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無一絲塵埃的房間內,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滿鼻腔。
這裡是一間多人病房,令人意外的是,這裡只有中間的那張床上躺著一位病患,旁邊坐著一個小男孩,其他五張床上,只有潔白的被單。
「滴……滴……滴……」
伊曼看著生命儀器上的心電圖呈現波狀起伏,右上角的數字卻是在不斷減少。他緊緊地握著躺在床上男人的手,神情充滿哀慟。
下一秒,他聽見原本規律起伏的聲音變得刺耳。
「嗶──!」
「伊曼……伊曼……」
「伊曼!」
當伊曼睜開眼睛時,他感覺到自己氣都差點喘不上來了,不禁緊緊抓住領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嘿、嘿,你沒事吧?」
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神父,彎下腰,輕輕的拍了拍男孩的背。
「孩子,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講。」
伊曼轉過蒼白的臉龐,撐起笑容小聲地說:「……我、我講不出來。」
*
羅馬近郊的某處廣場,今日迎來了一個特別的日子──教宗將要來此為眾人解惑。小鎮上得知消息的民眾滿懷期待的走進廣場,他們坐在成排的椅子上,翹首盼望著教宗的到來。
在會場外的人行道上,有位小男孩探頭探腦地看向廣場內,他有著一頭棕色的短髮,穿著軍綠色的羽絨外套,看上去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
不遠處巡邏的員警保羅看見了他,向自己的同事打了聲招呼後,就朝小男孩走去。
「嘿,小夥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伊曼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嚇得跳了一下,轉過頭,首先看見的是員警深色的制服與他圓滾的肚子,伊曼抿唇警惕地向上看去,是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鬍子大叔。
這位員警自顧自地介紹自己,「我是保羅。」
見他不搭話,保羅也沒有多在意,「小子,這裡等等要來個大人物,教宗知道吧,諾,他們都已經到後面的休息室裡了……」
看見伊曼的眼神,保羅挑眉說道,「怎麼?不相信啊,告訴你,護送教宗的任務我也有參與。教宗人挺好的……」
「所以,教宗……會回答任何問題?」
「嘿,你會說話啊,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保羅楞了一下,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似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看我這張嘴,真的是抱歉啊。小傢伙,也不怕告訴你,來這裡的人都是來問他問題的。」
「他什麼問題都會回答,你如果有想要詢問的問題,就進去找個位置坐下吧。」
*
伊曼走進會場,很幸運的獲得了詢問的機會,走上台前,心裡已經排演過好幾遍要如何提問,要如何輕鬆又快速的問完自己的問題才是。
然而當他真正走向台前,嘴巴對著麥克風,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聲,明明只要輕輕發出一個聲響,全場都能聽到。
但他卻莫名地無法開口。
全場原本為他提問而靜默,現在也因他沉默而喧嘩。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伊曼的沉默,但沒有人知道,沉默的伊曼恍惚中看見了自己蒼老的父親,躺在病床上心跳驟停的那一幕。
「嘿,嘿,你沒事吧?」
穿著黑色長袍的神父,彎下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這位神父在一旁看見了伊曼神情的變化,也就是這幾聲呼喚,將伊曼從那一瞬間的惡夢中拉回現實。
「孩子,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講。」
伊曼轉過蒼白的臉龐,看著神父小聲地說:「……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弱小,也是因為不敢開口。
他要如何在一眾天主教信徒的面前詢問他的父親,一位無神論者,能不能上天堂?
*
「孩子,過來,過來我這邊。」
這時,台上的教宗朝著這裡揮了揮手,他又繼續說道:「過來這裡,到我耳邊講給我聽吧。」
當然,伊曼沒有想過教宗會做到這樣,從未想過。
但也就是這短短的幾句話,打破了伊曼的心防。
在最悲傷的時候只要得到一句關心,就很容易崩潰大哭不是嗎?
伊曼他也不想哭的,但是淚水就是跑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他走到了高台上,教宗給了他一個擁抱。
「孩子,你想問什麼?」
「不久前……我的爸爸他去世了,他是一位無神論者。」
伊曼哽咽的聲音停頓,他忐忑地看了眼教宗的表情,發現還是像之前一樣慈祥,猶豫地接著說下去。
「他有帶我們去洗禮,他人很好,他會不會上天堂?」
看著眼前男孩的雙眼,教宗微笑著說:「會的,他會的。」
台下的人們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麼,只知道男孩的心情似乎是開心許多。看見他似乎是準備走下階梯,卻又被宗教拉了回去。
教宗在他耳邊說了些話,才讓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這一些話,讓伊曼有些分神。
他說:「孩子,你的名字很特別,可以被翻譯成『上帝與我們同在』,你的爸爸是真的很愛你。」
「上帝,是不會不讓一位好人上天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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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以前的影片描寫練習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