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站在公司茶水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马克杯边缘。二十七岁的他穿着熨烫整齐的浅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分明的锁骨。窗外五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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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想小雪？"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远手一抖，差点打翻刚泡好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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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他大学时代的室友兼最好的朋友——正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那种林远再熟悉不过的促狭笑容。二十七岁的程阳比林远略高一些，常年健身让他的肩膀显得格外宽厚，今天他穿了一件深灰色T恤，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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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林远低头搅拌着咖啡，试图掩饰脸上泛起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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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认识你七年，你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准是在想我妹妹。"程阳走进来，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要我说，你要是真喜欢小雪，就直接表白。她都二十六了，又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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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的手指在杯沿上停顿了一下。程雪——程阳小两岁的妹妹，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师。她有着和程阳相似的眉眼，却多了几分柔和，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林远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大学二年级，程阳带她来参加校庆，那天她穿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在阳光下像一朵初绽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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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把我当哥哥。"林远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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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太怂了。要不要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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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林远打断他，"你自己的感情问题解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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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的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林远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婉，林远的青梅竹马，今年二十九岁，现在是一家儿童医院的儿科医生。程阳从大三第一次见到苏婉就对她有好感，但苏婉一直把程阳当作"林远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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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了。"程阳揉了揉后颈，"苏医生眼里只有她的小病人和某个迟钝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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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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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程阳看了看手表，"啊，快三点了，我得去接小雪，她今天车送去保养了。晚上老地方见？苏婉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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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点点头，看着程阳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和程阳、苏婉、程雪四个人经常一起聚会，这种关系维持了将近三年，像一张精心维持的平衡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某些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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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林远直接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小酒馆。推开门时，苏婉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正在看手机。她今天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穿着浅绿色的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向日葵胸针——那是林远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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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很久了？"林远在她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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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刚到。程阳发消息说他们可能要晚一点，小雪有个设计稿临时要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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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林远想起小时候，每次苏婉解题遇到困难时都会做这个小动作。他们从小学就认识，苏婉总是班上第一名，而林远则是那个跟在她后面问问题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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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手术多吗？"林远问道，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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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台。"苏婉笑了笑，"不过最后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出院了，她送了我一张画。"她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林远看，画上是歪歪扭扭的太阳和花朵，旁边写着"谢谢苏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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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看着苏婉谈起病人时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程阳说的话——"苏医生眼里只有她的小病人和某个迟钝的发小"。他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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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聊什么呢？"程阳的声音突然插入，他和程雪一起出现在桌边。程雪今天穿着黑色修身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耳朵上戴着一对小巧的银色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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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苏婉的小病人。"林远回答，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他悄悄观察着程雪，注意到她今天涂了淡淡的橘红色口红，这个颜色让她看起来格外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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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坐里面。"程雪推了推程阳，然后自然地坐在了林远旁边。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气飘过来，林远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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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这么正式？"苏婉看着程雪的装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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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见了个重要客户。"程雪叹了口气，"那个老总特别难缠，改了七八版设计他都不满意。"她转头看向林远，"你们IT公司有没有这样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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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正想回答，程阳已经插话："IT公司都是技术宅，哪有那么多要求。"他冲林远挤挤眼睛，"对吧，林大程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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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林远反驳，却看到程雪被逗笑了，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那个小小的酒窝又出现了。林远感觉胸口一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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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程阳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林远本想拒绝，但看到程雪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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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口指向谁，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程阳把一个空酒瓶放在桌子中央，"我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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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转了几圈，指向了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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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苏婉毫不犹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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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眼睛一亮："在场的人中，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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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注意到程阳问这个问题时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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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最后停在林远脸上不到一秒又移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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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的表情瞬间明亮起来，而林远则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试图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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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瓶子指向了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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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冒险。"程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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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狡黠地笑了："给你喜欢的人发一条表白信息，现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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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看到程阳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犹豫地看向苏婉，又看看手机。整个桌子突然安静下来，连背景音乐似乎都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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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啊，哥。"程雪催促道，"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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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快速打字。几秒钟后，苏婉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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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婉身上。她拿起手机，表情从疑惑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林远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复杂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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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下洗手间。"苏婉突然站起来，匆匆离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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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程阳盯着自己的酒杯，程雪看起来有些懊悔，而林远则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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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她。"林远最终说道，起身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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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拐角处，他看到了苏婉。她靠在墙上，手机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种苍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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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林远走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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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林远读不懂的情绪："程阳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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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喜欢你。"林远轻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会变成现实，"从大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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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的嘴唇微微颤抖："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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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现在做决定。"林远说，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着反对，"程阳是个好人，但他会理解你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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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深深看了林远一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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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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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苏婉的话没说完，程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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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这儿啊！我们还以为你们逃单了呢！"程雪走过来，挽住苏婉的手臂，"苏婉姐，别在意我哥那个笨蛋，他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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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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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上，程阳看起来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林远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经把纸巾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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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该..."程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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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苏婉打断他，"我很荣幸，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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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点点头，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当然，我完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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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聚会气氛有些沉闷。林远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程雪说的话他只听进去一半，而苏婉则异常安静，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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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酒馆时，程阳主动提出送苏婉回家。林远看着他们一起走向程阳的车，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指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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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送你吗？"程雪问道，她站在路灯下，橘黄色的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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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摇摇头："我打车就行。"他犹豫了一下，"小雪，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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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歪着头看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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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远深吸一口气，七年来的感情几乎要冲破胸膛，但当他看到程雪清澈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我...下周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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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笑了："就这个啊？吓我一跳。"她思考了一下，"嗯...我想要那套新出的水彩笔，专业级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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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林远点点头，心里骂自己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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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程雪突然说，"你觉得我哥和苏婉姐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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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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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感觉..."程雪咬着下唇，"苏婉姐好像喜欢的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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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的心跳漏了一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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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程雪耸耸肩，"可能是我的错觉。晚安，远哥。"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林远的脸颊，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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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刚才被程雪吻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烫。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像是被随意撒落的碎钻，美丽而杂乱，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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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林远收到程阳的消息："对不起，今晚搞砸了。但我真的喜欢苏婉，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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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他想起苏婉问他的那个未完成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起程雪说的"苏婉姐好像喜欢的是别人"，想起七年来每次见到程雪时那种心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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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只回了一个简单的"我知道"，然后关掉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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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林远的思绪乱成一团。四个人，四段感情，像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个人都困在其中，找不到出口。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四个画面：程阳看苏婉时专注的眼神，苏婉谈起病人时温柔的笑容，程雪笑起来时的小酒窝，以及...他自己，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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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太阳升起时，这张平衡网是否还能维持？林远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话如果不说出口，可能会永远失去机会；而一旦说出口，可能会毁掉现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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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二十七岁的林远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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