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中之狼 - 第一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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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葉

Apr 24, 2020

374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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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宜斯睜開眼，見到的是滴著水的腐爛木頭屋頂。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充滿青草氣息的家鄉，綠葉滴下晨露，叫醒了他。第一眼見到的是純淨的天藍，兩顆蛋黃似的圓日照耀森林，暖洋洋的，像極了他頸上懸掛的翠榴石，因為緊貼身體而有些溫度。

　　

　　他在高挑巨大的樹叢中毫無阻礙地穿梭，偶爾巡邏的工作太過無聊，就跑到棲息著獨角獸的泉水旁摘下一朵金盞花，回去調戲同族女子－－雖然說她們不理他。

　　

　　柏宜斯很喜歡那樣清閒的日子，相比現在來說。

　　

　　現在的他不是什麼名人，而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矮小員工，薪水勉強糊口。若不是工作還算穩定，他就要到路邊乞討了。他不是沒有抱怨過女王下的命令，害他限於不曾體驗過的困境。

　　柏宜斯只是習慣了，女王不會再次趁著黃昏時出現，展開雙臂，迎接他回到森林；也不會有晃著亞麻色辮子的女孩拉著他，熱情地邀請他圍坐木桌，和她的家人一同共享佳餚。

　　

　　他在森林的地位還算高，大概僅次於王子。他能隨時通過精靈之丘到米德加爾特，不經守門人許可。他常偷跑到米德加爾特遊玩，在那時認識了那個綁辮子的女孩，還借宿在她家中長達一個月。

　　即使女王對他青睞有加、百般容忍也無法接受他胡鬧的行為，因此有好一段時間他都被關在監獄中，無聊的消耗近乎無限的時間。

　　那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處罰，也是最害怕的。

　　

　　柏宜斯眨了眨眼，摸了摸一旁的眼鏡，戴上。

　　

　　屋頂仍在漏水，落下的位置剛好在他躺下的臉上。這間屋子很小，內部空間只夠放一張地舖、三角桌和童軍椅，是他在某個拾荒老人死後強佔的。

　　

　　屋內的東西散發著發霉的氣味，對柏宜斯的種族來說是如同廚餘般的臭味。他們強調生活情調，無法容許腐敗的事物出現在私人領域中。

　　照理說柏宜斯應該要夾著鼻子跑出屋子，但他沒有。

　　

　　稍微觀察了一下屋頂，柏宜斯便習慣性地在腦裡計算修補費用。小屋使用的建材都很便宜，相對地，它們並不耐用。

打從強硬地住進來後，他已經自行修補屋子十幾次了，每次都是不同地方出問題。

　　

　　米德加爾特的生活就是那麼麻煩，令人厭惡。

　　

　　他這個月的薪水還沒發下，手裡的錢又只夠買幾天份的麵包，根本沒辦法負擔材料的費用。對故鄉強烈的思念使他翻了身，臉避開水滴落下的地方就睡。

　　

　　水落下的聲音大的令人無法安眠。床位太小，沒有位置讓他再挪動位置。以往的綠葉大床能讓他打滾十幾圈，彷彿那廣大無邊的狩獵草原，永遠走不到盡頭似的。既斥著森林特有的清香，又柔軟貼合。

　　

　　相比現在，太落魄了。

　　想到這裡，柏宜斯自嘲地笑了。

　　

　　被驅逐的原因太蠢了，他越來越不懂女王的想法了。

　　

　　那位崇高的森林統治者維持著二十幾歲的樣子，從他年幼時就沒有變過。他記憶中的女王總是溫暖地笑著，好似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是對一切關懷慈悲的年輕母親。

　　

　　以前的他還能聽聽女王的牢騷，關係比她的貼身侍女還要親密，但都在更進一步的關係前面。他們是閨蜜，僅此而已。

　　

　　只是不知何時，女王不再笑了，冷酷地像尼幅爾海姆中的冰原。他曾經看過一眼，那凍寒的恐懼感如鎖鏈般緊緊纏住四肢，無法動彈。他發誓不再去尼幅爾海姆，卻在暖陽照耀的森林中從女王眼裡看到了那片冰原。

　　

　　不久後他就被發落了。

　　

　　實際原因已經記不清了，柏宜斯只記得那蠢的無藥可救，還有審判庭上他不屑的挑畔一笑。

　　

　　他在米德加爾特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很多事已經習慣、學會放任了。像拾荒老人的家，如果是以前的他，鐵定會放火燒了這屋子。但現在他躺在比地板還更堅硬的床墊上，耳邊不是夜晚的寧靜，而是嬉戲的水滴聲。

　　

　　真相已經不重要了，他是被罰到米德加爾特的罪人，不是從精靈之丘闖出來的自由貴公子。

　　「只要認清楚這一點，不管是哪個毅力堅強的人，都會無力為自己辯駁。」柏宜斯打從心底這麼想。

　　

　　他把自己縮成蝦子狀，再把小的可憐的被單盡可能的蓋住自己。這樣一來，夢就會有家鄉的感覺。在亞爾夫海姆時，他從女王笑的誇張的口裡聽到了他睡覺時的樣子，畏縮地像隻毛毛蟲，根本沒有清醒時那輕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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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人憐愛。

　　

　　當他再度沉浸在家鄉的美夢時，破爛的小屋卻有人造訪了。

　　

　　

　　外頭下著淅瀝大雨，那人卻匆忙地踏水而過。這個時間點連貓都不會探頭，更不用論人了。明明沒有危險，那人卻還是神色緊張地頻頻回頭，彷彿身後有隻蓄勢待發的兇狼，隨時都能撲咬他的咽喉，取他性命。

　　

　　忽然地，他看到了一間破爛無比、滿是補丁的小屋屋內發著光，那是屬於白精靈特有的光芒。他們半日在森林嬉戲、半日在草原玩耍，比其他生物還要親近太陽，也承受著那份強大的光亮。

　　白精靈總是發著能夠照耀大地、溫暖一切生靈的自然之光，比眾神之光還要討人歡喜。

　　那光雖有些有些微薄，比他見過的白精靈之光更為弱小，但他絕不會看錯。

　　

　　那人欣喜地敲著有些被腐蝕的木門，動作帶有劫後餘生的緊張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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