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沉，生日快樂。」宋承軒笑著對我說。

    「嘿嘿……」面對他，我依舊只會傻笑。

    我的男朋友宋承軒是典型的游閒公子。家境富裕的他，會喝酒，會飆車，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

    那時候身為應屆考生的他，每天就是跟他同樣吊兒郎當的女朋友，也就是我，打情罵俏。

    只可惜，每次當我憂心忡忡的提醒他，距離考試不足百日時，他都會笑嘻嘻地反駁我:「我們班的升學股長，妳知道嗎，他上課居然在玩翻花繩，手跟抽筋似的扳來扳去，連老師站在後面也不知道。妳說這不是讀到頭殼壞掉了嗎？」

    他一耍賴，我就沒轍。

    他一對我笑，我就會喪失理智，哪怕他說地球是方的，我都會附和:「對！每個角都是方的！」

    我願意陪他做任何事情，哪怕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不負他。那大概就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了，沒有欺騙，沒有背叛，所有的醜陋都還沒登台，就連空氣裡都是甜蜜的香味。我很確定那就是愛。

    我清楚的知道，是的，我在愛。

    直到那通電話響起前，我還在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別又傻笑了。」宋承軒微微皺著眉頭看向我，眼睛裡頭卻充滿了寵溺。「這個，喜歡嗎？」他從提來的紙袋裡拿出一個鞋盒，我清楚地看到上面印了一行字「Manolo Blahnik」，他小心翼翼地從盒子拿出一雙通紅的高跟鞋，流利的曲線還有袖珍的鞋扣，緊緊抓住了我的眼睛。

    「妳平常都不收我的禮物，今天總不該拒絕了吧？」宋承軒提著那雙鞋在我眼前晃晃，「女人都要有一雙紅色高跟鞋啊。」

    「這……」「妳別拒絕啊，我挑了很久的。」他把我的腿放到他的膝上，開始脫我的布鞋。「妳看妳，一雙Converse穿多久了……腳跟都被磨破了啊，不痛嗎？」

    我咬著下唇看著他搖頭，說:「這我真的不能收啊…你不知道嗎…鞋子是分離的意思……」

    他愣了一會，隨即綻開笑容:「妳這笨蛋，怎麼這麼迷信啊？」他把高跟鞋套在我的腳上，用手撓了撓我的頭髮，低低的壞笑道:「而且，我交過的女朋友，都是淑女啊…」

    「你哎！」美好的泡泡都被他打破了，我氣得變回平常張牙舞爪的紀若沉，伸出手想要揪他耳朵。

    他抬起手握住我的，臉突然湊近我的臉頰，在上面留下淡淡的一吻:「若沉，妳是我的公主。」

    「……」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定燒紅了，偷偷地在心裡咒罵宋承軒這個笨蛋。

    他看著我，眼睛像月牙彎，抿嘴溫柔的笑了。

    那一瞬間，就算旁邊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大聲聊天，不管外面有多麼吵雜，我感覺到的就只有我跟宋承軒的世界，時間彷彿停止了，空氣緩緩地流過身旁。

    我清楚地感受到相愛原來是這麼美好的事。

    酒足飯飽，杯盤狼藉，宋承軒攬著我走在大街上。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鼻子裡都是他的香水味道。凡賽斯的雲淡風輕，記憶裡宋承軒都是用這款香水，身上也聞不到什麼菸草味。

    「我愛你。」我咕噥地對他說話。

    正當他要開口說些什麼時，他iPhone的鈴聲響了起來，他從口袋抽出手機，一瞬間臉色就變了，我看著他接通電話的同時也放開抱住我的手往旁邊走了一段。

    我沒有看到電話是誰打給他的，只看見幾公尺外的他扶著額頭，深鎖著眉，半晌後他急忙忙的跑向我，「若沉，我有一點事先走，妳自己回去，注意安全。」話完隨即向旁邊的計程車招手，揚長而去。

    我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喊他名字，他就風馳電掣地跑了。

    其實，我很想問一問，什麼事情可以那麼重要，重要到你可以把我一個人丟在深夜的大街上，還提醒我「注意安全」。

    我茫然地往回家路上走。宋承軒送的鞋已經脫了，我提在手上，光腳沿著雙黃線走，馬路很空，一台車都沒有，風徐徐吹在臉上。我沒有哭。

    我自認不是愛情裡的白痴，以前不論是跟哪一任男朋友吵架或分手都沒有弄哭我過，甚至還是我冷冰冰地切斷和他們的關係。

    這一次我感覺到心空空的，說不上是痛，就像是某種東西被抽離了。那東西可有可無，只是這一次，我不想鬆手。

    我拿出手機打給宋承軒，一連打了好幾通，都是那沒有起伏的女人聲音，殘酷的告訴我轉接語音信箱。

    接著，才發現老媽的幾十通未接來電。我抹了抹臉，立刻拔腿狂衝回家。

    一路狂奔到家門口，裡面的光還微微弱弱的亮著，我把鞋子藏在背後，悄悄地拿鑰匙開門。

    門開了，還好老媽不在，我才想起早就跟她講過會晚回家。餐桌上擺著粥，旁邊擱了張紙，上面寫道:「吃之前記得拿去熱，記得洗澡才睡覺。生日快樂。」然後我想起了出門前老媽對我說「不要喝酒」，我還以不耐煩的口氣回她。

    眼淚就落下來了。

    清晨，我在床上睜開眼。一夜無眠。我拉起被子走到鏡子前，眼睛裡面都是血絲。宋承軒一通電話都沒有打給我，正當我已經萬念俱灰時，電話響了。

    我立刻把手機抓起來，卻不是想要的那個人來電。我接起電話，「一大早找我做啥......」

    程顏的聲音清晰地從話筒傳來:「若沉，我在妳家樓下，我知道宋承軒在哪裡，妳跟我走，就能見到他。」

    我的腦中突然傳出一道聲音，我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

    還好，他沒有事，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