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初來乍到,閻王心情大好,決定充當一天導遊,親自帶宇翔熟習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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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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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以高揚起伏的悲鳴為背景音樂,開始了愉快的地獄導賞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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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計就由吃飯開始,在等待外送期間,他們隨便在附近逛逛,有一句沒一句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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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無分晝夜,宇翔問及如何計算時間時,閻王理所當然道:「在無限的時間裡,時間的計算根本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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衪這麼說也有點道理,但宇翔立即便發現閻王輕輕帶過的話題,是絕對沒法忽視的大問題。因為他胡裡胡便在地獄裡簽訂了工作合約,若衪們壓根子沒有時間觀念,那麼工時該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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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能讀懂宇翔的所思所想般,老闆笑容燦爛地回應了疑問:「你是擔心工作時間不足吧?你放心好了,剛好我有個超棒的消息要告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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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雖貴為地獄之王,本人卻毫無架子,待他如朋友般親切。宇翔心想,衪說不定會是個體恤員工的好老闆。可是,下一刻他便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閻王人看著是不錯,但思考方式過於前衞,跳脱得把宇翔遠遠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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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抓住了他的肩膀,急不及待地連呼:「以靈魂存在的你既不會睏,也不會累,可以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工作上,一秒也不會浪費呢!你身為一刻也停不下來的勞動者模楷,這是天大的喜訊吧!你以後可以全心全意地安心幹活,過勞死等職災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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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長串話,聽得宇翔一愣一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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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候二十四小時,馬不停蹄地工作?我到死了也不能瞑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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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付出了大量勞力,說不定有能抵償辛勞的巨額回饋,這個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才剛浮起便被徹底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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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你也不用擔心賺來的錢沒時間花,因為你是我的直屬下屬,理應有最高級別的待遇。你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說,買東西這種枯燥乏味的工作由他人代勞就好,財物絕對不經你手,省卻管理的煩惱。合約上都白紙黑紙寫著,你回去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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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拼命工作連薪水也沒有嗎?這是什麼魔鬼合約!這是什麼地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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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翔張著嘴老半天也哼不出聲,老闆見了,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我就知道你會感動得無法言語!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你會來這裡工作,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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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翔不知該如何把話接下去,有人生來就是為了下地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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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地獄裡一名小小的社畜,不單是金錢、權益,現在連時間都沒有了,窮得就只餘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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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不在了,阿嬤您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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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您拿到職災的賠償後,能以那筆錢過上比較好的生活,不需要再到菜市場,撿店家賣不出去、最便宜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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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現在是哪種境況。雖然沒就此灰飛湮滅是萬幸,但只為工作而生,會不會比死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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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翔陷入對生命的思考時,老闆仍一個勁兒說過不停:「最後的福利是,我們不用吃也不用喝,不用吃自然也不用拉了!上廁所的時間也省掉,做到極致的時間管理,這不是很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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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作回應感覺不禮貌,宇翔拋開沉重的心情,勉強自己答上了話:「那麼設立食堂的用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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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孟小姐的個人興趣。」閻王毫不在意地擺手,說得像是隨便陪對方玩玩:「地獄可是逝者的樂園,純正的精神世界,可容不下廁所這種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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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翔又被幹沉默了,不知該作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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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廁所髒,而是裡面的東西髒吧?而且下地獄的罪人都被虐待得體無完膚,在地上痛苦翻滾,這裡可以稱得上是樂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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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話可說的宇翔只能哈腰陪笑:「是的,老闆您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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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個人才,你真懂我。地獄可是嚴懲罪人,導人向善的勞改樂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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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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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咧嘴而笑,在宇翔頭上摸了兩把,就像當他是乖巧的小孩子。對於身高超過兩米、留著一把大胡子、衣著打扮都極像關二哥的彪形大漢來說,身型瘦長的宇翔就跟小動物一樣嬌小。衪活過萬年,眼前這名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就跟胚胎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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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地獄之王已一錘定音地下達了指令,在勞工權益這話題上多說無益,既然已被丟上了賊船,宇翔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請問鬼話翻譯員到底要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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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翔生前當翻譯員時,工時非常的長,薪水非常的低,最要命的是終日坐在辦公椅上維持相同的姿勢,以致腰酸背痛,整天盯著電腦屏幕也嚴重影響視力,眼睛極有報廢的風險。為了工作弄得五勞七傷,這行業完全就是血汗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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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該不會要重蹈上輩子的覆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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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朝宇翔眨眨眼,故弄玄虛地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啊啊,外送到了啦,我們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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