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短篇 -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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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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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愛上某人。

能夠知曉真正的「愛」為何物的人想必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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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閃過的影像，是她帶著困惑而泛起的淡淡甜美笑容。

她總是不擅長拒絕別人，偶然會勉強自己遷就別人，或許如此她的性格才會如此溫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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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但是我從沒做喔……」她的臉上露出苦惱，只因她從沒做過手作，但我卻執意想要她親手編織的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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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她瞞著我去學習編織手套，並默默為我準備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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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就算工作再忙碌也會抽出時間來見我。對我無理的要求總是千依百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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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不是因為喜歡而追求她。只是因為閑著沒事幹就順手向她搭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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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切總是由淡白的平常開始，我漸漸被她的性格感染與吸引，被她那恬靜的氣氛與神情所迷惑，甚至到了不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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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是甚麼？

每當在腦海想像與她的未來，胸口便感到雀躍不已，並期待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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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的相遇填補了從沒真正活過的空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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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想再跟她多待一會。這彷彿變成無止境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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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對她許下「愛」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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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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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對事業失敗的人生低谷，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上天把她帶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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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境富裕，有著良好教育，她的個性純真，而美貌更令人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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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機不可失，所以拚命追求她，講盡一生的虛言偽語，做出本來自己不會做的瘋癲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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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對她許下「愛」的誓言，把她逗得開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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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我的事業再起。

因為她，我得到富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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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著她的金錢與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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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氣氛肅穆的教堂，席上坐滿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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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熱鬧氣氛下我們踏在紅地氈，徑直走向正在講台的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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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慈祥的眼神往四處徘徊遊走，說著婚禮誓詞，最後把略顯深邃的眼眸停留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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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把對方視作一生愛護的人，不論貧窮與否，身體健康都將與對方信守一生嗎？」站在講台上，樣子老邁的神父徐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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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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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歡呼聲下我與她一同離開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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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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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因為我已盡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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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隔世，猶如兩度置身不同時空。

使人分不清現在與腦海影像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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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裡閃現一陣暈眩，使夏日的蟬音顯得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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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到嗎？還活著嗎？」耳邊一把帶輕快口吻的女性嗓音突然響起，令人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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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激烈的刺痛感，眨動眼睛，發現自己面朝青天躺在道路上的一攤水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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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回應女性時卻發現四肢沒力，喉嚨發不出聲音，只能呆愣的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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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我剛才不是還在散步嗎？

為何會躺在這裡？

剛才腦袋的景象都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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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那不是夢，是真實存在過的事情啊。」女性就像能讀懂心音的回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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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你的聲音我能聽到。話說你能回想起甚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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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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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被刺很多刀啊……」女性一臉詳和的指了指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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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大眼睛才看到衣服沾著一片鮮紅，自己躺在血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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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從口與鼻子倒流入氣管，令自己感到快將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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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福才會有悲哀。被幸福填滿的人有時眼淺，會忽略眼前應當珍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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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因為知曉幸福的感覺。人才會明白絕望的痛苦與失去時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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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就像念誦詩文一樣道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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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埋藏靈魂內沉鬱的記憶被喚起，腦內浮現出過往 ── 「愛」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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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我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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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回憶起來嗎？」女性屈膝蹲下，雙眸端詳著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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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蹲著看別人很愉快嗎？

我不認識你啊，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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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女性臉上充滿譏諷，眼神滲出惡意，拚命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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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生死我們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對你的死卻感到心情暢快。你不是說過會永遠『愛』著『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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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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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你又背著我們對他人許下『愛』的誓言。」伴隨女性的說話，瀰漫著一股寒意，恐懼從心裡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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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你是否想起甚麼？」女性充滿惡俗的笑臉散發出厭惡與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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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時間多的是……」女性的笑聲徘徊腦海，然後從眼角裡出現另一位提著刀慢慢靠近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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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怕把你手腳折斷、把眼球勾出、把內臟從身體抽出、把腦髓擠壓破壞也好，我們也一定會讓你想起與我們之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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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女性用著天真甜蜜的笑容：「不論你變成甚麼『形狀』我們都會依然愛著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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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內「沙沙」的音效窸窣作響，瞳孔裡女性的姿態接連變型，與「今生」心中所愛的戀人身影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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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為了安慰我，聽到她柔和的聲線：「不要緊，我會一直陪伴著你。不管是『之前』『現在』還有『未來』。我都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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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膜映照著所愛之人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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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身體開始僵硬到不能再動，瞳孔亦失去應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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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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