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奇櫃之藏 - 格子1-1 燈塔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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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集合式住宅形成的小區，一棟棟連磚瓦顏色都相同的透天房坐落在一起，圍繞著中央的細長庭院。

總共有六戶人家坐落於此，每棟房門前的小花圃在加上中央如河流般貫穿的紅磚大道構成了庭院外觀的骨幹，住戶種植的花朵與紅磚道兩側整齊的矮樹叢則點綴其上，形成一幅別緻溫馨的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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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製大門與一旁空置的保全室相連，形成一道牆，將喧囂的馬路阻隔於外、孩子則可在庭院玩耍，這些優點使嘉惠的父母在她還沒出生前就決定在此置產，他們最終選定最靠近大門的左排首棟。

而那已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如今嘉惠已是亭亭玉立的高中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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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值初秋、街上吹拂著令人舒適的涼風，放學的嘉惠騎著腳套車回到小區，順著鐵門旁的車道進到地下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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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中的每棟房子都設有地下室連接車庫，中央則有條寬敞的車道，供汽車出入使用，整個停車場與車道都位於庭院的正下方，與上方美麗的樓房與蝶舞翩翩的花圃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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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世界了無生氣，既陰冷且潮濕，讓人窒息的霉味從落成的那刻起，便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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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幾盞閃爍的燈可供照明，忽明忽暗的燈光為這的下世界，增添了幾分詭異感。地板的兩側因為許久沒打理，青苔在其上肆意生長，車庫最陰暗的深處，往往讓人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潛伏竄動著、緊盯每個踏入其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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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腳踏車後，嘉惠打開通往自家地下室的門，並快步走上樓梯，事實上直到國中後她才有辦法獨自一人下到地下室與車庫。平日在車道玩耍的孩子，甚至都不願意進到車庫拾回那不小心滾入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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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還沒真正走進一樓的客廳前，陣陣的飯香味便撲鼻而來，傳來的還有嘉惠母親的高呼

「快來幫我端一下菜！！！」

嘉惠快步走向廚房，同時開口問

「他們都還沒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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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阿婆早些時候有來、說她會晚到些，來來，快把這些都端到桌子上，這邊都快沒地方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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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拎起了兩盤菜往客廳的方向走，恰好這時門鈴響了，將菜擺在桌上後，她便前去應門。

門前站著的是一位個頭比嘉惠高些的少年。

少年有著高挺的鼻子、深邃的雙眼與稜角分明的臉型使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些，古銅色的皮膚與精壯的體格給人一種外向、熱愛運動的印象，但那將整個額頭蓋住的齊平瀏海遺留了幾分稚氣。

他的父母親則站在他的身後，兩人看上去乾淨得體。

父親梳著背頭、戴著一幅黑框眼鏡，身著潔白的襯衫與西裝褲。

母親則綁著馬尾，臉上上了些淡妝，身著一席漂亮的碎花連身長裙。

他們臉上都掛著微笑，嘉惠的目光刻意越過少年，看向了他身後的父母，只見嘉惠禮貌但有些不自然的招呼到

「伯父伯母好！請進請進！」

「嘉惠阿，哈哈，都長這麼大了呢」

兩人親切地看向嘉惠，此時少年則舉起手中數袋紅白相間的塑膠袋，裡面裝的湯水食物使其看起來沉甸甸的。

「這些要放哪？」

「喔！給我就好」

嘉惠一把從少年手中接過那些塑膠袋，但對於嘉惠那纖細的手臂來說，似乎有些超過負荷，接過塑膠袋的一瞬間，整個上半身甚至都有些踉蹌往前。

少年見狀一把把塑膠袋奪了回來

「沒關係，我來就好」

「喔。。。。。。那。。。。。。跟我來，伯父伯母先座沒關係！」

語畢，嘉惠便領著少年往廚房的方向走，此時少年刻意壓低聲音說到

「伯父伯母！？。。。。。。嘻嘻，那麼有禮貌」

「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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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廚房後，嘉惠喊了下母親

「媽，秉修他們來了，這裡有他們的菜！」

嘉惠的母親手中還握著鍋鏟，回頭見著了他們兩人，臉上那原先被廚房折騰得有些不耐的表情、瞬間揉合了許多，並盡力擠出了一抹微笑

「伯母好！！」秉休的聲音聽來爽朗且有精神

「唉呦！都長那麼高了，常常跑出去玩齁，曬那麼嘿，阿怎麼最近都不來找我們嘉惠，是不是她太恰了。。。。。。」

「媽！這幾袋先放這了，來！先端這幾盤！」嘉惠出言打斷母親，同時催促著身旁的秉修，將他驅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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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稍晚才姍姍來遲，她的到來正好化解了大人們有些尷尬的寒暄。

錢婆婆今年已經八十來歲了，她看來黝黑、瘦骨嶙峋且駝著背，頭上的白髮寥寥幾，手腳細的只剩一層老皮貼在骨頭上，口中幾粒金牙孤懸在那。

殘忍地說，某種我們稱為「生命」的能量正離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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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子緊鄰秉修一家，兒女們遠在美國，獨居的她在嘉惠秉修小時候，時不時會幫忙照看、發些糖餅，也因此與兩家結了緣。

不料前陣子在家摔了跤，此後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遂萌生了搬去與兒女同住的念頭，今晚是大家鄰居緣分的最後一晚。

那是頓溫馨的晚餐，歡笑聲此起彼落，不外乎談的就是些孩子們小時的糗事，惹得嘉惠數次紅了臉、秉修則時不時捧腹大笑。

眾人直到夜有些深了才散去，錢婆婆走錢將嘉惠母親拉到一旁，壓低聲說到

「嘉惠的嬤，跟妳說阿。。。。。。賣房的說我這房最近有人看了，八成阿，有戲了！」。

說這話的同時她相當興奮，那褪色的眼珠有一瞬間發著光，八十好幾的她看上去像個期待遊戲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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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與母親洗碗時聊起這事，兩人都真心替老人家感到開心，此時，母親突然停下了搓著碗的手，流露出欣慰的神情，慢慢說到

「這樣也好，想她一人也是挺孤單，妳知道嗎！聽秉修他媽說，當初看房時，她倆剛好聊了下，一聽到肚子裡懷的秉修，老太太想都沒想就把房子要了，斡旋都沒下，有孩子在身旁總是好的，讓人年輕些。」

「我看吳秉修直接送她當孫子好了！」

嘉惠吐了吐舌後如此說到，而這一番俏皮話把母女倆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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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嘉惠上學前特別跑去庭院，望了錢婆婆家一會兒。

錢婆婆家門前，那疏於打理、發黃的花圃、老舊發霉的竹椅，今天卻都令嘉惠看出了神，差點沒趕上第一節早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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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如錢婆婆所說，房子很快便出售了、快得令人詫異，沒兩三天的時間，新住戶便搬了進來。

那時在家的嘉惠，正好碰上了她的新鄰居，看著他們進了錢婆婆的那棟房。準確來說是「他們倆」。

因為看來實在有些怪異，令嘉惠不由地佇足端詳。那兩人一高一矮，一身黑衣黑帽，步伐緩慢。雖然那是個涼爽的秋季傍晚，但他們頭戴雷鋒帽、身著老舊的貂皮大衣，那身詭異的穿搭，光看著便讓人覺得熱癢難耐。

兩人進門前，高個的那個回頭看向了嘉惠，只見嘉惠趕緊將視線挪開，一溜煙便躲回家中，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像隻被嚇著的幼兔。

是那人，那人的臉！

任誰見了那張臉，都會有些不寒而慄，蒼白細長的臉，讓其人看上去像個白子，凹陷的雙頰、如同深窟窿的眼窩，搭上溝壑縱橫的皺紋，彷彿燒白了的木炭，風一吹便會化成細粉散盡。

可甚麼都比不上那雙眼珠子，明明黃濁且不見一點黑，盯人時卻給人種異樣感，好似有別種東西，正藏匿在那遲暮朽敗的面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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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你有看到新搬來的人嗎？就你的新鄰居？」

下課時嘉惠如此問到，而這問題吊起了秉休的胃口，方才無論嘉惠說了甚麼，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原本有些半癱的身子，都立了起來，他盯著嘉惠問到

「沒阿，阿妳看到了喔？」

「進門前剛好看到，我跟你說，有兩個人，他們看起來超怪的，穿著奇怪的衣服，而且超老的皮膚又白，然後阿眼睛是全白的，像翻白眼，就。。。。。。跟吸血鬼一樣，不是暮光之城那種，是那種恐怖電影裡的！」

「幹！我就知道，他們吵了一整個晚上，一直有講話的聲音傳過來，不怎麼大聲，但就是害人睡不著。」

語畢，秉修打了個呵欠，又攤回椅子上。而嘉惠除了陪他耍耍嘴皮子，也沒能拿出什麼有用的法子。

後來的日子裡，時常聽秉修抱怨起那每夜傳來的細聲，嘉惠曾建議他報警，但被以小題大作為由拒絕了，他們家向來安分，不喜歡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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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些日子，冬風吹拂，枯枝上那僅存葉子也凋零飄落，萬物俱寂的季節來臨。周末在家的嘉惠時不時會靠在窗邊，望向錢婆婆的故居。

一次也沒有，從搬進來過後，嘉慧再也沒見過那倆人。從不出門也從不進門，彷彿嘉惠那日看見了兩只鬼魂，而他們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只剩那棟房午夜亮起的燈光，佐證她當日所見非虛。

某天夜裡嘉惠起床找水喝時撞見了，那棟房燈火通明，她觀察了會兒，時不時有人影在拉滿的窗簾後徘徊。

此後嘉惠只要有空便會熬夜，而那棟房每夜都會明亮起來，如燈塔般豎立於小區這片夜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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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坐回書桌前，拿起了手機，撇了一眼便又放下了，對方並沒有回復她的訊息。。。。。。

事情發生於三天前，嘉惠平日裡是個話少的女孩，但那天卻刻意湊到秉修身旁喋喋不休，經過幾番「嗯嗯啊阿」的敷衍回覆後，嘉惠終於憋不住的問到

「最近為什麼老是躲著我，是我做錯了甚麼嗎？」

「沒有阿。。。。。。沒什麼」

「因為你最近。。。。。。有點奇怪，球也不打，也不說話，連長祐他們都看的出來你怪怪的！到底怎麼了？」

秉修沒有答腔，兩人默默的並肩而行。

寒風迎面拂來，少年穿著厚重的學校外套，戴著頂深黑毛帽，他看上去較之前消瘦許多，原來古銅的膚色泛着淡白，眼下鑲著一輪深深的黑眼圈，那雙眼眸如今看著空洞、缺乏生氣。

「還有這頂帽子，你怎麼整天戴著它。。。。。。」嘉惠正欲伸手去觸摸那毛帽，沒想秉修其大手一揮，粗暴的將其推開，並大吼到

「別管我了！」

聲音之大，引人側目，秉修快步離去，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嘉慧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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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餐時，嘉惠與母親談論那怪鄰居，並將她所見講了出來，母親只是聳聳肩說到

「我也沒看過他們，哈哈，住尾棟的余太太也跟妳一樣好奇，他們剛搬來時，處心積慮的想瞧他們長甚麼樣子，久了也就沒提了，真無聊，就是個上大夜的，不過那麼大把年紀還要工作，孩子肯定不孝順。」

接著話鋒一轉，嘉惠提起了秉修的事，母親放下了碗筷，似乎想起了甚麼

「前一陣子，有次在門口碰到他媽，她纏著我問有沒有見到秉修的外公。。。。。。」

說到這，母女倆對看了一眼，秉修的外公已經過世十年了！

「所以阿，八成是在擔心吧，有可能是生了甚麼病，家裡有人生病總會讓人心神不寧。」

倆人陷入沉默，興許是見嘉惠愁容不展，母親替她想了個法子

「前陣子被送了個蛋捲禮盒，反正我怕胖，拿去他們家好了，妳也可以探望下秉修！」。

嘉惠點了點頭，順帶扒了口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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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離得相當近，開了門便可瞧見秉修家的花圃，他們那戶房也是離小區大門最近的一戶。

按了門鈴後，前來應門的是秉修的父親，見到他的瞬間，嘉惠與母親很難不去注視他那禿了一片的頭頂，此外他看上去臉色蒼白，四肢孱弱，如同那奇怪的鄰居般。

他以有些發紅的雙眼，掃視了嘉惠與她母親

「吳先生，這是蛋捲，多買的吃不完，想說拿來給秉修吃！」

此刻的門半開，秉修父親堵在門前，伸手接過禮盒並道了謝，嘉惠的母親追問

「您老婆她，有段時間沒見了，大家可以聊個天啊，嘉惠也可以陪秉修玩下。。。。。。」

對方著急出聲，打斷了嘉惠的母親。

「阿。。。。。。可能不太方便，剛好在忙，下次，下次再約，這禮盒，謝謝，謝謝。」

嘉惠母親微笑的點了點頭，像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門迅速的關上了。

她在嘉惠耳邊輕聲說

「妳也知道的。。。。。。這種時候，誰都不希望被打擾，甚至是任何關心也如同負擔。」

除了房中之人外，門前原本細心打理的花圃也全都凋零了，有某種東西正吞食著這棟房中的生命力，興許是寒冬，亦或是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無論如何，都讓萬物更加憧景著春神的回歸。

奇怪的是，錢婆婆故居的花圃如今變得生意盎然，幾朵小花開的豔紅，在這寒冬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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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秉修跟學校請了長假，說是生了大病，需要長期休養。

整個小區對他們家議論紛紛，主因是秉修的母親時常在小區內遊蕩，逢人便胡言亂語，一開始小區內有幾人會上門關心，直到那嘴雜的余太太說

「不覺得看他們夫妻倆，最近老了許多嗎？會不會染了什麼怪病？」

至那以後，也就剩幾人，在路上碰到他們時，會站得遠遠打招呼。自然也沒人會再去打擾他們家了。

冬季尾聲時，便沒再見到秉修母親了，事實上小區的人，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他們家的任何人，嘉惠手機中，那通訊軟體的另一端，也杳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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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次嘉惠徘徊在秉修家的門前，其中最勇敢的那次甚至上前敲了那門幾聲，只是見沒有回應，便又灰溜溜的逃回家中。

一個剛上高中的少女，能做的並不多，但她已足夠聰明，能覺察事情的怪異，於是她在睡前，將自己的推測，向母親全盤托出。

聽她哽咽的說了一大串後，母親輕撫她的額頭，柔聲說到

「那過完年，我們再去拜訪，這次再看他們家病沒好，用拖的也把他們拖去看病，你說怎麼樣？然後那新鄰居，我們倆去敲門，敲到他們應門為止！」

雖然嘉惠以微笑回應母親，但待母親一離開，她又忍不住湊到窗邊，滿臉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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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地下車庫的車道上，嘉惠孤身一人，快壞掉的燈一明一滅，周遭陰暗濕冷，這裡一直如此，令人生厭，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喚了她，那是陣熟悉的聲音、秉修的聲音

「嘉惠。。。。。。嘉惠。。。。。。」

嘉惠回過頭，見到秉修站在離她十步之遙之處。他仍是她印象中的那人，高挺的身形，古銅色的肌膚，稍嫌成熟的臉龐，還有那爽朗的笑容，看來是如次朝氣蓬勃。

只見嘉惠吞了吞口水，正當她準備回喚他的名字時，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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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腳與臉如洩了氣的氣球般一點點皺縮，原本古銅色的稚嫩皮膚逐漸慘白，皺紋在其上恣意蔓延，頭上的黑髮反白，並一片片脫落，爽朗的笑容如今看上去變得駭人，而那雙濁黃的雙眼，注視著嘉惠，沒錯，是那糾纏嘉惠已久的視線！接著只見秉修舉起手、撕下面膜般的，將那蒼白皺垂的老臉，整張扯了下來！

「啊啊啊啊！」

嘉惠在自己的尖叫聲中驚醒，冷汗浸濕了睡衣，心臟狂跳不止。她是個幾乎不做噩夢的女孩，上次夜半驚醒，是父親在醫院病逝的前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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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婆婆門前那花圃，百花爭艷，像是春神的斥候，宣告寒冬將離。

那日，原本寧靜的小區，擠滿了人，是余太太叫了警察，她已經近二十日沒見到秉修家有人出入。更重要的是，有股臭味瀰漫在整個地下車庫，雖稱不上濃烈，但曾聞過的人絕不會忘。。。。。。

腐爛的肉質加上極濃的尿騷味，那是屍臭！隱約從那拉下的鐵捲門後傳出，秉修家車庫的鐵捲門。

左鄰右舍心裡有了底，待警察入門後，事實也不負眾望，那一家三口的屍體，堆疊在車庫的角落，倚著牆，連著隔壁棟的那面牆。

詭異的是，三具屍體看上去都像「皮包骨」，身子瘦得如同挨了大半年的餓，光禿的頭頂僅餘幾絲白毛，初見的人定會判斷那是三具人瑞的屍首，看著好比豔陽下曝曬已久的菜瓜，連地面上那滲出的屍水，都擴散不遠。

後來在運屍體時，只是不小心碰了下牆，就把那屍體的手給碰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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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庭院中，嘉惠呆站在那，母親則在一旁與員警交談，她沒能聽清母親在說些甚麼，她也沒能聽清，小區住戶那快沸騰的「竊竊私語」，此刻她耳中被耳鳴式的嗡嗡聲所佔據。

她在思索，思索是否該向任何人訴說，那日早晨所見。

那日被噩夢驚醒後，先是緩了一陣，接著嘉惠端了杯水，依偎在窗邊。

窗外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已是凌晨時分，她一如往常地望向那棟房，先是燈滅了。。。。。。下一秒嘉惠放下手中的茶杯，雙眼瞪的老大，那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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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個高挑的彪形大漢走了出來，看上去英姿颯爽，玉樹臨風，約莫三十來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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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跟著一位同齡女子。雖矮、但有著修身的身形，與秀色可餐的嫩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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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則有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牽著女子的手，她身著小連身裙，看著可愛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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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從屋內竄出，大包小包的行李拎在手上，只見他們行經那兩圈花圃。

一個蝶舞翩翩。

另一個毫無生機。

然後快步朝小區大門走去，速度之快，彷彿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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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牽著走的女孩抬起了頭，與嘉惠對上了眼，她那雙大眼清澈如銅鈴，卻搭上了一抹詭笑。。。。。。嘉惠先是猛愣了一下，接著一個回身，三步併做一步，飛下樓梯、衝出家門，沒四、五秒便過了小區的大們，可那三人早已不見蹤影，如同他們來時那般，猶如幽魂。

只留下喘著大氣的家會，那小女孩手背上紅色的心形胎記。。。。。。那手，她曾見過！是小時候拿糖餅給她跟秉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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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1-1 燈塔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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