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中女事主陳靜茵給重案組高級督察黃芍昕的印像是外強中乾,表面看堅強、冷靜得令人佩服,但只要用心觀察,她內心的焦慮、困頓和徬徨就像塗得太厚的遮瑕膏一樣那麼顯眼。
黃芍昕也留意到她的報案人實際上抱著相當的懊悔心情。懊悔可能是出於沒有在案發初期果斷報警,變相縱容了惡徒持續的侵犯;但也可能是對樣事情曝光這一決定而感到後悔。不論是前者抑或後者,甚或兩者皆有,都是性侵害罪行中普遍產生的連帶傷害,使受害者舉報與啞忍都承受巨大心理負擔。事實上,陳靜茵的例子堪稱典型,絕大多數的性罪行受害者會認為被侵犯是由於自己的不該,並列舉諸多「若不是…便不會…」的假設來自我埋怨,終而演變成無法與自己和解的心理毛病,屬於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一種。心智較強的有可能經過一段不會短的時間後走出創傷,否則終其一生都只能活在這道陰影底下。
安撫這些不幸的女性,以至幫助她們走出性侵的傷痛黃芍昕並不擅長,但懲處惡徒則是。公義無形無相,要看見它必須有人將之彰顯,而這便是黃芍昕以及她的同僚們引以為傲的使命。
儘管此案中的受害人已三十二歲,是一名富社會經驗的職業女性,在一般人眼中恐怕會嘲笑她不甘寂寞和蠢到加零一多於同情。但黃芍昕絕不認同此等淺見,一個女人就算下了多少愚蠢至極的決定。也不代表她便該付出被性侵的代價,當然亦不可減輕犯案者的罪責。道理就等於穿迷你裙的女人不等於歡迎偷窺;頭腦不夠靈便的人被騙也不能說他活該一樣。
不過黃芍昕也很客觀地明白這是一個不小的挑戰。暫時而言此案入罪的機會欠缺很大樂觀的本錢,畢竟受害人聲稱的迷姦事件已是月前的事,某程度上不容易證實;而後來被多次脅迫性交更是兩面刃,想想若所有時鐘酒店的閉路電視皆顯示她是自願上房的會有多矛盾。至於勒索金錢方面也只是他們單對單的談話,成罪的殺傷力更是最弱的一環。即便這樣,這些不利條件仍然無損黃芍昕的氣魄。她從來不是打定輸數的人,相反越是具挑戰性鬥心才越旺。她已準備全力以赴,為懲教署送進新的人犯。
現階段她為陳靜茵能作出的另一思恤是不向傳媒發布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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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黃芍昕見過陳靜茵後便聯同見習督察阿木和女警阿心到報案室觀察一下那個李嘉麟。如果可以的話,黃芍昕喜歡先作離遠的觀察,這樣較容易捕捉到被觀察者防衛較低的一面。不過當見到人後,黃芍昕便為高估了疑犯的質素與部下們面面相覷。籠裏的人雖然衣冠楚楚,但顯然是個虛有其表,頭腦簡單卻自以為聰明的混蛋。儘管對付這種角色也有對症下藥的必要,但不會是太傷腦筋的那類,只要瓦解這種人的心裡碉堡,亂他陣腳,自然可以蒙他吐出送自己進監獄的話。不過眼下優先的應是套出他的密碼,若成功的話事情便會簡單許多。所以黃芍昕當即決定給他擺門。
一般人以為今天的差館裏已沒有嚴刑逼供的情節,每名疑犯都會得到文明對待。雖然如此認知可說是太過天真,但原則上不能說錯。盡可能地,警察不會動手打人,不過若認為有需要的話也不會手軟,甚至更不能見光的手法仍是存在的。當然揍人要揍得聰明,不能揍出太誇張的傷勢,也要懂得分辨哪些人會揍出麻煩來。既然執行私刑是存在的事實,那麼其他偏鋒一些的手法有什麼好出奇呢?
比如演一齣心理恫嚇的鬧劇。
警長孔永貴是最常粉墨登場的台柱,一臉慓悍的阿釗則是後起之秀,一進入角色便換了個人似的,二人的交戲簡直已達登台表演的水準。本來最常搭進來的是老彭,但今天的「觀眾」只是個好騙的白手,貴哥便同意自薦的聰仔來擔演一角。不知道阿釗是否想在老友聰仔面前炫耀演技,今晚表演得特別賣力,甚至有些地方令貴哥嚇了一跳。總而言之,他們預期的效果已全面達到,疑犯的心防被搞得亂七八糟,再給懷柔一下,嘴巴便亂說話了。儘管這令人作嘔的廢柴所說的十居其九是假話,但拿到了密碼已算奪標,也夠觀人無數的警長判斷出有否拉錯人。
或者公道點說,像阿七這種獃子,連粗枝大葉的阿釗也能一眼識穿他的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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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pizza早已涼了但像餓鬼衝回大房的貴哥也懶得拿去微波爐翻熱,張口便噬。他對欺過來的阿釗抬抬手中的證物袋並豎起拇指,阿釗便知道他得手了和他擊掌祝捷。黃芍昕聞聲也從房間步出,貴哥遞出ipad,告訴開機的密碼。黃芍昕看片時身邊只站著女警阿心,其他男探員皆自覺地避開。當全片看完時,貴哥已幹掉兩塊pizza。
黃芍昕也消除了最後的保留。
「Madam,」貴哥用必勝客附送的紙巾抹去嘴角的醬漬,「李嘉麟供稱女事主收取過他們三萬元肉金玩集體性愛,還說她是因為借錢不遂而作出的誣告。」
「講大話。」阿心評道。
「這段片你看過了?」黃芍昕晃晃手中的板腦問警長。
「只看了小部分。」
「那你怎麼看?」
「女事主在片中好明顯是神智不清的。」貴哥接過阿釗拿來的罐裝百事,「我認為這是迷姦不會錯,但疑犯居然白痴到跟我講那是他們要求女事主裝成這樣的,說比較刺激。」
「變態!」阿心說。
「你對這個人有什麼看法?」黃芍昕再問警長。
貴哥喝了一口百事,冰涼透心。他不會知道自己在疑犯心中被喚作老虎狗,不過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我認為這廝謊話連篇,而且吹牛不經大腦。他應該是自卑又自大的那類性格,而且欠缺同理心,怕死,也不清楚自己有多無知。這種傢伙不可以不給他點苦頭吃吃。」
面容嚴肅的黃芍昕頷首後抬頭看看眾人道:「片中涉案的共有五人,其中一個是巴基斯坦人。」
阿釗和老彭互看一眼,一旁的阿木低聲道了句「shit!」。
「阿木,」黃芍昕轉身下令,「去警誡他。」
「Yes Mad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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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案件主管,黃芍昕現時需要的是擬定最具效能的偵緝方略。由於組員們已值班了一整天,接下來如何善用時間、調配人手是最重要的問題。也是體驗她有多少領導才能的時候。計議過後,他們一致認為最好在48小時內把所有涉案者逮回來落案起訴,以扼殺他們串謀口供的機會。時間有限,黃芍昕當機立斷,作出兵分三路的行動指令。
第一路人馬老彭搭聰仔立即出發往庇利臺的ZEST索取閉路電視紀錄,已釐定案發當晚陳靜茵是如何離開上址與及篩選出其他涉案者的容貌和行踪。
第二路人馬見習督察阿木聯同警長貴哥及探完阿釗押阿七回賽西湖的住所搜屋(主要為查抄阿七的個人電腦)。阿七一道強烈反對簽署搜屋同意書,但聽過貴哥不再客氣的告訴他就算不簽警方也可立即取得由警司簽發的搜查令後,便敗氣地屈服了。這一次老虎狗並無騙他。
起行前阿七要求上廁所,解手後又表示想飲水。雖然被鬥牛梗罵他「麻撚煩」,但還是帶他往水機走去。但想不到水樽已然空了,僅能按出小半杯水尾。阿七不知是想拖得一秒得一秒還是真的口渴,堅持水不夠飲。縱然惱火,阿木還是本著人道帶人到下一層樓的水機飲水,也算是軟硬兼師的手腕。
至於黃芍昕自己則和阿心替陳靜茵正式落一份詳細的口供。黃芍昕不希望她獨自面對這件事,便花了些唇舌鼓勵她通知最能信任的親友前來相陪。其實陳靜茵也發覺自己應付不了,幾番猶豫後終於請她們代為通知男朋友龍景泰。這個選擇讓兩名女執法者有些意外,但還是照做了。
教黃芍昕印象深刻的是,體型比阿釗更健碩的這名男子迅速趕抵後,只向她確認了女友沒有受傷後便沒問發生了什麼事。她安排了房間給他等候,他也一直安靜待著。直至筆錄完成後他只是沉實地用粗壯的臂彎把顯得疲倦又纖弱的女友圈進懷內,彷彿是來接回飛機坐得太久的她回家。黃芍昕對這個男人的體貼程度不無困惑,但望著他們緊靠一起蹣跚離去的背影心裏又有種說不出的感動。阿心則喃喃念著「如果我男朋友也這麼威猛和體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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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AM車牌(代表為政府公務車輛)的白色Prius混能轎車駛達賽西湖花園的西面閘口時,在後座被左右挾著的阿七的焦慮沸騰到頂點。他互扣著的雙手已泌汗津津,心跳逼促,明明上車前已小便了卻又來了尿意。雖然腕上扣著的蝴蝶形手銬只重24安士,感覺卻像兩圈沉重的鋼筋。來到這個地步,似乎已沒有轉圜的餘地,在這之前他壓根沒想過會有被差人押回來的這一幕,極度難堪的精神壓力宛如腦袋被套上膠袋般感到無法呼吸。他多番央求別讓人看見他戴著手銬的這副糗樣,雖然獲得了一視同仁的做法容許他以外套蓋著雙手,但掛著警察委任證的老虎狗和鬥牛梗一左一右搭著他肩膀便抵消了遮著手銬的意義。事實上,甫踏進大廈門口,那個相熟的夜班管理員便瞄出了是怎麼回事。他猶豫地叫了一聲「李生」,卻在下一秒諷刺地依然獻出殷勤跑過去為他的住客按開電梯門。阿七倍感難堪,努力地避開不看人,可惜實在不知該把視線放在哪裏。
或者他很應該慶幸現在是深夜,沒有碰到半個鄰居。
但媽咪能受得了這打擊嗎?
她首先會亂哭一通……
他被推進電梯,被反光板上自己憔悴的面容嚇了一跳。
求神拜佛今晚阿爸不要在……
可惜他忘記了今天諸事不順,所有願望注定會落空。
開門的是阿七一直取笑她臃腫醜怪的菲傭珍娜。阿七每每見到她那對大鼻孔和開罅門牙便覺得倒胃,可是這一刻卻像見到至親似的激動,恨不得撲上去擁著她。而珍娜聽見少主帶回來的人表明「police」的身份後立馬的反應是迴身跑去敲太太的房門,阿七叫也叫不住。不過就算珍娜不敲門阿七的母親也被門鐘弄醒後心緒不寧走出來查看,當搞清楚兒子身邊的那三個大漢是什麼重案組探員時,她花容失色間率先作出的反應是回頭朝身後的寢室大叫一聲「才哥」。
阿七的心一沉到底。
之後阿七的頸骨就像被抽掉一樣,頭怎樣也抬不起來。儘管他沒有勇氣看父親的臉,但仍然實在地感覺到父親那既失望又憤怒的目光抽打在自己身上;尤其是當那個見習督察像故意般老實不客氣回答男戶主兒子被捕的罪名和此行的目的時。
阿七恨得咬碎牙的死死瞪著這個死書生臉的鞋面,耳根通紅。
阿七的母親很吵,在兩名探員進了兒子房間搜查期間不停尖聲力陳自己的兒子不可能犯了所指的罪行,並反問家境富裕的人有什麼道理勒索人區區十萬元。
阿木不打算亦沒必要跟這個可憐的女人爭辯,只淡淡表明警方已掌握了一定的證據。他留意到阿七父親的年紀已很大。老者良久不發一言,只直直瞧著自己的兒子,彷彿這是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老人家平常應該是個很有威嚴氣,度不凡的人,但現在只像頭受了重傷卻仍不甘認命的雄獅。終於,這頭受傷的獅子發出硬邦邦的聲音問阿七。
「你有無做過?」
阿七遲疑地抬起臉,剛準備抵死不認之際母親搶著代答:「怎可能有!」
「我不是問妳!」
「阿爸…我我…我沒有……」
「你看著我的眼睛大聲點再說一遍!」
「阿爸…」阿七再抵不住壓力,哇一聲嚎哭起來。
李添才鼻翼翕動,面色鐵青,一手拍在按摩椅背上喘氣憤道:「了得啊你…你愈壞愈了得啊你……」
「才哥!」阿七母親慌忙為兒子說話,「嘉麟只是貪玩,他不會做壞事的!你不能讓他出事啊!」
「妳還護他?」
「嘉麟是李家的人呀才哥!」
「李家不會出這種辱沒家聲的流氓敗類!」
「才哥!」
「阿爸…救我呀……」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李添才拂袖坐到客廳的另一頭,「李家沒這種不肖的子孫!」
貴哥和阿釗拆下了阿七的電腦機箱,完成任務。
阿七被帶走時,他慌亂不止的母親一直哭著跟隨到電梯口。她想攔又不敢攔,想救又無從救,比熱鍋裏的螞蟻還要急。警察拒絕她進入電梯,阿七不住叫母親想辦法救他。電梯門關上的一剎,彷彿剪斷了她生命中的某些東西。她毅然踅回屋裏直衝到丈夫面前噗地跪下。
「才哥!」阿七的母親不留情地把頭磕在柚木地板上,發出沉沉的砰一聲,「無論如何你要救救嘉麟!我只有這個兒子啊才哥!」說罷又是砰的一個磕頭。
不知所措的珍娜在太太身後也跪了下來,但她不至於磕頭,只哭著唤叫BOSS。
「呿!慈母多敗兒!」李添才渾身顫抖拉起這四房少妻,看見她腫起了的額頭不由得心痛如絞,「慈母多敗兒呀……」
阿七母親沒有再磕頭,但說什麼也跪著不肯起來。兩個女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最後李添才還是心軟了。他夤夜打了幾通電話,拜託了該拜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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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每年順利獲得警察牌照科的不反對而續得「跳舞牌」(經營的士高的必要牌照),沒有一間娛樂場所敢對警察的登門調查怠慢,因此老彭和聰仔手到拿來般取得了於4月9號晚的閉路電視記錄。雖然整個跳舞大廳以至梳化區都不設錄影鏡頭,不過單靠進場入口和往洗手間通道的兩支鏡頭已能盡網所有紅男綠女的進出情況了。他們離去時還順道要了大廈管業處的閉路電視紀錄。令人不解的是,ZEST的環境光線明明暗得多,但影像的清晰度居然比燈光火猛的大廈電梯大堂強得多,每張在鏡頭下出現過的面孔都清楚細緻,足可列印出來當通緝照。
查看閉路電視是老彭的強項,況且今時今日的數碼檔案非常方便,不用像錄影帶年代花時間捲帶搜畫,因此回到警署後加上聰仔的協力下很快便從螢幕中那些朝拜似的人潮裏篩出有用的片段並摘下時間座標。當搜屋的三人回來時(阿七已交由報案室收押於正式的羈留室內),老彭和聰仔已整理出案發當晚的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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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事主由男友接走後,黃芍昕與阿心便回到大房和組員們開會。
「這是李嘉麟,」老彭用筆芯沒有伸出的四色原子筆點向17吋電腦屏幕中的那張面上進行說明,「他左手面的這兩個青年應是與他同行的,因為由大廈入口的片段可以見到他們曾跟李嘉麟說過話。」然後他操縱滑鼠把螢幕下方的時間桿略微拖後一些,「四十分鐘後,女事主偕同一名女友人進場。請Madam確認一下。」老彭僅在陳靜茵被帶進會面室那瞬間見過一眼。
「正確。」黃芍昕說。
老彭再移動滑鼠,「半小時後女事主的朋友拖著一個男人離開,之後沒再回來。接著呢,李嘉麟獨自離開了一陣,十多分鐘後回來。沒多久後,李嘉麟和先前同行的二人往廁所方向走去,而右手面這個回頭跟身後的這個人說了幾句話,這人又跟身邊的巴裔男人說了話。他們在廁所逗留了超過20分鐘,離開時又是這五人一起的。好大機會,這五人便是案中的傢伙。」
「男人老狗一齊去廁所?」阿心不解地嘀咕。
「還用問?」貴哥篤定地說,「他們進廁所是為了索K,不然就是飛可樂。」
「李嘉麟落街一會八成是為了取貨。」阿木也說。
黃芍昕輕輕點著頭,認為沒有更合理的推論了,「阿貴,有沒有可能他們就是用氯胺酮或可卡因弄暈獵物的?」她知道警長對毒品有相當的認識。
「應該不會。」警長認真地回道,「氯胺酮和可卡因都不會把人弄到失去意識和事後失憶,而且除非女事主有碰這些玩意的習慣,否則便無從下手。」
「她說從不碰這些東西。」
「所以我認為女事主是栽在某種水溶性藥物上,例如俗稱5仔的硝甲西泮,或一種叫羥基丁酸的鎮靜劑;這些都是無色無味的,只需兩三滴和進飲料中,飲了的人便會在十至十五分鐘內倒下,事後會完全斷片。」
「即是所謂的迷姦水。」阿木說。
「哼,」阿心隔空指著定格畫面中的阿七道,「這條仆街肯定是攞毒品時順帶買了迷姦水。我知道有些在蘭桂坊混的小拆家口袋裏總有一兩支用眼藥水樽裝著的迷姦水待價而沽,哪個死色狼只要付出五百或一千元就可以買下。」
「我也聽夥計講過。」阿釗附和。
「所以我假定他們是用迷姦水下手的。」貴哥說。
「嗯。」黃芍昕基本上同意,「問題是他們如何落藥。老彭,當晚有沒有一個染了滿頭金髮的女孩在場?」
「金頭髮…」老彭立即從記憶中找到印象,搜畫一會後定格給上司看,「這裏有一個,她先於女事主來到的,如果我沒記錯全個晚上就她一個是染了整頭金髮的女生。」
「放大她。」黃芍昕灼灼的盯看螢幕裏濃妝豔抹穿著窄身小可愛的金髮女孩,一看而知是個愛蒲爛玩的派對動物,「據女事主說,她在失去意識前曾跟一個在舞池中認識的金髮女孩交誼過,而且記得她的名字叫Carly,但不記得有沒有喝過她的酒水。」
「她會是亂喝別人東西的人嗎?」阿木問道。
「她很強調絕不會喝新相識男人帶來的酒水,但如果是女孩子她,她就不敢百分百肯定。」黃芍昕說。
貴哥拍拍老彭的肩頭問道:「看得到這金毛妹和那五條友有任何交集嗎?」
老彭搜看多段畫面,搖搖頭道:「沒發現。」
思量片刻後,黃芍昕要求道:「給我看看女事主離去的情況。」
「Yes Madam。」老彭動作流暢地點出畫面,「接近凌晨四點,女事主獨自到寄存櫃檯取回手袋,然後沿一號樓梯離去。而李嘉麟和其餘四人亦緊接著陸續尾隨離開。」他打開另一個影像夾,「這是庇利中心正門入口的閉路電視,右上方可以見到1號梯的出口。女事主與數名應該不關事的男女一同步出,沒多久那五人走了出來。」
「看樣子她當時仍清醒的呀,步履很穩…」阿木不禁感到困惑。
「還未中招嗎?」阿釗發出疑問。
「或者是中了招藥力未發作。」阿心說。
「有沒有能看見雲咸街的天眼?」黃芍昕問道。
「Sorry Madam,」老彭抱歉道,「庇利中心的天眼拍不到,如果要看雲咸街的情況,得拿加州健身會或娛樂行那些CCTV,但太夜了得明天再去拿。」
「Madam,」警長把想到的說出來,「假設女事主是在臨離開前才飲下迷姦水的,那麼大概會在步行到雲咸街時藥力發作,最遠也不能走到大道中。」
「所以五條友悄悄跟在後面等她倒下?」阿心皺起臉。
「肯定是。」阿釗說。
「但是…」阿木有些保留,「時間真的可以計得這樣準?」
黃芍昕蹺手在胸,手指又在胳膊處打著思考的拍子,「如何辦到時機準確度這點我們可以再找答案,現在我們的推理模型不妨是女事主臨走前喝下有料的東西為樁點。再推下去,女事主走到雲咸街時開始對藥物有反應,五名疑犯見狀上前控制了她,然後把人帶上車蹂躪。阿心,拿地圖過來。」
阿心立找走來桌面那麼大的港島地圖,並機伶地找出金鐘正義道的位置,「Madam,正義道旁邊果真有條彎彎的倔頭路呀。」
五顆腦袋靠過來看,黃芍昕解釋道:「他們把獵物載到這兒侵犯。」
「虧他們曉得有這地方。」貴哥感到這事又添了幾分可惡。
反觀阿釗和阿木互看一眼,似乎難以相信那裏竟有條闌尾似的無名路。
「好了。」黃芍昕站直身子,托托眼鏡發出指令,「接下來我們要找出其餘四名涉案者,與及那個金毛妹Carly;李嘉麟顯然就在附近取貨,我要知道是誰賣東西給他;除了雲咸街的CCTV,附近便利店的也不要放過,看看能不能組織出他們的八達通腳印;另外還有李嘉麟當晚的通訊紀錄,把跟他聯絡過的人都抽出來!any question?」
「No Madam!」
「不過現在大家的首要任務是回家休息,明早十一點回來工作!」
「Yes Mad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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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組第三隊的人解散前接到一名鮑姓律師緊急來電查問關於李嘉麟的案件,得知他的準當事人不得保釋一切明早再續後也沒提出什麼抗議,但表明明早會來見他的當事人。黃芍昕認為在找到另外四名共犯前讓李嘉麟見律師並不理想,無奈無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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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阿七終究獨自在陰暗的牢室內,度過了極度沮喪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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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阿七得到軍裝警員送來用發泡膠碗裝著的火腿通心粉當早餐,更有熱茶或白開水供他選擇。阿七本來賭自己氣不打算吃,可掀開碗蓋後聞到的香氣又喚醒了飢餓的肚皮。結果他把整碗通心粉吃了個底朝天,而當胃裏有了暖意又忽然憂鬱起來時,另一男警來通知律師來了要見他。
阿七大喜過望,猶如深山過險的人終於聽見救援直升機的螺旋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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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自我介紹姓鮑,三十四、五歲上下,西裝革履,架副BOSS金屬框眼鏡,典型的專業精英模樣。阿七聽他說是應父親的委託而來的,一時間竟激動得眼淚鼻涕流了四行。難得律師見慣不怪,默默耐心地等他的情緒回落下來。
「鮑律師,」阿七索索的吸著鼻子,「快些把我弄出去,我不想再在這鬼地方多待一分鐘呀!」
「李先生,」律師用專業而冷漠的口吻說,「你面對的控罪相當嚴重。昨晚我已與負責這案的女主管了解過,她顯然沒有讓你保釋的打算。」
「有無搞錯呀……我豈不是要捱足48小時?」
「今天是星期六,」律師十指互扣,嘴角帶著輕輕的笑意說明,「最差的情況是,警方會在48小時內落案起訴你,然後一直把你關到星期一早上提堂。」
阿七驚訝地睜大黏著眼垢的眼睛,「那豈不是超過48小時了麼?不是按規定必須在48小時內放人嗎?」
律師意味深長的看他的客戶一眼,笑意更明顯,「警察拉一個人回來,原則上須於48小時內決定是否落案起訴;如果不落案的話才必須放人。相反,如果他們落案的話,像你現在的情況本該於星期日晚屆滿48小時,但因為法庭休息,所以他們有權繼續扣押直至把你移交法庭。」
「這麼快便開審?」
「早著呢,只是手續上的過庭。開審需排期,恐怕不會是今年內的事。」
阿七喪氣地跌下肩膊,「到底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
「假設你真的被落案起訴,有兩種情況:一是不讓你保釋,把你繼續交由警方看管或送到霸押所等候開審;一是准你有條件保釋候審。」鮑律師提手阻止阿七張口發問,「你不用著急,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幫你,我會盡量幫你爭取在裁判署保釋,所以我首先需要知道你跟警方說了什麼,他們有否同你錄下任何紙筆上的口供或會面錄影?」
阿七拼命消化所聽到的話。他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但老虎狗他們可沒記下一隻字;他不想被這個有點鼻孔看人的律師看扁,便遮瞞自己的蠢行道:「沒有,我不是笨蛋。」
「意思是你沒有招認過什麼對不對?」
「當然。」
「這樣很好。」雖然這樣說,律師的語氣沒有多少讚許味道,「記住,由現在起沒有我的陪同你什麼也不要答。你有權保持緘默,當然如果你有很強烈的事實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則不妨講出來。譬如他們所指的案發日期你根本不在香港等等,否則每句話你都要想清想楚才好講。所以少講少錯,不講不錯。」
「我不想坐監…」
「沒有人喜歡坐監。」
「你有多少把握替我打甩?」
律師露齒而笑,「說這個太早了,而且我只是負責替你保釋的事宜,日後真正打這場仗的是比我厲害許多的資深大狀上場,你的問題到時再問他吧。」
資深大狀……
阿七得到一股強而有力的定心感。畢竟是親生骨肉,阿爸怎會見死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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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休息幾句鐘後,中區重案第三代的人馬又再四出偵查。
老彭偕聰仔收穫豐富,他們先在加州健身和娛樂行的管業處中即場翻看天眼紀錄,看到了李嘉麟走近過一輪停泊在雲咸街的炭灰色舊款雅廓,儘管角度上看不見他和車裏的人交收了什麼,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鏡頭清楚拍下了雅廓的車牌;有了車牌,誰是那個販賣危險人物的小拆家便不難找到。
然後他們在士丹利街的7-11裏也有發現。閉路電視顯示他們要找的那個金髮Carly在當晚的11:37購買了一盒漁夫之寶喉糖,用的是八達通卡付款。老彭和聰仔在心裏叫了聲「賓果!」。一旦掌握了八達通的卡號,要找到人只是遲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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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釗拎着昨晚從阿七家中帶回來的電腦機箱趕往軍器廠街總部交由電腦法證科的同袍開機搜證的同時,阿木和貴哥正式替阿七進行錄影會面。在鮑姓律師的陪同下,阿七幾乎對每項問題均表示沒說話想講。然而教人意外的是,阿七的律師建議他交代出其餘四人的資料。也許律師看得出隱瞞這點毫無意義,而且好可能為日後的抗辯留下負面影響。雖然阿七萬分猶豫,但最後還是交出了朋友們的手機號碼和臉書。阿木隨即在臉書找到四人的帳戶,對照過阿七手機中的聯絡人頭像後基本確定了無誤。多得黃芍昕的人事關係,網絡安全組那邊的夥計特別緊急處理他們發過來的這四組IP(網絡位址)。於是不用半小時他們便掌握了巢家傑(Rex)、徐鎮東河(Terry)、何遠致(大丸),與及Butt Ali Shah(畢艾沙)的住址;也從他們於臉書的動態中得知各人今天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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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彭回警署後和阿心一起追八達通這條線-----根據7-11提供的協助,他們已確定了那張買漁夫之寶的卡號------八達通公司於兩小時後傳來該卡最近三十天的使用情況;而且很幸運地,這張八達通卡記名的那種,持卡人郭芊盈,Kwok Chi Yen,Carly。不過就算是非記名的卡,憑藉消費足印也可輕易把人找出來。
而聰仔則利用Valid 3 System(警察專用連結運輸署車輛登記資料庫的軟件)查出那炭灰色雅廓的車主為一名居於慈正邨的女人。古惑仔向來不會以自己的名義登記車輛,這個女人大概是母親、祖母、女友或隨便一個遠房親戚。即便這樣,把這些簡單的資料交給情報科也很大機會能辨識出是何方神聖。同樣多得黃芍昕的人脈,情報科很積極地跟進,只吃了個豐富的下午茶後,情報科便回告他們要找的是一名有勝和背景叫阿骨的小拆家;雖然竇口未明,但得助於情報科的線人網絡,他們得知阿骨今晚會上尖東新文華中心的桌球室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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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季首度出海曬紅了皮膚的巢家杰和畢艾沙與及同船一幫飲食男女背著落日餘暉回到深灣遊艇會的碼頭時,黃芍昕偕同阿木、貴哥、阿釗、聰仔和老彭已在岸邊恭候多時。黃芍昕凜然上前向巢家杰和畢艾沙宣告拘捕他們的罪名以及作出警誡。巢家杰在萬分錯愕中被鎖上手銬,他當然心中有數發生了何事,只是不明白這件已屬過去了的事怎麼又突然東窗事發了?不管如何,巢家杰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迅即勉力穩住了心神。他先託朋友通知他爹地找律師來,接着吩咐嚇呆了的畢艾沙切勿慌張,一切等律師來了再說。黃芍昕厲聲喝令二人不准說話,為削串通的機會,她將二人分押不同的警署。巢家杰被送進中區海傍警署,畢艾沙則是西區警署,而後來在家裏被逮捕的徐鎮東送往灣仔警署,何致遠得到的是北角警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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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捕行動只剩下何致遠時貴哥和阿釗抽身出來到尖東新文華中心找小拆家阿骨。他們的目標年紀很輕,警覺性低得兩名探員來到身旁才察覺不妥。貴哥「邀請」到梯間說話,阿骨知道沒有拒絕的餘地,心想反正身上沒貨沒什麼好怕。誰知一到了後樓梯阿釗二話不說便朝他的肚子飽以老拳,阿骨痛得蹲在地上幾分鐘站不起來,也完全被震懾了。所以當貴哥拿手機亮出阿七的照片問有沒有賣過迷姦水給他時,阿骨不敢說沒有。他用詢問的眼神打探這會否給自己惹上麻煩,貴哥信誓旦旦地說只是想確認阿七有否得到過迷姦水,後事與他無關。阿骨雖常聽說「差佬靠得住,豬乸會上樹」的話,但他害怕胡亂敷衍會被打慘,結果選擇如實供述。貴哥很滿意,但還是當場食言了。阿骨被告知必須當污點證人,否則以後也別想再搵食,就算想洗手不幹也一樣要找數(意指會把他交給緝毒組處置)。阿骨敢怒不敢言的搓著肚腹,無奈點頭答應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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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ly被捕的時候正準備下班。她來這位於銅鑼灣廣場的美容瘦身公司工作剛滿一星期,很喜歡這份工作,和同事們也合得來;如果可以,她希望在這公司安定下來。事實上,為了獲聘她不惜把一頭金髮染回深褐色。卻勢想不到在終於發奮圖強的當兒要面對惡行的代價。她臉如白紙,渾身無力,若不是女警阿心挾著走,她恐怕會癱在地上無法移動。
被帶進差館對Carly來說是已是不能承受的恐懼。黃芍昕利用這點告訴她所有人已被抓了,在他們供出一切前,她僅有這黃金機會老實交代以爭取當上污點證人。這如同遞給溺水者的一根繩子,Carly立刻抓住一五一十說出了被金錢誘惑落藥害人的事,並崩潰地懺悔這件事一直教她良心不安。黃芍昕替她做了會面錄影,拍下她指證Terry(徐鎮東)和大丸(何致遠)的畫面。
事情如此順利,實在有點出乎黃芍昕的意料。如無意外,這將會破了她警務生涯中最快破案的時間紀錄。然而她不讓自己開心得太早,後面尚有許多功夫要做呢。她颯爽地往報案室去找當值的SSGT(警署警長),向他預定明天做ID Parade(認人手續)的房間和「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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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家杰的律師只比他晚十分鐘抵達中區海傍警署。巢家杰向律師下的第一個指示是也趕快給畢艾沙那邊派一位律師去。他不知道阿七、Terry和大丸是否也被捕了,但估計也不會有其他結果。很快地他得知了答案,因為警察一再暗示其他人已供認不諱。巢家杰知道什麼叫做「囚徒困局」,但寧願押注大家在律師陪同下堅持緘默。結果四人均無作供。黃芍昕略有失望,但她已手握Carly這張王牌,實際上不太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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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星期日不會安排做認人手續,因此提供戲子的蛇頭差點找不到足夠演員;事實上這麼倉猝下無法找到印巴裔的戲子,所以畢艾沙暫時無需被認。由於疑犯分散不同差館,第三隊的人分頭把人接載過來。為免女事主等得太久影響情緒,來往之間的安排便得悉心拿捏,好讓整個認人過程盡可能一氣呵成。戴上鴨舌帽、墨鏡再加口罩遮去整個容貌的陳靜茵由男友龍景泰陪同下現身。從肢體動作上看她的心情似乎已大致平伏,但包得這麼密實又充份表現出她的不安與矛盾。黃芍昕感性地拉起陳靜茵冷冰冰的手,盡人事向她輸出勇氣與信心。
在另一位與案無關的高級督察主持下,陳靜茵分別六次踏進認人室,透過單鏡反光玻璃辨認裏頭站著的人。她輕易認出雖然髮色不同了的Carly,對相貌堂堂的Rex也印象鮮明,當然亦認出了一臉頹敗的阿七;不過對Terry和大丸就沒有印象了。黃芍昕不認為這結果強差人意,那五個該死的傢伙無疑是一夥的,即使只認出一個,剩下的都別想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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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複的文書工作在下午四點前趕起。阿七等人分別被通知正式落案檢控,然後便是一連串打手指模、拍拿著日期牌站在公分刻度前的半身照等事宜,完了便被扔進既翳臭又陰寒的羈留室等候明早送往東區裁判署提堂。
阿七被改送跑馬地警署拘留。他做夢也想不到兩天間已睡過兩間差館的牢室。他幾乎整晚也合不上眼,很擔心明晚睡的地方會換成收押所。
Carly抱膝坐在硬邦邦的石床上,徹夜嘤嘤哭泣。
在Carly背後牢室的巢家杰也隱隱聽見那淒淒的啜泣,教他不知該毛骨悚然還是憂慮明天的命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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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芍昕應陳靜茵的要求向東區裁判處的司法常務官提交不公開受害人個人資料的申請備忘;亦由於被告多達六人,處理相關文件需時,因此開庭時間延至下晝。但阿七等六人一早已被移送到裁判處,庭警按照案件主管的要求將六人分至不同的候審牢室,讓他們繼續被不可知的恐懼多折磨半天。
午飯後,一名專跑法庭消息的明報女記者循例檢視一遍庭外貼出的公訴者名單,當發現巢家杰的名字後,馬上聯想到富豪巢安晟。女記者如獲至寶,當即致電報館報告消息。接著也遵守不可獨食的默契知會了庭內的其他行家。
主任裁判官批准了以「X」代號稱呼案中女事主,並頒令傳媒不得報導任何可識辨受害人的資料。
直至提堂一刻,六人才正式於犯人欄內「聚首一堂」。五個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各的疑問、憤怒和惶恐。旁聽席上座無虛設,他們看見與自己一般憂愁的親友,但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群眾。幾十雙探索的目光把他們看得渾身不自在,更慘的是記者席上擠滿了人,他們的目光更有種脫光人衣衫的犀利。Carly拼命把頭低垂,企圖以長髮遮掩自己的臉面。
而當法庭秘書朗聲宣讀首被告李嘉麟除一項向他人使用危險藥物的強姦罪外,另加六項強姦及一項勒索罪時,眾人便恍然明白自己何以會落得如廝田地,他們齊齊怒視著身軀僵硬,不敢接上目光的阿七;若非身處法庭內,畢艾沙已撲上去痛扁這個累事的傢伙。巢家杰拍拍畢艾沙的大腿提醒他別衝動。畢艾沙捏緊多毛的拳頭,發出充滿威脅性的卡嘞聲。
六名律師均替其當時人提出保釋申請(包括代表Carly的當值律師)。主控提出反對,但立場不算十分堅定。庭上的主任裁判官花了好些時間默默翻看案上的案件資料,似乎傾向把堂下的人收押。各律師立即使出如簧之舌力圖扳回老爺的心意,當中尤以阿七的鮑律師功課做得最足,他一副有理不怕氣壯的模樣形容自己的當事人為一名擁有富裕家庭和上進的有為青年,潛逃風險微之又微;此案爭議之處甚多,他的當事人亦沒有認罪,因此剝奪自由的收押極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司法不公云云。
儘管主任裁判官有許多不以為然的地方,但最後還是批准保釋。第一至第五被告各以二十萬現金、二十萬人事、交出旅遊證件、每星期到指定警署報到,以及不得接觸案中女事主等條件換取自由;第六女被告則以一萬元現金、一萬元人事、交出旅遊證件以及同樣需到警署報到等條件保釋。雖然頭上的刀並未拿開,但各人都大大鬆一口氣。
退庭後他們還得先回到牢室等候保釋手續辦妥。在等候電梯的當兒,畢艾沙已按捺不住揪著阿七的衣衫喝問他幹了什麼好事,即使遭庭警喝令規矩點,畢艾沙仍放出會殺掉他的狠話。庭警忙著把他們分開,Terry和大丸也加入質問的行列,逼仄的空間吵成一片。巢家杰沒有加入,也沒有力氣去勸他們;他看看瑟縮在女庭警後的Carly,忽然很想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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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區裁判署門外,無線、亞洲和有線電視的採訪車已停在路旁,攝影師們已準備好隨時拍下迷姦五狼離開的情形。其餘各紙媒的記者也有二十多名,大家都期待著拍得清楚的照片登在明早的報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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