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 - 白色巨塔的囚犯〈上〉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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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白色巨塔的囚犯〈上〉

李余

Jul 11, 2022

186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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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的代價之一，是學會負起責任。

被囚禁在巨塔中的七天，是贖罪。

祈禱未來，懺悔過去。

那支白傘給了我勇氣，讓我看見了關心我的人、聽見了呼喊我名字的聲音。

命運贈予我悲慘的人生，但這次，我想親手書寫將來。

首先，我想把傘還給他，然後將喜歡傳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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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母親的關係有所改善，我很開心，卻還無法真正的相信。

不過，那份善意應該是真實的吧？

我願意再一次信任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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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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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接到電話的當下正開車載客，聽到藍蕥住進加護病房的時候，他恍了神，差點撞上前方的貨車，引來乘客不滿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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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夜晚許騰都心不在焉，藍蕥就像他的女兒，女兒出事，做父親的自然緊張。

更何況直到現在，許騰都還為藍蕥當年的失聲而愧疚，他覺得是自己沒保護好孩子，才會釀成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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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凌晨收工後，男人急急忙忙地前往醫院，卻在抵達病房外時，開始擔心會吵到熟睡的藍蕥，於是又跑到醫院外，煩躁不安地抽起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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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曉，已經抽完兩包菸的許騰再也等待不下去了，他走到廁所將雙手與臉清洗乾淨，確定菸味幾乎淡掉之後，許騰前往藍蕥所在的病房。

他與值班的護士打過招呼，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響地走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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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日光飄過窗，拂亮了純白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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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並非如許騰想像的那般熟睡著，少女很早就從夢中醒來，目光凝望著窗外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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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已數年未見藍蕥，甚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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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走近，少女聽到腳步聲回眸，彼此都見到了對方。

藍蕥發自內心的笑滿開懷，許騰則淡淡地揚起嘴角。少女的外貌經歷風霜而成熟了一些，但在他心目中，藍蕥永遠是那個摘花給他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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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很安靜，許騰並未說話，對他們而言，沉默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就像過去那些年，他們彼此之間有默契；例如現在，許騰和藍蕥因見面而開心，這樣就夠了。

許騰感嘆，當初那個奶聲奶氣直呼自己許騰的小女孩，終究長大成人了。

他欣慰地揉了揉藍蕥的頭髮，藍蕥不滿地鼓起嘴，這一刻，他們就像真正的父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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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心悅醒來後，先是拜託許騰留守，而她自己則是趕回家替藍蕥取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房間裡有電視，許騰擔心藍蕥無聊，替她打開電視播放卡通頻道。

藍蕥似乎對卡通興致缺缺，於是許騰轉到動物頻道，沒想到才過一會兒，藍蕥就望著窗外發起呆。

許騰抓了抓頭，從外套口袋拿出一本他最近在讀的「稻草人手記」，遞給藍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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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雙眸發亮，接過書就讀了起來，果然，靜靜地閱讀才是最適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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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啞然失笑，彷彿過去的日子重演，有個女孩天天跟自己借書不還，某天他看見自己的書櫃空空如也時，才發現全被藍蕥借走了。

許騰無奈地搖搖頭，將電視轉到新聞頻道，並把音量調小。

各做各的事情，不互相干擾，好似當年的家庭日常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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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當護士來巡查時，見到的是一名閱讀中的少女，與一名倚在牆邊睡著的中年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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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將兩包藥丸交給藍蕥，其中一包是止痛消炎和退燒藥，另一包是利尿劑，幫助藍蕥的身體快速將肺的積水吸收並排出。

護士向藍蕥說話的聲音很溫柔，不知是不是從醫生那裡得知了少女可能是家暴受害者的消息。

護士告訴藍蕥，晚一點醫師會來探房，如果沒事的話下午就會替她轉到一般病房。

護士離開前，遞給藍蕥一張表單，請她在醫生來之前填完並交還給醫生。

事實上，昨日藍心悅也有拿到一張類似的表單，兩者的差別在於，一張是孩子的自我評估，另一張是父母的自我評估。

昨夜，藍心悅在填寫的時候，有九成以上的題目填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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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細讀表單上的問題時，許騰忽然驚醒，其實他才睡不到兩個小時，或許是椅子太過生硬，也許是他平常這個時間點都在工作，生理時鐘不習慣。

犯癮了，許騰想告訴藍蕥他要去「透透氣」，尚未開口，藍心悅就提著兩袋衣物回來了，兩人交談幾句後，許騰就以工作為由先行離開了。

當然，臨別之際，許騰也向藍蕥承諾會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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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再次變得安靜，但與許騰的沉默寡言不同，藍心悅在腦裡揣摩著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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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好嗎？」藍心悅思考許久，最後笨拙地吐出一句。

藍蕥訝異地抬起頭，她沒料到母親會主動搭話。

母女倆的目光久違地相交，彼此心中充滿複雜的情緒。

藍蕥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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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身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藍心悅話一出就後悔了，她覺得自己過於唐突。

「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在想，等某天，妳願意告訴我的時候⋯⋯即使不願意也可以、也沒關係⋯⋯但妳要知道，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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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心悅的表達不算太好，甚至有點詞拙，但她想盡力傳達給女兒的善意，藍蕥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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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吃力地撐起身子，藍心悅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少女搖搖頭，然後伸出雙手，緩緩在身前比劃了幾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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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藍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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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手語，卻讓藍心悅卸下心中所有包袱，過去的隔閡、愧疚，忽然一掃而空。

這是旁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但真實的情感轉變，往往就是如此簡單、如此單純。

藍心悅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她傾身抱緊藍蕥，不斷地道歉。

藍蕥眼眶泛紅，也哭了，她不明白母親為何流淚，只是覺得擁抱很緊、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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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心悅不停地哭著，不斷說著對不起。

藍蕥不停地哭著，不斷比劃著對不起。

她們彼此都不明白道歉與哭泣的理由。

這份內疚的悲傷，自有緣由，只是此刻無法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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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命運不公，而道理卻無處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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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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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孤獨家庭的模樣

#2 火舌吻身的女孩

#3 不在彼岸的花蕊〈上〉

#4 不在彼岸的花蕊〈下〉

#5 死灰復燃的野火〈上〉

#6 死灰復燃的野火〈下〉

#7 化身孤島的藍鯨

#8 自甘墮落的蛆蟲〈上〉

#9 自甘墮落的蛆蟲〈下〉

#10 生死奏鳴的遊戲〈上〉

#11 生死奏鳴的遊戲〈下〉

#12 潮濕狹縫的命運〈上〉

#13 潮濕狹縫的命運〈下〉

#14 白色巨塔的囚犯〈上〉

#15 白色巨塔的囚犯〈中〉

#16 白色巨塔的囚犯〈下〉

#17 意外之旅的盡頭

#18 難捨的血緣

#19 往事的塵灰

#20 空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