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第七天 - 第七天—至少還有你

第七天早晨，窗外的陽光比平時更加刺眼，向華看着手錶上的倒數訊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行簡單而冰冷的字句：

「已經準備完成，請戴上時空裝置。」

向華拿起手錶，雙手微微震動，內心掙扎着：「真係要咁樣結束嗎？」

門外傳來允行的聲音：「向華，起咗身未？今日我哋一齊食早餐。」向華戴上手錶，心跳急速，推門而出。允行、一心已經坐在餐桌前，早餐豐富，但氣氛沉重。

一心眼框濕潤：「仔，我準備咗你鍾意食嘅蝦餃，你要食多啲啊。媽咪知道你有自己嘅選擇，我哋會支持你。」

允行輕輕講：「無論點，我哋永遠都係一家人。」

向華點點頭，忍住眼淚：「我明白啦，爸、媽……我會記住你哋每一個人。」

吃完早餐之後，向華同允行帶着不捨的心情回到學校。回到課室，念慈已經準備了一份禮物放在向華的桌子上。向華拆開外面包裝紙後，盒子裏是一對全新的籃球鞋和一件外套。

念慈忍着淚水說：「呢件外套係上次旅行日你借俾我着㗎，我今次還返俾你。而對籃球鞋係我哋全班嘅心思。健爵同我講咗啦，你冇對籃球鞋點樣打籃球呀？所以我哋盡力買咗呢一對新款籃球鞋比你。希望你就算返到未來都可以用到。」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P4qrTEsu

向華望一望念慈和健爵，內心泛起一股溫暖同不捨：「多謝你，念慈、健爵。」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Fpkh6OOQ

上課的鐘聲響了，但今日允行卻沒有教書，而是一本正經向同學分享：「我今日喺呢度想同你班同學講一樣野就係「珍惜」，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嘅黑歷史，我都唔例外，初中讀書嘅時候曾經識咗一位好同學，佢雖然好窮，但係我冇放棄佢，一齊玩，一齊讀書。有時佢冇錢我都會借錢比佢。高中冇耐，我誤交損友，開始欺負佢同其他同學，嗰陣時日日煲煙打架，好似好型咁。到咗有一次我睇到新聞話我個朋友自殺，我嗰吓先至後悔自己冇好好珍惜呢位咁好嘅朋友。我喺度講呢件事係想警惕你哋好好珍惜現家既同學。好好享受你哋嘅中學生涯。」

說完之後，允行就邀請全班同學與向華拍照留念。「1，2，3，Yeah~」閃光燈一閃，下一秒手錶突然劇烈震動，周圍的世界瞬間定格咗。所有人的動作都靜止了。

「發生咩事？」向華驚慌失措。

眼前一片白光，向華感覺自己逐漸失去知覺，最後的畫面是望着鏡頭裏的自己與全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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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校舍那扇超大落地窗，映在白色校徽上，一陣輕風吹過，微微刺眼。向華揉揉眼，抬頭一看，四周是熟悉又陌生的牆身。他發現自己躺在桌子上面。手錶訊息寫着：「傳送完成」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0hpvNARr

「發夢？定係現實？」向華輕輕聲說着

正當他摸不着頭緒的時候，一道溫暖的女聲從後面傳來。

「喂，同學，你醒啦？」

向華回頭，只見一位氣質恬靜的女老師正對着他微笑。她身穿英式淺灰西裝套裝，微捲短髮掠過耳畔，笑眼如星，手上拿着英語教科書。

「早……早晨。」向華楞了楞，聲線帶着驚訝和不解。「妳……係？」

念慈微笑：「我喺呢度嘅新英文科老師，任念慈。今日第一天上堂，見你咁早返到嚟學校就跟我去拿教材啦。」

向華心裡猛地一顫，她的聲音、她的笑容，都和那個過去總是支持他的念慈如出一轍，但又好像有些差別。他搖搖頭，點點頭：「好，謝謝……任老師。」

他們倆走到走廊轉角，傳來波鞋摩擦地面的聲音，他們遇上一名身材壯碩、臉上掛着熱情笑容的男老師——郭健爵，現在是體育科老師兼且是校隊教練。

「哦？小子，你識籃球嗎？」健爵湊近拍了拍向華的肩膀，語氣熟絡，「等會下課我們一起打場投籃練習如何？」

向華錯愕：「郭老師？您……」

健爵發現向華怔住，便哈哈一笑：「冇傻了！我本身就係呢度嘅體育老師，係你哋呢批同學最好的Coach！」說罷大步離開，向華和念慈面面相覷，心底都是同一個疑問：真的記得對方嗎？還是只是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節英文課，任老師讓學生分組做口語。

向華同組同學討論到「What is your most unforgettable day?」輪到向華發言時，他愣了幾秒：腦海掠過一抹黃昏、一條紅繩、一句「我會記得你」。可惜畫面剛浮現便溶化，只餘心頭酸澀。

「Er… I don’t really remember why… but I feel the most unforgettable day is… maybe today.」

同學哄笑，任老師卻微微一震，她聽得出，那句話帶着無以名狀的空洞。

下午體育堂，郭Sir 帶學生做籃球基礎。示範時，他隨手將球傳向觀眾席方向：「誰想試？」

向華沒想過自己會舉手，卻不由自主接住。運球、轉身、急停跳投……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全班驚呼

「嘩！向華原來咁勁！」

郭Sir 眼定望着他，驚訝裡帶暖意，低聲道：「幾年無見，你手感依舊。」

一句看似玩笑的話，卻令向華全身雞皮疙瘩——「幾年無見」？我們以前見過？

放學的鐘聲響起了，班主任突然通知向華去校長室見校長，他一邊走去校長室，一邊從口袋裡拿出隻銀錶，這隻手錶已經成為他最深的牽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3JyGwOBe

這時，校長室門打開，裏面有一名衣著筆挺的中年男士，歲月在他髮角添了灰白，語氣依舊溫厚：「王向華，我聽老師講，你運動、成績都唔錯，適應到嗎？」

向華不明來龍去脈，卻感到對方眼底翻湧著深情與歉意，好像望着失而復得的寶物。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zbUwr6E2z

他只能點頭：「多謝校長關心，我……都 OK。」

然後看見桌子上的名牌，寫著：「王允行博士」，感覺開始不對勁。

允行微微一笑，把一個手掌大的舊手錶放到桌面滑向他：「呢件失物喺器材室搵到，問過無人認領。你睇吓係咪你嘅？」

向華心臟漏跳一下。

銀色手錶，雖然無錶帶，但那弧度、那細小劃痕——像極了他這幾日總覺得「缺少了什麼」的那隻手錶。

「我……可能係我嘅。」他顫聲回答。

向華伸手觸到手錶那一瞬，腦海閃起刺眼藍白光——時空裂縫、同學、父母的呼喚──畫面又快閃逝去。

允行把視線移開，免得情緒洶湧得太明顯。他在心裡說：「記唔記得返都唔緊要，只要你而家幸福，我已經足夠。」

傍晚自修結束，天空滲出橘紅色。

向華獨自走朝操場，手裡把玩剛才領回的手錶，總覺得它欠缺一些東西。剛好有女老師投籃。那個矯小動作和笑容。

「Miss 任？」

念慈轉過身，微風吹動短髮，閃著屬於大人卻仍帶稚氣的笑：「校長話你可能會嚟呢度。」

「你手上條紅繩……好熟。」念慈望着向華手腕

「我……我自己綁嘅。但我唔記得點解會綁住佢……只是覺得，唔可以除。」向華望一望紅繩，內心泛起奇妙嘅感覺。

「但係Miss，你哋……點解要對我咁好？」向華繼續補充。

念慈深呼吸，像下定某種決心：「因為從前嘅你陪過我哋幾日好珍貴嘅時光。雖然你唔記得，但我哋記得，所以想照顧返你。」

「幾……日？」他眉頭深鎖。

念慈沒有再追問他的記憶，只輕輕遞上一條簇新的紅繩手錶帶：「我諗呢樣嘢可能幫到你。」

裝上錶帶的那刻，雨聲、蝦餃香、自由牆、籃球濕滑聲……像遠雷低鳴，在意識深處翻滾。模糊卻溫暖的畫面拍岸而來，帶來一種說不出的安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9V8Ftdv6L

他抬頭，看見健爵正正在遠方揮手。夕陽下的念慈與健爵並肩微笑，像一直守護在他人生邊上的座標。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U5Vv0bum

回到院舍，向華在鞋櫃上方有一盒破爛的鞋盒，裏面有對全新已經絕版的籃球鞋。款式正正是201X年款而且鞋碼合適，以他經濟能力是根本無法購買。看來向華知道要做出甚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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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社區籃球聯賽正在進行。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rmjC4Zig

健爵吹哨開球，但他遠遠望見看台上。念慈一邊批改作文，一邊偷瞄場內某個背影。

向華穿着上那對球鞋，接過隊友傳球，轉身上籃，動作自然得像被無數次彩虹雨洗禮過。

籃球應聲入網，觀眾歡呼，他向着看台揮手，下意識想與某人分享這份喜悅。

念慈抬頭，笑意在眼底綻放；健爵也勾唇舉手示意。王校長在司令台遠處輕按胸口低聲說：

「記得就好。」

風輕輕掠過，學校的那面自由牆所有便條紙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張便條紙，寫着：「記憶，永遠都是最好的證人。」旁邊的旗杆上有條被人層層結死的紅色繩結。

這個世界不是完美，但某些感情同連結，時間都無法磨滅，這就是生命中最美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j2ZVlQ2m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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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至少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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