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設計的霧霾藍 - 第十六章/雨的時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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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六章/雨的時節

權瑾舒

Aug 5, 2025

2

7 分鐘

　　設計室的燈光溫暖昏黃，空氣中還飄著剛才複印紙張與螢光筆混合出的味道。藍齋音坐在最後一張桌前，輕揉著肩頸，螢幕上的打歌舞台服設計稿完成兩套，風格截然不同，一套酷帥街頭感，一套甜美泡泡糖色系。她終於長長吐了口氣。

　　關掉檔案、關掉電腦，才發現窗外像是變了個世界。雨聲靜靜地拍在玻璃上，起初像誰在輕敲，後來愈敲愈急。她走到窗邊時，整座城市都已沉在濕氣裡。遠處的車燈映著水氣，像是融化的光。她皺起眉──雨傘放在公司，今天是到創意大樓外租的設計空間來加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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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急著收拾東西，而是先試著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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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通，是最常一起加班的同事，未接。

第二通，學妹,說：「姐我在台中展場，明天才回台北QQ」

第三通，她甚至撥給了一個許久不聯絡的朋友，但對方秒掛。

第四通......第五通......權櫂熙......沒接,鬱悶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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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有一輛計程車停在女主面前,「齋音,好久不見」「你是陳容擎嗎？」「先上車吧」「你怎麼在這裡？」「我今天回青慕去看妗如老師了,過了這麼多年,妗如老師還記得我欸,聽說咱們班顯眼包顧淮嶼又要辦同學會了,但這次是辦在四月,要集合所有同學,一整天,玩到嗨」「我剛好明天也要回去青慕高中看看老師,順便拍個合照」「你怎麼會在CB團體公司前啊？」「他們邀請我為MV和打歌服做設計」「我到了,好了好了,讓司機送你回去吧」「再會」

　　

　　廚房裡油鍋正滋滋作響。顧淮嶼穿著寬鬆的T恤，眼神還藏著剛下大夜班的疲憊，哈欠一個接著一個，卻仍固執地握著鍋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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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動作不快，卻仔細地翻炒著蔬菜，想著：權櫂熙最近加班太兇了，回來還煮飯太累了，這種小事我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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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沒想到，熱油突然間啪地一聲濺了出來，一點點熱油飛到了他手背上，馬上起了幾個紅紅的小點。「嘶——」他輕聲抽了一口氣，還想硬撐著繼續翻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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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權櫂熙剛好推門進來，看見這一幕，臉色瞬間沉下來：「你在幹嘛？你不是剛下班？」顧淮嶼像沒事人一樣笑了笑：「想說讓你多睡一下，我煮就好，反正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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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難？你都累成那樣了還在這裡弄飯？你手怎麼回事？」權櫂熙一把抓過他手腕，看見那些紅點時聲音也抖了一下。顧淮嶼垂眼看著，不以為意地說：「小事啦，一會兒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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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小事！」權櫂熙語氣抬高，睫毛微微顫著，「你總是這樣，什麼都想扛，明明已經很累了還要撐。你以為我會開心嗎？這是你握手術刀的手......你這麼不珍惜自己......還妄言要拯救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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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一愣，低聲道：「……我只是想讓你輕鬆點。」權櫂熙卻紅了眼眶，咬著牙說：「那你怎麼不讓我心疼你一點？」兩人沉默地站在那兒，油鍋的聲音還在，像是日常的節奏突然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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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嶼垂下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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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櫂熙轉身接上了炒到一半的菜，然後語氣又輕了些：「下次吃外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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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低聲「嗯」了一句，下巴靠在她的肩膀，沒說話，只是享受著那體香的味道。

　　

　　晏知寒清晨六點五十分到校，天氣陰涼，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感冒後的倦意，他把外套掛在椅背，熟練打開電腦，一邊啜著還冒著熱氣的黑咖啡，一邊檢查今天高三甲班的週記進度與教務處的值日排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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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點三十分，晨讀開始。

他步行到教室前，途中被三個學生攔下來問社團安排，他簡短回應後順手幫忙調整一間錯誤排課的黑板順序。

他進教室時，學生早已背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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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讀結束後的第一節是高三數學支援課，雖然轉組後已是國文老師，但校內有老師請假，他便被臨時請上陣。他只是把課本翻到極限單元，把解題步驟寫得一絲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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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啊？」

「我以前教過的題，比你們交過的作業還多。」

學生們笑，他也笑了笑，筆尖停在黑板邊緣：「你們笑完之後要做的練習，比你們想像中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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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節是自己的高三國文課。

　　他帶著全班複習李清照的〈聲聲慢〉，語氣平靜卻不失節奏感。幾位原本昏昏欲睡的學生也跟著慢慢專注起來。板書寫得不快不慢，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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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節有導師輔導會議。

他拿著筆記本走進小會議室，與幾位老師討論上週學生會行為、某位學生家長反映功課壓力太大等問題。他點頭，適時回應，從不推卸也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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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老師，你班那位學生最近情緒比較不穩……」「我知道，昨天她看起來很疲倦，中午我會找她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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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節，他值週站哨，還要臨時支援考場佈置。他拿著名單進進出出，還在協助另一位老師搬投影布幕時額頭擦出一層薄汗。

「你還在感冒吧？」有人問。

「還好，流個汗應該會好得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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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輪到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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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走回辦公室，拉開椅子坐下。桌上擺著還沒吃的便當，味道早已冷了，菜色也沒太大吸引力。他原本打算吃幾口，結果手一支撐桌面，視線一闔，整個人就沉沉地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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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實在太累了，昨晚為了趕校刊學生的文稿改了整整一小時，撐著感冒擤了一整筒的衛生紙，凌晨十二點多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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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睡得沉，甚至沒有夢。

　　直到一聲細微的敲門聲喚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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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辦公室的門邊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藍齋音，一身淡灰襯衫與長裙，抱著筆電，神情略帶訝異又有些抱歉，是她做壞事會露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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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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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了一下，迅速坐直，抹了一下額頭，聲音帶著剛醒的朦朧：「沒有，我只是稍微……午休一下。妳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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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了抿唇，看了看辦公室內空無一人的情況，才輕聲道：「我來找林老師談校刊合作的事……沒想到你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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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點點頭，強撐著收起桌上的便當，聲音低低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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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了他一眼，眼神微微一動，忽然說：「你眼睛有點紅，最近是不是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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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滲進來，斜斜地落在他衣袖上，襯衫因剛才小睡微微皺起，眼神卻慢慢恢復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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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站在門邊，沒有多說一句話，卻也沒有離開。他忽然笑了笑：「妳要是沒事，我等等可以帶妳去找李老師。」「好啊。」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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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俯下身，繼續睡，一整個上午的奔波與消耗，在這一刻才真正滲透到他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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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在此刻偏向了一點,

『陣陣呼吸聲傳來,電擊著心臟,上一秒還在碼字,卻又在生命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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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他來自傾斜的屋簷下

#2 第二章/靜靜地

#3 第三章/我想這就是,喜歡

#4 第四章/熱與光的聚焦

#5 第五章/再靠近億點點

#6 第六章/聽雨聲,恍如初見

#7 第七章/耀眼人生裡的迷茫

#8 第八章/拾日為光

#9 第九章/染上一層暖色

#10 第十章/草率的囂張

#11 第十一章/除夕裡城市的另一隅

#12 第十二章/航程以外

#13 章外/慢章公告

#14 第十三章/焗烤花椰菜

#15 第十四章/新的起點

#16 第十五章/青慕,曾是青春的愛慕

#17 第十六章/雨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