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沒有感情的人偶，手上的動作是經年累月的設定成果。
那些報表跟訂單紀錄在他手中都經由仔細的處理，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iCDxuCdK
放進紀錄本，放進抽屜。
今天的月光很亮，讓他離開店內時可以看見有個人影站在牆邊。
「我來還你，之前跟你借的書。」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juG0kwUw
尚提起手中那袋彥整理給他的書，語氣和緩的，不帶戲謔、不帶輕挑。
彥沒有聞到氣味，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OvkAOg49h
他伸出手來接過那袋書，連書頁不小心的摺痕也沒有沾染到半分雪松。
他望向尚，像以前那般拼湊他的模樣，眼睛又微微瞇起，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W7dBiGUo
尚看起來表情還是帶著抱歉那般，彥的心裡突然被纏上絲線般一緊。
他不太確定那個緊，是來自久違的熟悉，還是某種本能的防備。
那張臉在月光下有些陰影，卻又柔和得不像話。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3xI7v7R1
他記得自己曾經因為這張臉動搖過，也記得他的氣味曾貼得很近，呼吸著他頸側的氣息。
可是現在，那氣味被藏得乾乾淨淨。
彥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更想念的是那張臉、還是那味道，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65sX3BrU
或者，是被那味道擁抱的感覺。
「……我沒有那麼生氣了，但是……」
「你如果敢再那樣對我，你就完蛋了。」
他低聲嘆氣，盡量平穩住語氣的說。
尚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只是想藉歸還彥的書，找個理由來看看他，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4pWFFYEl
早就做好彥不理他、甚至對他發脾氣的準備了，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11pcziXY
沒想到，彥卻說他沒那麼生氣了。
這讓他的表情不那麼緊繃，也露出淡淡的笑。
「……我不會做了，你不願意、不想要，那我就都不做了。」
彥轉身往回家的路上邁出腳步，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T5nRmJd6
但步伐踏的很慢，像是在等誰跟上來。
尚走到他身邊，隔著一小段距離，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Gb1HFgdG
兩人緩步在月光下，長長的影子在遠處重疊著。
「……你最近還好嗎？有……好好吃飯嗎？」
「我最近……好像變的很奇怪。」
彥停下腳步來，尚背光的樣子，讓他看不清表情。
「……我的鼻子，好像壞掉了，聞著味道都讓我……不太舒服。」
黑色的人影低下頭，好像在琢磨該怎麼回答那句話，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4AcTPXBs
他捏了下自己的後頸，語氣卻仍然溫柔。
「……抱歉，可能是我之前……味道太烈的關係。」
「但應該……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了吧。」
那話卻像輕煙纏進彥的胸口裡，不難受，也不全然舒服。
彥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卻不是指責。
「……你一定要讓氣味那麼濃嗎？就不能只是淡淡的？」
他們重新踏出步伐，像是散步般隨意，又默契的互相配合腳步。
「……我其實沒有討厭你的味道，甚至……我覺得有點香。」
「但我不喜歡……你拿味道壓我。」
「嗯……我應該，等你整理好自己吧。」
「……你會等多久？連我都沒把握的事，你為什麼要等我？」
尚停下腳步，像是在思考般歪著頭後，看著彥那被月光輕撫而發亮的琥珀色。
「嗯——這就是你厲害的地方，能讓我等。」
彥愣了一秒後，輕輕哼的一聲笑了。
突然聽到以前那種，讓自己生氣的語氣時，忍不住的笑，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Q1ROhVxN
好像這陣子，都沒能好好的笑過那樣的笑出聲。
「……隨便你吧。」
兩人在月亮陪伴下走了一會，沒有再多說話。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mqKUmbKT
氣氛卻被皎潔映照的不再那樣緊繃，卻也談不上多輕鬆。
彥總覺得自己像踩在某條模糊不清的線上，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xtKSmsau
前一步可能靠近，下一步又得收回。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O3ln7Q10
但尚沒有逼他，只是安靜地陪著。
送書那晚後，兩人沒有馬上恢復聯絡，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84fZjdwo
卻好像默契般地，開始偶爾出現在對方生活裡。
幾天後，尚在彥下班前出現在書店門口，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cgvW657H
手裡拎著熱飲和幾本剛買的書，說是來借放一下。
「那你別亂碰其他書就好。」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cEIGvzZ7
彥皺了眉，但沒趕他走，語氣還是兇，但少了往常的刺。
那天下午，店裡沒有客人，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pPEhmlNX
只有琥珀和雪松待著，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8kHkL7DSW
把裝著舊時光的盒子悄悄打開一角。
彥將剛送來的貨箱拆開，拿出裡面的新書籍，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72ERsGUd
一本一本的紀錄好資料，再依據類別做好分類，準備上架。
尚在旁邊隨意的翻著跟本沒在看的書，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5SLhrNtC2
他只是用書遮住自己的半張表情，偷偷的把視線投射在彥身上。
書頁輕輕翻過時，他的眼神會在每隔幾秒後又飄回彥那裡，像是某種不受控的慣性。
偶爾像這樣，兩個人沒有特別交談什麼，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yWc6Rg1d
就只是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互不干擾，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qdfnEhPI
可能尚看著彥工作的樣子，或是彥歪著頭，看著尚在偷看他的樣子。
就是那樣安靜的陪伴，讓他們重新找回彼此相處的方式。
窗外午後陽光斜斜灑進來，映出的落塵像星屑般落在地板上，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nU5AShvs
空氣靜得可以聽見紙張摩擦的聲音與掃描器「嗶」的聲響。
彥的側臉映著澄黃的光發亮，輕抿的嘴唇將光線嚥下。
「……你前陣子是在躲我嗎？」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iJa1mPBA
彥一邊將手中的書放入櫃中，語氣像隨意的聊，但尚能知道其中的重量。
「嗯——只是……比較忙？」
「你在忙什麼？」
他的手撥著準備翻過的那頁，抽了口氣後，也把手移開。
「……忙著懺悔吧。」
尚的聲音很心虛，虛到用書整個遮住整張臉。
彥沒說話、也沒有看向他，只是手上繼續動作，把整理過的書一本一本放進櫃子裡。
「……還有兩個婚禮的訂香，三場體驗課，還要交一批展場合作的提案。」
尚語氣低低地補了一句，像是怕被誤會自己真的整天在躲人。
「懺悔完還要開發票，真的是很虔誠的調香師。」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W9IFV9UJ
他小聲笑了一下，把書從臉前拿下來，眼角彎得很乖。
彥本來繃著的嘴角動了一下，像是想罵他卻也沒罵出口。
「……你到底有幾種忙，是不是連耍廢都能報帳。」
「你也知道，感情勞動算精神損耗，要扣稅的。」尚勾起了嘴角笑了笑。
彥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發出的音量小到怕驚擾落塵。
「……你都不會覺得，我這樣很麻煩嗎？」他垂下目光，喉嚨吞嚥了一下。
「……其實你真的沒必要把自己搞成這麼累，早點放下離開不是比較輕鬆嗎？」
尚將書本放下，眼光還是放在琥珀上，語氣說的很輕柔。
「我沒有說過我累吧……？」
「是我自己……追著你跑，你反而是那個跑的很累的。」
他還是笑笑的，這樣貓抓老鼠般的拉扯也許讓他有些累，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buPAcOUj
可他看的見他還是有動搖的，那好像就夠他再撐一下了。
那話說得很誠懇，卻牽動著彥眉間的皺痕。
「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好好的喜歡一個人，或是被一個人好好的喜歡。」
「……這個問題，好像解決一半了啊。」
彥抬頭看他那張玩味的笑，眼裡寫滿了困惑。
「我已經……有在好好喜歡你了。」
尚的語氣黏著些羞澀，把臉用書遮住，卻露出耳尖的紅色。
「……哇！你真的是很會撩人，到底都去哪裡學來的？你怎不也出本書來看看呢？」
「你……看我就好啊，我幹嘛要出書給你看？」
彥露出一副今天好像又鬥不贏他的表情，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mOSMxkZD
嘆了口氣後，繼續把分類好的書放進櫃中。
像這樣他一邊工作，一邊感受淡淡的香氣，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KJtcp7zF
有時玻璃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會將尚的輪廓勾勒出一筆溫柔的金邊，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uxwsYXMh
他纖長的睫毛閃閃發光的，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
彥會悄悄停下手，看一眼那抹輪廓，再把眼神默默收回，像是怕被發現。
他的心還不太敢完全貼近，眼神卻又忍不住想接近，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h1UlYzAR
就像在公園裡坐在冬日暖陽下，有些冷暖交雜又不願離開。
看著那幕柔和的畫面，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9u67H16s
他會想著，自己真的能被溫柔的接住嗎？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8gfVzGRG
他怕自己會讓他累到逃開，沒那麼有把握能夠不消耗他的愛。
——現在這樣也很好啊，不說破的關係，才方便好聚好散吧。
他心裡偶爾會這樣想。
尚看著他那副有心事的表情，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qONimGMd
這顆琥珀太敏感、太柔軟，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xEyQy6qY
必須愛的小心翼翼，才不會讓他想逃。
可是尚其實也只能等，偶爾用點像是在撩他的方式包點真心話，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YFudg1Vn
他不把話說破，是靜靜的等待、是對他的溫柔。
「……你今天要來我家嗎？看……上次的影集？」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1Ar3fCDe
以邀請包裝著試探，他總是不敢問的太直接。
「……可以啊，上次看到哪了？」
「我不知道……我沒在看。」
「那你到底都在做什麼……？」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ebbdIRmN
彥皺著眉，語氣好像在壓抑什麼。
「……我不太敢說。」
「那你還是別說了，千萬不要。」
把新書都上架後，彥慢慢走到櫃檯內，操作著後台系統。
尚把書本輕輕遮住臉，像是不想讓誰聽到的低語。
「……我都在看你，是要我怎麼看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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