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將軍,您的大禮晚輩不能收,也不敢收。」亦真小心翼翼道,生怕哪裡觸怒了這位老將。
關將軍用力拍了他一下,發出碰的一聲,鏗鏘有力道:「男子漢大丈夫!別婆婆媽媽的,本將軍說話算話,你娘子替你作答,且答的巧妙,這大禮你儘管收下,將來若有機會,再請你娘子來跟本將軍討教一番。」
「呃…」亦真頓時沉默下來,不知該如何回話。
他躊躇再三,關將軍也是瞧出了端倪,收起笑容道:「怎麼?亦小兄有什麼難言之隱,說給本將軍聽聽。」
海文吉見亦真為難的樣子,趕忙切入正題,替他說道:「關叔,其實亦兄這次來是給你送信的,不知你是否聽過一位高人,名叫亦天樊。」
他話一出口,關將軍臉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雙眼微微瞇起,透出一絲鋒利的光芒。
他的神情立刻變得正經,整個人仿佛在一瞬間進入了戒備狀態,屋內的氣氛也隨之變得凝重起來。
「你們怎麼會知道亦天樊這個名字?」關將軍低聲質問,聲音雖然壓低,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壓力,如同戰場上的號令一般,讓人不敢怠慢。
他的目光在亦真和海文吉之間來回掃視,彷彿要從他們的神情中尋找出蛛絲馬跡。
亦真和海文吉對視一眼,心中都明白這位老將對亦天樊的認識非同尋常。
亦真深吸一口氣,準備如實相告,心中卻不禁有些忐忑,擔心自己說錯了話,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關將軍見兩人遲遲不答,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上前一步,目露凶光,逼近海文吉,聲音低沉卻不失威嚴:「亦天樊與本將軍有些許交情,但那是數十年之前的事了。如今你們提起他有何居心?這等高人並不是人人得以知曉,就連文吉你爹都不知情,你給關叔解釋解釋,要是膽敢撒謊,唯你是問。」
關將軍板起臉孔極具威嚴,海文吉見其面色,連忙開口解釋:「關叔,晚輩們並無惡意,我等對亦天樊並不相識,只是亦兄此番前來正是受其所託,向您傳遞一封重要的信。我們並非有意打擾,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親自拜訪。」
亦真連忙點頭附和,正要和關將軍解釋清楚,卻見他目光緊盯著自己,虎目凝視,像是在揣摩他真正的意圖,驚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片刻後,關將軍收起目光,正聲道:「也不知你們這些小毛孩在玩什麼把戲,又是怎麼認識這位高人的。現在全都給我去旁邊坐好,等本將軍讀完了信再來處置你們。」
關將軍發話,眾人豈敢不從,接連坐到邊上去。
亦真迅速從懷中掏出信菚,雙手恭敬地遞上。關將軍接過,隨即走到桌旁坐下,認真地讀了起來。
亦真來到海文吉身邊坐下,常常的吁了一口,這老將軍的滔天威勢可不是蓋的,板起臉來可真是讓人冷汗直流。
海文吉在他耳邊低聲道:「亦兄,你師傅所寫的信菚,裡頭內容你瞧過沒有?」
亦真搖搖頭,小聲道:「這信是給關將軍的,旁人見不得,即便是我也一樣。」
聽此言,海文吉嘆了一聲:「亦兄你也太固執了,堅持不讓海某先看看,要是那信中寫了什麼對你不利的內容,我們趁早把它銷毀就是了。唉,現在什麼都晚了。」
亦真見他面露難色,輕笑道:「你放心,師傅對我恩重如山,待我如其子,文吉你就別打些歪念頭了,等關將軍發話吧。」
海文吉咬著指頭,嘴中嘖了一聲,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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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將軍讀了許久,一遍又一遍,信件內容似乎觸動了關將軍的內心,他的神情由嚴謹轉為沉思,最後露出了一絲複雜的情感。
他最終放下信菚,長嘆一聲,轉頭對亦真招了招手,示意他來自己身邊,那一刻亦真感覺心臟都快停下了。
「老將軍。」亦真走到他身邊,挺直身子,面露不安。
關將軍又是長聲一嘆,皺著眉頭表情複雜,緩緩道:「本將軍不曾想,你居然是那位高人的獨傳弟子,也難怪膽識遠超常人,我竟有眼無珠,在岳都放跑了你。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你竟跟文吉搭上了線,這一路上,辛苦你了。」
關將軍難得放下威嚴的面容,臉上居然透出一絲慈祥,另眾人瞠目結舌。
「老將軍,晚輩還想請問,信中師傅說了些甚麼。」亦真問道,臉上沉靜許多。
關將軍沉默片刻,隨後答道:「亦高人提到你的身世,並在臨終前將你託付於我,希望你能安穩度日,靜言勿躁,定心坐看沉浮,隨俗變遷,附和世俗,萬不可透漏其身世,罔論身懷奇術,方能於世俗中尋求一席之地。」
這番話觸動心懸,亦真的眉頭緊鎖,想起師傅離世前的容貌。
亦天樊的叮囑彷彿再次在耳邊迴響,臨終時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
信中的師傅,話語中充滿了對他的關切,聽到關將軍再次重申這些話,他然好懷念深山那些苦練修行,與師傅同甘共苦的日子,同時也泛起一股孤獨感,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惶恐。
「老將軍,我能看看那信嗎?」亦真道。
亦真是事主,關將軍知道他的疑慮,便將手中的信交在他手中。
亦真緩緩將那信接了過來,感受到信紙上那隱隱的溫暖。
待他仔細讀了一遍,字裡行間滿是師傅對他的關切和期望,心中的情感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眼中的淚水猝然潰堤,一滴一滴落在那泛黃的信菚上,化作了無聲的哀傷。
他雙手顫抖著將信舉到胸前,像是捧著一件無價之寶,輕聲喃喃道:「晚年盡孝已遲,結草銜環緬懷不忘。師傅,請你在天上好好看著真兒,願您天在之靈得以安息。」
他輕輕放下信菚,慢慢跪在地上,緊閉雙目,對著信菚連磕了三個響頭。
每一次磕頭,都彷彿在訴說著對師傅的無限敬仰和思念。磕完頭後,他的身子仍是伏在地上,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浸濕了衣襟。
眾人看在眼裡,不勝唏噓。
待他起身之時,早已停止了哭泣,眼中充滿感激。
「文吉,你帶著其他人先出去吧,我有話跟亦真說。把眼前的事情都忘了,從此之後此人與你無關,你自幼聰明伶俐,自然聽的懂我的話。」關將軍發聲道。
海文吉聽關將軍要將自己排除在外,連忙站起身,急迫道:「關叔且慢,我…」
他還未說完,關將軍便說道:「你當本將軍的話是兒戲嗎!?這裡豈有你撒野的地方,你將亦真帶來見我,功成身退,該做什麼本將軍心中有數,現在速速離去,不得有誤。」
海文吉頓時僵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臉上一陣白一陣綠,冷汗直流。
「老將軍,文吉等人數次救助於我,待我如手足,晚輩之事他全都一清二楚,能否請您網開一面,讓文吉等人留下,晚輩不願有事情瞞著他們。」亦真定下心來,替眾人說話。
關將軍嘆了口氣,也沒辦法責備他,說道:「亦真,你乃高人之後,亦天樊既然將你託付於我,本將軍自然要負起責任。此等重責,海文吉擔不起,若有閃失,必有後患。」
亦真苦笑道:「老將軍,恕晚輩直言,您雖是師傅的朋友,擔不擔的起卻不是您說的算。信中師傅確實將晚輩託付給您,可他老人家縱然洞悉天機,也萬萬想不到我在天合,居然將身份曝露給了旁人知曉,文吉的能耐我很是清楚,能保我安危者,除了老將軍,非文吉莫屬。」
「哼,你倒是牙尖嘴利,要是本將軍不肯呢?」聽他這麼說,關將軍頓時有些氣惱。
「那晚輩會自行離開天合,隱居山林。」亦真道。
「那怎麼行!?」關將軍虎目直瞪著他:「你可知這是在威脅本將軍?你真當你是我舊友之後,我就不敢罰你嘛?」
亦真笑了一下,輕道:「老將軍,在師傅將我交給您之前,還未曾問過晚輩的意見。晚輩依照師傅遺言,將信送到你手上,已是完成師傅的囑咐,至於之後想走想留,本來就是晚輩自身的事情,又何來威脅一說呢?」
他話剛說完,海文吉等人頓時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亦真居然說的這個份上也要護著自己,能跟關將軍這樣說話的人屈指可數,更何況他話中道裡明確,讓人反不了口。
關將軍拍了拍腦袋,只覺得眼前身懷奇術的小鬼非同小可,大感頭痛,便問道:「那位白姑娘呢?她人現在在何處,是否也是亦天樊的遺孤?」
「白姑娘跟文吉一樣,只是晚輩的一位朋友,我們當天裝成夫妻,為了便是去邊疆尋您送信,沒想到與將軍陰錯陽差錯過了,現在她已離去,不知身在何處。」亦真緩緩道,隨口就是編了套謊話。
關將軍皺起眉頭,怒道:「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將軍都敢騙,甚至還窩藏了一名知曉你身份的女子,就這樣你還敢跟本將軍討價還價,簡直膽大包天!」
海文吉見狀,正要說話,一旁的秦武犽卻攔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亦真處變不驚,接著道:「如晚輩所說,晚輩信任誰,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那都是晚輩自己的事情,何況白姑娘跟文吉一樣,對我來說都是可信任之人。騙了老將軍是我倆的不是,可那也是情勢所逼,這點您想必心知肚明。況且白姑娘的為人您略知一二,其秀外慧中,才智過人,甚至助您力抗冥族都不在話下,您大有人有量,就別跟晚輩計較此事了。」
聽聞此言,關將軍頓時有些詫異。
他們偽裝成夫妻本就是為了方便上路,這也算不上什麼罪過,何況找他們麻煩的官兵,起因也是因為自己治兵不當。
信中亦天樊只交代了自己好好照顧這小子,卻沒曾想亦真極有主見,來天合做什麼,本來就是他的自由,一番話把自己堵的啞口無言。
亦真的話直指要害,讓關將軍無從反駁。
老將軍本想責備幾句,但細細一想,亦真所說的確有理,他的選擇與行動皆出自他本心,並未違背師傅的遺願。
關將軍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亦真堅定的神情,關將軍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欽佩。
他心知肚明,這少年雖然年輕,但心智早已成熟,行事果斷且不乏智慧。既然亦真如此堅持,且信任海文吉等人,那自己再過多干涉,反而顯得小肚雞腸。
他理解到強行分開他們只會適得其反,不如順水推舟,留著這些人反而能更好地護著這奇人,便說道:「本將軍說不過你,好吧,文吉等人可以留下來,但將來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可別怪罪於本將軍,你也是我天合男兒郎,是福是禍,自行負責。」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cnBEv4F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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