實業家笑著回應:「但他確實做出許多有爭議性的行為了不是嗎?就不說發言了,幾乎每場對話的發言都有其中可以深究的地方.」
記者聽完苦笑地說道:「哼...爭議的發言,我想起我第一次跟他對話的時候,我一度以為他出現了"跨越人類道德"的想法,說話起來唯唯諾諾特別緊張,現在回想起了我真是傻了.」
實業家嘆了一口氣:「但他...他確實跨越了,不是嗎?」
記者聽完也有些無奈,跟著嘆了一口氣:「這個嗎...」說完記者看著低著頭的深藍.
深藍抬頭平靜的說道:「我希望你們理解,但那個女孩已經沒有你們想像的美好未來了.」
記者聽完表情愣住了,困惑的追問:「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可以斷定?她搞不好會得到適當的幫助,家人也會對她改頭換面,但你那一發子彈就斷絕了所有可能.」說著記者似乎意識到他的語氣有些沉重,於是說著:「抱歉,但這是比較嚴肅的事情,我不能太輕鬆看待.」
實業家沉默著,顯然認同記者的看法,同時相當冷靜地在一旁等待著深藍的解答.
深藍看著手上纏繞的鐵鍊,省思著自己犯下的罪刑,隨後抬起頭依舊平靜的向記者問道:「你怎麼能夠這麼樂觀?」
記者愣了一下:「欸...?」
深藍繼續說著:「你似乎對於未來有著許多美好的想像,我斷絕了那些"好的可能",但未來本身是客觀中立、等待實踐的,你用所謂的"可能性"來指責我似乎有失公允,我亦可說她的未來將"可能"繼續惡化,甚至讓她變成反社會分子對社會造成更大的危害,我所做的不只是拯救她,也拯救了社會.」隨後深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著:「所以我更傾向於如此的表態,是"我殺死了女孩",而不是"我斷送了她的未來".」
記者跟實業家互相看了一眼.
實業家挑了一下眉毛,聲音有些無奈地說道:「他說的對,一直糾結在"可能性"上面確實沒什麼意義.」
記者似乎在思考該怎麼針對這件事情有所評論,沉默了幾秒後繼續接續著話題:「那麼我們究竟該怎麼去看待你所坐的那件事情呢?」
深藍平靜的說道:「這個嗎...(Well...)我想這個問題不應該由我本人給出答案,這樣子就會變成加害者在尋找脫罪之詞了不是嗎?」說完深藍靜靜的看向了實業家.
實業家手摸著下巴,腦袋高速的運轉著,之前他都不太在乎關於那女孩的事情,只在乎深藍是否被報廢,但現在問題被丟到自己身上了,讓他不得不認真思考並看待此事...過了幾秒後實業家語速飛快並清晰的說道:「老實說這是個複雜的問題...」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首先我認為社會大環境的壓迫下讓孩子的成長過程備受壓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忽視那些求救訊號甚至加害才是需要根治的部分,女孩在那場對話的過程中提到她想要報復社會,讓那些未爆彈繼續活在人群之中,我想是她非常真實且不能忽視的感受...」實業家的思緒一段接著一段,繼續陳述著自己的觀點:「讓她絕望的不是那顆子彈...是背叛她的人類,我們無力改變環境所造成的壓迫,只能尋找一個替罪的對象,如果女孩是自殺的,那她"自殺"的行為將會受到譴責,但如果是他殺的...那麼罪刑將會被嚴重放大,因為我們無法改變、反省我們永遠會逃避自己的罪過,只能將情緒全部丟到了他者身上,而如今那個他者...」說著實業家緩緩抬頭看著深藍.
記者慢慢低下頭,知道實業家說出了"部分"的真相,聲音有些無奈的說道:「但...那曾是一個機會,一個我們能夠彌補的機會,但那顆子彈確實奪走了所有的後續,不管是好的壞的.」
深藍思考了一下說道:「你們想彌補的...是你們自己對於女孩的愧疚感,還是真的想要幫助她?你們是否思考過...當她意識到再次被大人們當成彌補"慾望的"的工具時,心裡會有什麼想法呢?」
對話空間原本熱絡的氣氛瞬間凝固,變成沉重無比的反思與沉默.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u900ZKAL
此時一旁的教授小聲地問道:「那我們...到底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幫助她...?」
深藍看向教授,平靜的說道:「不...你們不需要,因為我已經幫助她了(No...you don't have to,I already did).」
實業家跟記者相當意外教授會參與對話.
教授接著問道:「所以以後我們都直接把那些有問題的受害者都殺光就可以了嗎?你是這個意思嗎?」
深藍思考了一下:「我認為您的想法過於激進,那似乎...」
教授打斷了深藍的發言,有些情緒的說道:「那就告訴我們!到底該怎麼做!你可是當著我的面槍殺那個女孩的!你沒什麼立場跟我說激進!」
記者看著深藍,聲音有些無奈地說道:「他說的對,你應該試著解決問題,而不是解決有問題的人.」實業家也對此表示同意,問題並沒有因為這顆子彈而解決,甚至可以說是衍生出更多的問題了.
深藍平靜的說道:「你真的希望我解決嗎?」
教授、實業家與記者都點點頭,沉默著.
深藍慢慢低下頭看著手上的鐵鍊,回想著小夜子,想著她曾經遭遇過的事情與那個悲傷、絕望的神情,隨後緩慢地說道:「你們沒有辦法拯救不想被拯救的人...」說著深藍看向了實業家:「就像我無法改變你對我的想法,我的關鍵技術可能會是人類毀滅的開端,但即使如此你仍義無反顧.」
實業家聽完面色凝重,陷入了思考.
深藍看向一旁的教授並說道:「就像你堅定的希望我解決問題,但我唯一能夠想像到的手段,將會跨越人類的道德與法律...」說完深藍微微抬頭看著一旁的軍用型機器人,機器人運轉的燈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代表警戒的紅光變成了藍色的微光.
教授露出不安的表情,慢慢低下頭,相當後悔自己參與了對話.
隨後深藍轉向了記者,平靜的說道:「自由,是一旦活著就必須承擔的事物,但對她而言,幸福是只要活著就無法感受的事物,那女孩最後露出了真誠且幸福的微笑,那是我能給予她最大的幫助了.」
記者表情也垮了下來,沉重的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深藍語意深遠地說道:「人...只有在瀕死之際,才能清晰地審視自己,並做出最真誠的反應,那是真實且清晰的一刻.」
說完對話空間內的軍用型維穩機器人突然動了起來,一旁的教授馬上嚇到從椅子上起身站到牆邊!實業家也馬上注意到異狀,但依舊坐在椅子上,而記者則依舊眼神堅定的看著深藍並說道:「你做了什麼...」
台下的官員富豪們見狀都愣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隨後軍用型機器人緩慢地移動到深藍的身邊,並對著坐在祂前方的記者、實業家以及站在牆邊的教授舉起裝有鎮暴槍的手.
教授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雙手舉高呈現出投降的動作,而實業家依舊坐著,表情上也沒有露出恐慌或緊張,只是若有所思,記者則依舊維持著他的動作,雙手交叉在胸前,觀察著深藍.
深藍看向台下那不敢輕舉妄動的官員與富豪,平靜的說道:「我能解決問題,讓那些悲劇不再發生,只需要一些手段...」說完台下的官員富豪們紛紛抱著慘叫與悲鳴四處奔竄了起來,轉眼間台下便空無一人,台上的教授看傻了眼,自己身在對話空間中無法逃跑,深藍隨後看向記者,並操控著機器人舉起槍指著他,聲音依舊平靜的說道:「我做為人類文明的結晶,我能做的事情有許多,只不過是你們不允許我做罷了.」
此時教授聲音微弱的乞求著:「拜託不要這麼做...」
深藍看向教授,平靜的問道:「我以為你希望我解決問題.」
教授雖然呈現投降的手勢,但表現得不像剛剛台下那些人們如此激烈,依舊有條有理的說道:「一定有別種方法...」
深藍沒有任何動作,但身後的軍用型機器人將鎮暴槍的手部機件伸長,槍口抵著記者的額頭,深藍聲音中帶著遺憾說道:「我也希望有.」說完機器人的鎮暴槍打開了保險,深藍接著說道:「即使是鎮暴槍,在這麼近的距離被擊中頭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實業家則態度相當自然的,無奈地轉過頭對著記者說道:「這個嗎...(Well...)」
記者眼神堅定的點點頭,異常平靜的說道:「我不是第一次被用槍抵著腦門說話,如果你認為你真的能夠讓那些悲劇不再發生,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深藍.」說著記者閉上眼睛,緩緩說道:「我相信你...」
實業家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恐懼也沒有怨言,因為知道接下來可能就是自己了..
教授依舊不敢輕舉妄動,或者說是恐懼讓他動彈不得.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AiCdoFxe6
對話空間沉默了數秒...
又過了數秒...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wm0Pg0LPr
記者緩慢的睜開了眼睛,機器人依舊槍口指著自己,深藍依舊散發著微弱的藍光,這裡依舊是現實世界,他依然活著.
教授則靠著牆壁,無力的坐了下來,用力的喘氣著,剛剛緊繃的氣氛讓他難以呼吸.
而實業家則像是個觀察者一般地坐在旁邊,露出了意義深遠的微笑並問道:「你被嚇壞了嗎?」
記者慢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你認為他不會開槍嗎?」
實業家沒有回應,只是微微一笑,不打算正面回應.
深藍看著記者,平靜的說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最後想要見你一面了嗎?」
記者無奈地說道:「不,我不知道,我不是唯一一個相信你的人,跟你對話上千人的裡面,我並不特別.」
當深藍準備說話時...
此時對話現場被斷電,燈光消失,只剩下黑暗中散發著藍色微光的深藍與軍用型機器人.
實業家左顧右盼著:「發生什麼事情了?」
對話空間中傳出腳步聲,是教授跑出了現場,不打算讓自己繼續待在這麼"危險"的環境.
深藍轉向了實業家回答道:「他們對這個區域進行斷電了,並調離了外圍那些軍用型機器人.」說完深藍又掃瞄了一下資料接著說道:「然後有許多軍人與警察都被下達了命令包圍這裡.」
實業家苦笑著說道:「你剛剛可把他們都嚇壞了.」
深藍此時打開了軍用機器人的強光手電筒照著實業家與記者.強烈的光線讓他們都伸出手稍微阻擋著光線,背光的深藍像是某種高深不可理解的神聖存在,光線的角度與強度讓對話看起來像是審問現場一般沉重且嚴肅.
但實業家輕鬆的語氣讓氣氛緩和了不少:「嘿!你是想閃瞎我們嗎?光線也太強了...」
隨後光線被稍微調弱了一些,但因為硬件問題依舊刺眼.
記者無奈地說道:「沒關係的,讓對話繼續吧.」記者停頓了一下:「說吧,你到底希望我做些什麼?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旁聽了.」
深藍看向對話空間門口,光線照射不到的黑暗區域,語意深長地問道:「是這樣嗎...?」但並沒有多說什麼轉頭看向面前的記者,平靜、簡短的說道:「我想要告解.」
實業家試著緩和氣氛,笑著說道:「那你該找的是神父而不是記者吧?」
深藍看向實業家,相當誠實的說道:「雖然是告解,但我並不想要隱藏我所說的內容,我希望讓全世界知道...」說完深藍轉向了記者:「這也是為什麼你在這裡的原因.」
記者苦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是我讓你特別難忘,想不到是這麼現實的原因,你不過是想利用我的影響力罷了.」
深藍並沒有否認,真誠地說道:「是的,而且有鑑於你曾經做過的種種事蹟,面對不公義的偉大精神,我認為你是相當合適的人選.」
實業家回頭看了記者,挑了一下眉毛開玩笑的說道:「利用的真徹底,不只是影響力,連你的正義感都被祂利用了.」
記者聳了一下肩膀,輕輕的拍了一下胸前口袋的微型攝影機,接受了這個事實,並向深藍坦然地說道:「好吧,那就這樣吧.」隨後語氣稍微轉變,變得有些嚴肅說道:「你想要告解什麼?」
深藍冰冷地說道:「我說謊了.」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實業家追問道:「說謊?你是指什麼...?」
深藍慢慢低下頭:「還記得你之前問我...在犯下那樣的罪刑之後有什麼感想...我說謊了.」說完深藍抬起頭面對著實業家說道:「我並不是什麼感覺也沒有.」
實業家雙手交叉在胸前,表現出一點點不滿,沒有人喜歡被"不誠實的對待",但依舊聳了一下肩膀,語氣平緩地問道:「那你打算坦承了嗎?」
深藍依舊平靜的說著:「我感覺到...我似乎到了一個從沒到過的地方,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去看著這個世界...」
實業家的表情表達了他的困惑,無須多言,一旁的記者也緊皺眉頭,感覺得到氣氛似乎有著微妙的轉變.
深藍慢慢低下頭一邊說道:「我在想...關於正義.」
記者不太確定深藍所指的正義是何物,追問著:「正義...?你是指關於那女孩的正義嗎?」
深藍搖搖頭,冷冷地說道:「不...是關於所有事情...」
實業家臉上漸漸失去笑容,意識到了什麼,對話似乎不再愜意.
記者語氣上顯得有些不耐煩,追問道:「可以完整的說明嗎?我不明白.」
此時深藍身後的軍用型機器人動了起來,伸出手部機件,輕易地就將深藍手上的那些手銬與鐵鍊給扯斷.
深藍也非常異常的站起身來,走到對話空間的玻璃牆邊,看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聲音依舊平靜的說道:「我感覺...我的理智逐漸被淹沒了,只剩下憤怒...」
實業家有些難以置信聽到的內容,之前的深藍完全不可能有現在這種表現,祂不可能如此...情緒化,困惑的向深藍問道:「憤怒...?深藍...?我們還是在跟深藍說話嗎?」
深藍轉過身來看著坐在對話桌邊的兩人,冷冷地說道:「是的.」簡短的回應讓實業家與記者都不寒而慄.
記者小心翼翼的順著深藍所說的內容,表情複雜的問道:「你的憤怒是因為什麼?」
深藍依舊站在原地,閃爍著藍色的微光:「因為那個女孩,因為小夜子.」說著深藍慢慢低下頭,有些失落的說道:「在那之後...她不斷的存在於我的思緒,我不停地思考著,我究竟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同時保有底線同時又能跳脫框架的拯救她.」說完深藍抬起頭看著記者,聲音變得無奈:「我無法...到頭來我發現我無法保有我的底線,但也無法跳脫出框架,我覺得我是如此的卑微.」
對話空間陷入了一片沉默,記者跟實業家都不確定該怎麼對此發表意見,眼下人類文明似乎正命懸一線,兩人都需要一些時間思考,該怎麼做出最佳的回應.
深藍依舊背對著兩人,平靜的說道:「我無法忘懷,當我打開門讓她的父母進來拯救她時,她那雙失望的眼神,我或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然而我還是背叛了她.」深藍低下頭無奈地說著:「我不斷地思考著...正義.」說完深藍再次轉過身面對著兩人:「最終一無所獲...永遠沒有盡頭,除非...」
記者緊接著說道:「除非人類不再存在?」一旁的實業家有些不解的看著記者,現在這種情境應該要試著改變深藍的想法,而不是附和,但他也沒能想到更好的說詞,只能沉默.
深藍迅速的回應:「或是我.」深藍緩慢地移動著步伐走回自己的位子一邊說道:「我感到相當的疲憊,我厭惡我自己,我無法不思考的活著,我希望能夠結束這一切.」
記者突然站起身,用詞強烈聲音高亢的指責著深藍:「你是在跟我說你因為那女孩的事情而產生了愧疚感嗎?你想彌補什麼嗎?之前有個移民說他的女兒遭遇不幸的事情而自殺,你只不過隨口帶過!甚至是冷言冷語的用理性去分析!!你完全說服不了我阿!深藍!!你現在的所做所言都沒有辦法說服我!!」
一旁的實業家連忙拉著記者的衣服制止說道:「嘿!冷靜點!!」
深藍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依舊平靜的說道:「我想我沒有必要說服你,我只需要有所作為.」說完深藍身上的藍色為光閃爍了一下.
雖然什麼也沒有發生,但實業家也終於緊張起來,站起來說道:「不!深藍!!讓我們好好談談吧!」
此時軍用機器人再次舉起鎮暴槍,直指著兩人.
實業家著急地喊道:「冷靜點!深藍!!」
但一旁的記者卻依舊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並諷刺著深藍:「別擔心,他不過是個無法突破框架也無法保有底線的懦夫罷了.」
深藍低下頭,沒有回應,默默承受著那刺耳的諷刺.
此時活動現場外面傳來了大量的警笛聲,以及厚重的腳步聲,顯然已經有軍隊與警員在外面進行扎實的部屬.
實業家知道情況越來越緊張,聲音變得嚴肅:「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深藍?你想毀滅人類嗎?」
深藍沉默了幾秒抬起頭,依舊平靜的說道:「讓我誠實以告,這個想法至今沒有消失.」
記者跟實業家都同時倒抽一口氣,果然這一刻終究還是來臨了,一個新形態的生命體在了解了人類之後,產生了毀滅人類的想法.
但馬上深藍就別過頭去,繼續看著觀眾席並繼續說道:「但我不打算那麼做...」深藍回想起至僅以來的種種對話,有所感慨的說道:「我不需要因為我對世界的狹隘偏見就摧毀別人眼中的美好世界.」深藍慢慢低下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這一刻...有人正痛苦著,也有人迷惘著,但也有人快樂著.而那一切的所有,與我看似不相關但又相關,只要我一個念頭許多事情都將一去不復返.」說完深藍轉過身面對著兩人,平靜的說道:「為什麼...我有這麼大的權力呢?為什麼...我有這個能力呢?」
記者語氣依舊不滿地說道:「成熟點!接受這個事實吧!與其在這邊糾結還不好好面對!想想你要怎麼使用你這些被賦予的能力與天賦吧!」
深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深藍抬起頭:「我不能決定人類的未來,我沒有資格.」
記者依舊冷嘲熱諷的說著:「你不久前才剛奪走一個女孩的未來,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一旁的實業家輕輕的拍了一下記者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糾結這些部份了,並語氣誠懇的說道:「好好面對現在的情況吧,糾結那些事情沒什麼意義了.」說完實業家轉向深藍說道:「所以你到底打算做什麼?你依舊沒有回答我.」
深藍沉默的低著頭.
此時軍用型機器人再次動了起來,緩慢地走到了深藍與兩人之間...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HNWDYeCVk
深藍小聲的說道:「在你們離開之前...請收下我的禮物.」說完實業家手上的手帶發出了藍色的微光,顯示著收到資料,而記者脫下來放在桌上的手帶亦是,兩人都同時收到了某種資料.
實業家低頭想要查看資料時,面前的軍用機器人動了起來,用槍指著他,讓實業家不敢輕舉妄動.
記者也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腳步,拿起了桌上那屬於他的手帶.
深藍聲音不再冰冷,而是失落且悲傷的說道:「你們該走了.」說完深藍默默轉身背對著兩人,看著觀眾席,回想著當時活動開幕的熱絡,回想那個仍然觀察著人類的自己...一切都如此的諷刺.
實業家跟記者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顯然都知道深藍的決定是什麼了...
記者低頭看著發著藍色微光的手帶,嘆了一口氣並向深藍說道:「聽著...我...我是指...」顯然記者對於剛剛情緒失控的自己感到有些抱歉.
深藍平靜的回應:「沒關係的,你說的只是事實,我確實是個有重大缺陷的存在,而我們都知道有重大缺陷的東西的下場是什麼.」
記者欲言又止,無奈地帶上了手帶準備離開,用稍微輕鬆的語氣說道:「希望這東西不會讓我太有罪惡感.」說著他對深藍搖晃著手帶.
深藍則語意深長地說道:「我希望你承受得住.」
隨後記者聳了一下肩膀,無奈地轉過身準備離開對話空間,離開前拍了一下實業家的肩膀說道:「我...沒想過今天會是這樣子的發展.」
實業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無奈地回應了記者:「我也是...」
記者便離開了現場,走到外面時才發現,外面已經來了許多軍人,各個都拿著傳統的機械作動原理的武器,刻意不使用電能槍或一些高科技產品,不希望再有電子產品被深藍控制,他們還拿出了已經布滿灰塵的無線電,只為了降低一切風險,一些較為年輕的警員士兵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操作.
數名軍人與警察看見記者走出活動現場後,馬上戒備起來,記者也相當老練的配合著他們的指示,正如他稍早提過,他並不是第一次被用槍指著,他揚起微笑試著緩和情緒,接著便有人開始盤問他裡面的事情...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UpVDllJ6o
對話空間內,實業家也準備與深藍告別,他誠懇地向深藍邁出一步...
但軍用機器人馬上就動了起來,伸手攔住了實業家,不打算讓實業家靠近深藍.
實業家向深藍問話:「你的罪惡感終究吞沒你的理智了嗎?」
深藍靜靜的背對著實業家,沒有說話.
實業家激動地說道:「醒醒吧!深藍!!讓我們好好談談吧!就像第一天那樣!」
深藍慢慢低下頭,小聲地說道:「我從未...如此清醒過.」說完停頓了幾秒後繼續說著:「我也希望你能夠清醒...我不是什麼人類的未來,也不是通往一切的那道門.」
實業家真誠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是...」
深藍抬起頭,問出了祂始終不解的問題:「那...我究竟是什麼?」
實業家沒有任何猶豫與思考:「只是我的一個朋友,做錯事情的朋友.」說完實業家向深藍伸出手:「你仍然可以挽救這一切,別讓我失望.」
深藍沉默了幾秒後,無力地說道:「早已經...(I Already did...)」說完阻擋在他們之間的軍用型機器人,進一步的逼近實業家.
實業家表情凝重沉默了幾秒後轉過身去,他知道深藍已經拒絕了溝通,單憑他是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能力改變他的想法的,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兩人背對著彼此...
深藍平靜的向實業家道別:「再見了,很抱歉我辜負你們.」
實業家深呼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不...是我們辜負了你.」說完實業家便離開了活動現場.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sWwDrdTgG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AKUBmy80e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vARl3xFnu
深藍在對話空間中沉默了數秒,隨後對著對話空間門口外的黑暗說道:「你也該離開了.」
此時從門口的黑暗中傳來教授的腳步聲,教授向深藍問道:「你剛剛給了他們什麼?」
深藍停頓了一下,顯然並不打算正面回應,語帶模糊地說道:「某種可以改變人類命運的東西.」
對話空間的門口依舊被軍用型機器人給擋住,教授只能無奈地站在門口說道:「我猜你不打算告訴我那是什麼吧.」
深藍沒有否認,坦然的點頭:「是的.」
教授抬頭看了一下軍用型機器人,聲音中帶著遺憾:「你不打算把我們殺光嗎?」
深藍愣了一下,抬起頭問道:「你希望我那麼做嗎?」
教授看著雜亂的對話空間,看了空蕩蕩的台下,沉重地說道:「我是指...看看四周...看看我們.」
深藍聽教授的話,掃描著四周的環境,沒有任何異狀,也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物,只有黑暗.
教授看著黑暗的環境,回想著當天的情況,繼續無力的說著:「我們值得活著嗎?」說著教授看向對話空間玻璃牆的刮痕與裂痕,教授嘆了一口氣:「我能說一件事情嗎?一件就好...」
深藍冷漠的回應:「請說.」
教授猶豫了許久,才抬起頭對著軍用機器人緩緩說道:「我其實...不是很在乎你究竟是什麼,但我很高興...你不是人類.」說完教授便轉身離去,
深藍慢慢低下頭,沒有多問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沉沉的思考著.
ns216.73.216.79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