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尽古道 2
我以前很喜欢走路,在自己生活的城市,在有过一面之缘的城市,在陌生好奇的城市,我喜欢穿梭在人群中,背着我的包,里面常常放着一本书,一把伞,一支笔,东望西看,用力观察,偶尔有说收获,大部分时间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没有人把目光交给我,因为我没有闯进他们的生活,我就像一只无害的鸟,只是意外经过了他们的城市。
破旧的小区,像极了我小时候生活过的街道,所以每次无意中闯进一个城市的旧小区,我就会感到兴奋,是熟悉的味道,我在里面可以乱逛一下午,看看破旧的围墙,爬山虎密布;毫无生气的窗户,就像流失了所有的颜色,时间似乎再也没来过这里。
虽然破旧,旧小区的热闹一样不少,总有一条街道,包办了街区大部分家庭的日常,满足最必需的生活要求,所以我常常混进人群,时不时问一下东西的价格,虽然我根本不会买,我住的地方太远,提着东西漫游太累,我装作是这里的居民,就好像我的过往丢在了这里,我只是回来捡回去。
我见过不少店,肉店、早餐店、花店、五金店……但是我对一家布店念念不忘,它开在一家菜市场旁边,格格不入,我走进菜市场的时候,大部分档口已经关了,灯也暗了,夜色悄悄地坐在一旁,看形形色色的人群奔走繁忙,我不是来逛市场的,只是觉得这里似乎有点好玩,走进来看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那家布店,店主是一位女老板,那一瞬间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虽然隔着窗户,在店里的昏黄灯光下,她正专心地缝着衣服,我离得有一段距离,我不愿意打扰到她,我说不出什么感觉,当我回想这个画面,有一种安心、有一种稳定,世界再怎么改变,这家布店依然在这里,那位女老板,依然在缝衣服,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的思路被路边的灯爆裂的声音打碎,回到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我靠在一根电线杆上,这是唯一的光源,前方是黑暗的头,后面是黑暗的尾,我被夹在不知道是不是中间的地方,我害怕黑暗,虽然走了可能有一个星期,我的时间观念早就混乱了,虽然手机还能用,但是我很少打开,没有任何信号,没有任何作用。
我继续睡下去,带着些许的期待,也许这只是一个梦,或者梦中梦,我只是意外被遗忘,总有人会记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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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古道40
前一天夜里我梦到了鲁滨逊,他的故事我很熟悉,我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回想与他的相遇,在小学我还沉浸在漫画世界的时候,同学给了我一本书,就是缩写版的《鲁滨逊漂流记》,我马上读完了,十分好看,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冒险故事。
我身处小城市,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一切都是靠书来解释,每一本书都是我的老师,我相信他们,其实我也没得选择,除了课本,我就只有书。
我和他的境遇如此相似,他在孤岛,我在古道,他被大海包围,我被荒野包围,他在思考生存,我在思考死亡,对,走在无尽的路上,忍受不了的时候,我想过死亡,但是我不敢尝试,我还有一点点希望,就像鲁滨逊那样,告诉自己,还有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后面再也没有读过《鲁滨逊漂流记》,也许是我再也没有随手递给我一本书的同学了,我的读书经历,就像一个人的漫游,独自行走,没有可以交流的人,有一个同学递过来一本书,读完之后,意外爱上了这本书,没有了,只不过我慢慢变成了这个同学、这个朋友,还痴心妄想地推荐书,在几乎没人在意书的时代。
直到听到了一位老师的讲座,把《鲁滨逊漂流记》带回大家的视野中,没人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去读这本书,只是知道,还是会有人去读。我听完讲座,发现自己过去,就好像完全没读过这本书,我记得啊,那个什么什么,其实我什么也不记得,鲁滨逊变成了我的一个影子,书里发生的事,我不记得了,只是我在回忆的时候,这个影子会走到我身边,变成我以为的模样。
我以为的就是我以为的吗?走在无尽的路上,我感觉自己不会再欺骗自己,过去的自欺欺人,不过是影子的游戏,我什么也没看到,所以我在这里,无尽地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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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古道60
这一段路我像来到了西域,我以为的西域。过去的我,很少出远门,虽然喜欢到处走,基本就在生活过的城市和周边晃悠,一直在南方,没去过北方,没去过西域,但是我会幻想,在一个梦里,走在去西域的路上,没有汽车、火车和飞机,和古人一样,不知道前方有多远的路,但是充满期待,要见识别的文化、别的幻想。
我时常躺在床上,做着远游的白日梦,还学到了一个词——卧游,在卧室,看遍宇宙八方,览名胜,阅古迹,一步都不要动,门都不用出,翻翻手上的书,好不惬意。
其实我知道,远方自有其魅力,虽然家有极强的魔法,紧紧粘住我,但是每当读到书中主角出门冒险的情节,我还是内心激动不已,想要马上下楼转转,让想象些微照进现实。
我其实挺贫的,说起话来一大堆,不着调,没重点,我跟自己自言自语,也开始厌恶自己,感觉和我对话的人,都太不容易。
回到这段路,为什么说像西域,因为我看到了一座塔,在荒野中独自立在那里,我没有说过我见过的风景,我无暇顾及,只想着往前赶路,最初的急迫,慢慢像沙子逃逸沙漏,无所谓了,我便把目光转向了路边的风景。
曾经看过一部好电影《刺客聂隐娘》,我在电影院看了两遍,每次都留在了最后,等所有的内容放完才走,因为我喜欢最后的处理,没有结局的故事,和其他的电影不一样,有好的结局,有坏的结局,我看到了,也就结束了,但是聂隐娘没有,他们离开了,我没办法跟上,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前路肯定不明朗,我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对未发生的故事充满了好奇。我的幻想中,他们来到了西域,见识了其他的文明,虽然我没办法跟随,但是我可以想象,他们沿途见到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愿意,他们可以跟上我一起走。
没有,我放弃了,他们有自己的路,我也有自己的路,在这个无尽的路上,我看着一座塔,说不清是什么塔,我感觉它在等人,不是我,但是我愿意相信,聂隐娘他们也遇见了一座塔,他们也是那座塔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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