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滲透後背。到底夏夜燥熱叫人難耐,抑或冷氣過於強勁,才會害得自己一身冷汗。輾轉反側,周圍蒙上一層粘稠,猶如漿糊般粘合雜亂無章的思緒,直到記憶的形狀被重塑得難以辨認。倒數入眠,卻驚覺夏夜苦短,在思憶間迴遊之時,天際已然被暗藍為所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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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間忽然冒起的字句散落床邊,隨白晝到來而湮沒,失卻本來的顏色,消解成蒼無的白,箇中意味亦無從考究。唯有任由腦海中那片蒼白逐漸侵蝕心智,憑藉短暫的遺忘才可入眠。待甦醒過後,再次拖着不受使喚的身體離牀。暑假的時間冗餘,心靈被無限伸延的空虛所填上,唯有做着不情願處理的瑣事,才可將心靈堵塞的某部分稍為排解。入夜時,白晝所失卻的字句再次湧現,隨燥熱纏繞不休——曾憧憬嚮往的夏日,如此循環往復,任由前一日的疲憊不斷擠壓,終究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侷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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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不會在生命中某一處許下對美好的憧憬呢?唯有將希望寄託於想象,方可讓自己不被一成不變的現實所埋沒,因不斷摧殘而逐漸麻木。年少時曾借詩詞寄情夏天,許願烈日下能夠於樹下遮蔭,與人趁墟赴祭,由黃昏散步到月夜,直到陸地的盡頭,眺望星辰,浪花於腳下反覆沖刷。而蟬鳴此起彼伏,哪怕天氣如何熾熱亦有海風相伴——諸如此類,對夏日的臆想無非建基於詩詞小説中零碎而又唯美的描寫;而你同時深知,臆想與現實的距離過於遙遠,越是耗費年華追逐,越會加速衰老,或許待某天回過頭來,已然將當初所嚮往的青春歲月,遺漏在時間長河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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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頹唐之時,只會憶起往日曾憧憬過的日子,再將其與現實相比,藉自貶再賦予自己多一個理由如此傾頹下去。任由無止境的循環往復逐漸剝奪自身情感,奪舍所愛之物,沖刷淘盡青春所僅餘的那股熱情。冷氣終日常開,以冷卻那早已淡然、被頹唐所侵蝕殆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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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斜陽透過雨後所剩無幾的雲,晚霞爍着金黃,沒入大地的風拂過耳邊之時,自己仍然會為此刻轉瞬即逝的畫面駐足停留。遠方雲霞由黃變橙,再由橙變紫,燒天蔓延至地平線的另一端,又隨星辰而逐漸湮沒——所嚮往的夏天似乎近在咫尺。恍如再踏出一步,不再頹然度日,心中塵封的某一部分便會重新開始躁動:眼前之景與想象的某一部分忽然產生連結,而自己尚未與理想失散,仍有力氣繼續想象,懷着憧憬追逐那未竟的幻想——畢竟想象本身並非瑟縮於他鄉,而是潛藏於追逐想象的每一分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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