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短篇 - 【哭砂】問天譴X神鶴佐木

咳，老人家最愛的老歌（其中）一首。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UPeNya0u
後來很多人都翻唱過，在這放的是原唱版。=V=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SuxIc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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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砂】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9HjRMH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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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熊美玲 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QMxr2bLD
詞：林秋離 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A1vUISuO
編：陳志遠 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a7dwMrzx
唱：黃鶯鶯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4bKR6n2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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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配著曲邊聽邊看就請大家隨意。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lmpgedEG
因為字數略多我怕看的人會聽膩這樣。XD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XwWiy43Q
以上。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DrBaxwX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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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砂】

　　衣袂揚起，袖翻如浪。

　　他隻身佇立在地獄島的懸崖邊，遠眺著一望無際的海藍景色。

　　略顯強勁的海風挾帶著微鹹海水味道，撲簌簌的一下一下不斷侵襲著他明明穿戴嚴實卻仍是讓人感到有些單薄的身形，可他卻動也不動、像是已經站在這個地方好久好久了似的，任憑勁風如掃帶起的細小砂礫刮過他的臉龐、烈烈襲捲著他繡染繪有片片雲翼展翅和金銀蒔草花木的迤長紗袖與披風外掛，以及他灰黑間雜而略顯滄桑的髮，翻飛擺盪。

　　他記得，這裡是那個人曾經為他許下一個承諾的地方，而他，還沒有給予對方回答。

你是我最苦澀的等待　讓我歡喜又害怕未來

　　風沙既冷且澀，卻見他一如清湖乾淨秀潤的容顏恍若不覺般，眉眼與唇角都輕輕帶了淡笑，像一瓣碎櫻飄落湖水微微漾開的漣漪，在風沙凌亂中幾無察覺、兀自美麗。

　　問天譴不由得停下腳步，抬頭望著眼前不遠處那衣袖寬袂振得像一對優雅的長羽雙翅的男人，比之一般武者更顯精瘦的身形傲骨而立，卻，也更顯他形單影隻的落寞寂寥。

　　於是淺笑裡添了一絲惆悵，堅毅的身形也解釋不了他眼底深處的哀傷。

　　如果…如果可以讓他的悲傷只是悲傷，笑容也僅是笑容……

　　想著，垂在身側的掌不由得攥緊了些、又隨之鬆開，走近，在男人發覺自己的到來而轉身時，連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在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柔。

　　「二島主。」大概是因為…男人喚著自己時那盈滿了的溫和笑意總能輕易的感染了自己。

　　「……事情終於告一個段落了。」斟酌著字句，就見男人聞言頷首笑了下後，再度回頭望著那逐漸遠離中土的異國船隻。

　　與東瀛的戰爭終於落幕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這麼想。

　　當問天譴回到地獄島時，漩渦之岸邊送行的人們也早就席散而去了。可他、這個出身東瀛的男人卻還站在這裡，獨自笑著目送離開的人們回到屬於他們的故鄉。

　　他已然回不去的、容不下他的，有著落櫻如雪紛飛美景的東瀛故鄉。

　　直到船隻沒入海平線後，才見他蹲下身，拾起一把崖上的海砂，緩緩起身並伸手向著無垠大海攤開了掌心，同時喃喃說著：

　　「……對不起，這滿手同胞腥血與叛國罪名…也許你們不會接受吧……」語畢，便沒再說下，任憑循著航行的水波遠去的海風、帶走他沉默的奠祭與從不言語的思念。

　　一邊的問天譴見狀，緊蹙眉心；他不願見他這樣把過錯罪責擔在自己肩上、更不願見他總是漾著那輕淺的笑容，分明難過，卻仍把淚與痛直往肚裡吞、往心裡淌。

　　於是問天譴驀地也執起了一把砂，走近男人的身旁，同樣攤開手掌讓風帶走他掌心裡所有的殺業、也一併帶走了他的迷惘。

　　「二島主！？」男人驚訝的疑問著。

　　「……這場戰爭之下的罪孽，吾不比你少。」

　　「不，二島主只是盡自己該為之事，怎麼會……」語未盡，問天譴卻已然打了斷沒再讓他說下。

　　「普生大師，」看著自己手裡同樣逐漸散盡的塵沙，問天譴語調雖是平淡，語氣裡卻是透著堅定而不容拒絕的說道：

　　「不論理由，死在吾劍下的東瀛亡魂不計其數是事實。若要為同樣的和平理念而擔下這萬千殺業罪孽，就請你讓吾、問天譴，與你同當。」

　　除卻對這份感情一度以為似是而非分辨不清的迷惘，也許不夠情深意濃抵死纏綿，卻是他一旦承諾了就會是一輩子的決定。

　　神鶴佐木聞言，從啞然的反應到低下頭輕聲道了謝，笑著，溫順的眼底終於化開了深沉的悲傷。

　　一定是乾澀的海風將沙吹進眼裡了……

　　眼一眨，那股悲傷便像春融的澄淨雪水驀然落入腳邊的砂岩上。

　　捨去一身冠冕榮華、失去所有愛憎恩怨；本該無所留戀，卻才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一個把溫柔藏在心底的人，會為他而放心不下。

　　直到海風吹散他最後一礫塵沙，直到潮浪捲去他最後一絲無法隱藏的牽掛。

　　他們都在心底這麼想。

　　而後，此生，都將陪他走過泥濘風霜。

你最愛說你是一顆塵埃　偶爾會惡作劇的飄進我眼裡

　　只嘆，武林道途路無常。

　　黎明前的深夜盡頭，最是黑闇。

　　在亂林道上逢遇魔將血雨落潮後，問天譴心知通往狹道天關之路皆必有埋伏，便要總司刑卓東來前去幫助從另一路鐵岩山進發狹道天關的神鶴佐木。

　　他們不是沒有分開行動過，也曾在與天狩浮閣最後一戰時，體會到讓對方獨自去面對生死關的焦心之痛。

　　然而那次他仍選擇了等待，不只是因為計畫需要如此，還有對那個答應了自己會平安歸來的人的信任。

　　後來他等到了京極鬼彥敗陣的消息，等到了對方歸來的身影。

　　這次呢？

　　看著手持兇蛇吐信的銀邪逐漸向自己逼命而來的魔界戰神，死，不可怕，問天譴笑了。自己終究是有私心，要他保重，要他小心，所以自己終能等到他的平安。

　　卻沒想過要叮嚀自己。

　　但求這一切無愧於心。對蒼生、對自己、對他。

　　哈、是該慶幸，吾不曾與你約定相守永遠。

　　因為你與吾，都太明白這樣的承諾只要我們離不開這江湖，便永遠不會實現。

　　除此之外－－－

　　“……吾之承諾，絕不食言……普生。”

　　即使，你等不到吾的平安歸去。

　　豁盡畢生功力，筋脈盡斷，僅餘生死為線；髮冠落地的剎那間，只聞轟然一聲巨響，便見巍然山巔頓時陸沉墜下，亂石崩雲，身前魔兵盡數淹沒在滔天掀起的塵沙之下。

　　「二哥讓我來通知普生大師，赭衫軍欲開狹道天關讓即將回到苦境的素還真通過，但屆時恐有大批魔人虎視眈眈嚴陣以待，還請普生大師前往狹道天關一助……」

　　在這之前，他們已然一起歷經諸多風風雨雨，儘管此身血透重衫、即便此生爭戰不休，他們都在心底相信若能有幸，將彼此為伴一同走過。

　　如果，真有分離的那一天－－－

　　「……兵分二路，二哥已前往東路亂林道，大師可由西路鐵岩山前往，二哥…會在狹道天關與大師會合一同撤退。」

　　「吾明白了。」提起魚龍刀揹上肩後，走出他在地獄島的房間，那沉厚刀鋒的重量一如既往，卻始終為了和那人相同的理念而不願放下。

　　「大師！你們明知道這一戰有可能會…你、你們為什麼……」

　　「三島主。」房門半開半掩，幾絲光線穿過門縫竄進了昏暗的房間，回過頭，他笑道……

　　「這是吾與二島主的約定，也是我們的……宿命。」

　　於是，天明。

　　只見曉風殘月，瀰漫的荒煙塵沙輕揚，一一重現在記憶裡的往昔，便有如殘月。

　　太美，卻只在黑夜與白天交替之刻與日陽相見；

　　復又別離匆匆，太過短暫緣淺。

寧願我哭泣　不讓我愛你　你就真的像塵埃消失在風裡

　　走上崖頂的那一刻，他才發覺那個男人面海迎著風沙潮水塵浪的身影，似乎早就深植在自己心底。打從聖閻羅之事過後，為方便研議計畫與連絡調度應付接踵而來的東瀛大軍入侵之事，他讓對方在地獄島住了下。

　　雖然他並未限制去處，但對方會走動的地方仍是不多，除了協助巡視地獄島周遭的時候外，若不是在房間內打坐調息，便是在這座後方的僻靜山崖上練武、靜心，然後就像方才所見那樣長身迎風而立的、直直眺望著遠方。

　　即便是在以海為界的地獄島多年以來，他也從未見過如此融入這片景色的人。

　　許是因為，這個人的人生歷練起伏，太像這翻底覆湧的潮浪，難見平息。相處時日一久，他竟忘了，這個人，來自東瀛。

－－－叛徒！你不配使用東瀛之術！

　　他明知如此，會回不去自己的故鄉；明知如此，會和自己的同袍從此干戈相向。他卻只言道：「人心慾望貪念無休止，戰爭，最是殘酷。」

　　於是刀起，不尤人；刀落，不言悔。

　　在中原，菩提學院、出雲居、大雪原……等，即使落腳多處卻總經變故而沒有一個地方可讓他長久安憩歇下。

　　也好，像他這樣的人，是該無牽無掛。他說。

　　天下之大，卻無以為家。

－－－難道，除了戰死沙場、埋骨荒煙，普生大師就不曾再作他想？

－－－曾經，吾想過，可一切卻都成了枉然。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笑。

　　孑然一身，就好。

　　不作奢侈的盼望，就無所謂失去。

　　無所謂失去，也就無所謂傷心。

　　你竟用那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一切。

－－－二島主不也是麼？除了責任、除了武林公道正義，二島主就沒想過其他？

－－－你……唉。

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擇　為何你從不放棄飄泊

　　你說的沒錯，這些事，我們分明心裡有數。

　　為蒼生、為和平，為堅持、為理想，吾誓言用一生去實踐，你埋葬故國家園的一切。捨生取義，將那些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拋諸在身後，只要不去回首，就當作看不見。

－－－師尊，你真要叛國！？

　　戰爭侵略，可有意義？吾無愧於心，只是無奈做出選擇。

－－－隨吾離開中原吧，師尊。

　　離開，到哪去？又為何…不是回去東瀛？

　　無心，哪兒都不會是歸處；有心，仍是落得一身塵埃無處歇下，離開又何必？

　　頃刻一聲鑼鼓歇，不知何處是家鄉。

　　他說的也沒錯，只是決意堅守相同理念的我們一步也不能因此而退卻。

　　或許是你用極端來償還提刀揮向應是血脈同根的祖國兵士的自我罪孽，一路荊棘，你卻總自願走在最前。

－－－吾答應過鷹司，此生不再殺任何東瀛之人。

　　即便如此，你也不曾對吾說你不願再阻止東瀛的進兵侵略。只是一次又一次，讓那片雲翼展翅的白紗被利刃劃破撕裂、染上分不清究竟是你或他人的血。

　　讓吾，一次又一次，看著這樣的你走在吾的身邊。

海對你是那麼難分難捨　你總是帶回滿口袋的砂給我

　　或許，他也並非全是在遙望著他的故鄉。當手中最後一襲砂礫即將隨風散盡而去時，問天譴復又如是想。

　　也許，就像偶爾自己也會看著這同樣的景色時一樣，冀望著讓翻袖呼嘯的海風帶走千般萬結的紛雜思緒；而後有一天，這滾滾潮水、拍岸浪花終能滔盡這紛擾世間的一切塵沙。

　　又或許，每回他眼裡望著的，只是這世間的一切本來面目。

　　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原本無常。

　　無求、無念、無奢、無望，讓自己成為所有人生命中的過客。

　　包括他問天譴。如果，連他也放手的話。

　　「二島主，東瀛之事既了，吾…也該告辭了。」頷首行禮，那溫順謙和的眉眼微彎笑道。

　　「……」吾，留得住他麼？

　　「二島主？」見問天譴沒有反應，只是定定的看著自己，神鶴佐木疑惑的趨前一步又喚了聲。

　　可如果，沒有人阻止他離開的話……

　　地獄島這個地方，怕是再也不會成為他累了倦了時的歸來之處……

　　然後，再度想起了方才來到這崖上時，遠遠便看見的、眼前這個人分明滄桑孤獨的身影。

　　「大師……」像是在思索著如何開口，頓了下，問天譴才又接著說道：「普生大師……可有去處？」

　　就見對方輕笑了聲答道：「也許，會回到大雪原吧。雖然以前住的屋子早荒廢了，不過只要稍加修整一下的話應該還是可以……呃、二島主？」

　　話未完，問天譴忽然輕執起神鶴佐木的雙手，讓其捧著。

　　「別放開。」接著半跪而下掬起了滿手的砂，起身，無言而緩慢、卻是小心翼翼彷彿不讓崖上的海風吹散了似的，一點一點，細細流洩在了神鶴佐木的手上。

　　怔愣著，不明白問天譴這麼做是為什麼，只是低頭看著從他雙手縫隙中洩下的砂礫在自己手裡一點一點的慢慢累積。

　　慢慢累積。

　　不過是塵土一抔，卻彷彿還有更多無法形容的什麼，都跟著一點一點的落在手裡、落在心裡，沉澱出了重量。

　　直到那略略比自己大了點的掌傳遞而來的砂礫再也裝不下自己捧著的手心、而忽地開始溢出隨風四散時，問天譴便落掌覆上了神鶴佐木的手，牢牢握住，把像煙塵似的沙鎖在了兩人的手中。

　　不再讓風帶走。

　　「留下吧。」他說。

　　抬起頭，望進對方的眼裡時，再度聽見了他重複而誠懇卻堅定不移的要求：

　　「留下吧。」驀地抬手，指尖若有似無的，從神鶴佐木眉間艷紅的琉璃珠沿著溫潤澄澈的眼瞳、清秀乾淨的臉龐緩緩滑下，而後拇指輕撫過許是被乾冷的海風吹得有些冰涼的唇畔、繞過比之自己略顯削瘦的臂膀，把人、就像握住他的手一樣，牢牢實實的擁進了自己的懷中。

　　許是無法置信問天譴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神鶴佐木還正疑問著原由而未有任何抵抗動作，這點猶疑，便已然任由問天譴收緊了力道將倆人的身軀貼靠得更近了些。

　　「二、二島主！？」清楚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遞而來的溫暖，神鶴佐木不由得臉上一熱，心慌了下，被緊箍在兩人之間的雙手微微掙動，於是不小心便讓捧握在雙手裡的積沙瞬間頹落。

　　「留下吧，」問天譴埋首於神鶴佐木的頸邊耳畔，忽地悶聲又道：「何況……還有異度魔禍未弭，不是嗎？」

　　語畢，是一陣只聞崖風呼嘯海潮漲退不休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從問天譴的懷裡傳出了笑聲，很輕，也很清。

　　「說的……也是。」他說。

　　很難想出適當的理由拒絕呢，似乎也早在不知不覺中，忘了要拒絕了；

　　這個人的……拐彎抹角的溫柔。

　　稍稍退開了點距離，只見神鶴佐木低眉笑著再次回道：「……說的也是。」

　　那不帶一絲滄桑悲涼的溫和笑容，風吹不走，浪掩不過，只在頃刻間便深深刻劃進了問天譴心中。

－－－普生大師，請讓吾與你約定二件事。

　　絲毫不覺，那在擁抱間流瀉而下的砂礫沾了倆人滿身，同時落在倆人腳邊，復又成了一襲漫漫塵埃。

　　自始至終，從來就不曾在倆人的身邊消散退去過。

難得來看我　卻又離開我　讓那手中瀉落的砂像淚水流

　　崖風撲朔，掀起的塵沙如霧瀰漫。

　　他帶著他一步步顛簸著走上天劍峰，到達目的地時，除了為人修補兵器時以外，向來不喜外人打擾的天劍峰之主任劍誰見了來者，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只是揮了揮手，便讓沉默著深深躬身行禮的褐衣武者帶著懷裡緊閉雙眼的男人自行向著天劍峰裡的一處隱密的懸崖走去。

　　倒是身邊一個同樣滿身血塵的少年很是驚訝。

　　「他……」

　　「筋脈盡斷、真氣俱散而自毀天靈，救不活了。」

　　「那、那個人……」

　　「讓他去吧，別管他。」話說完，又喝了口酒，就見才剛拜了自己為師的少年低頭思索片刻後便轉身跑了開去。

　　……嘖，怎麼他淨是遇到這種人，一個個都執著固執得不像話。

　　看也不看的，任劍誰把手中酒壺使勁一甩，纏繞在手上的綁繩便跟著酒壺飛了出去，直直打中了少年的後腦勺，就見少年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隨後回手一收，酒壺又是一個弧線拉起後飛旋著轉回了任劍誰的手中。

　　「你要去做甚麼？」又飲了口酒，問道。

　　少年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沙後，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頓了會，低下頭，又道：

　　「……那個人眼裡的悲傷，太沉重。」

　　同樣是失去身邊之人的心痛，他卻彷彿像是已然痛到麻痺了似的，沒有如自己那般下定決心習武救世的悲憤，也不見江湖恩怨裡從未減少過的怨忿仇恨。

　　簡直像是習慣了別離般，仍無法避免江湖宿命的、再一次硬生吞下失去的苦。

　　「所以你去安慰個兩句他就會看開嗎？」輕哼了聲，語畢，又是一口豪飲。

　　少年聞言無語。

　　「他和你可差多了。」搖搖頭，任劍誰有些無奈的又道：「刀如其人，歷經了無數風霜變故仍不改其心，是真正的江湖武者；你才剛認清的事情，他早明白，無須你再去贅言。」

　　酌酒入口，辣喉燒胃，滋味深刻得讓人喝過就不會忘記。有人淺嚐輒止，卻也有人就此如毒成癮再也放不了手。

　　於是衛清風不再趨步前往，回過身，只聞一聲嘆息隨著瀰漫的塵煙飄散在空氣中。

風吹來的砂　落在悲傷的眼裡　誰都看出我在等你

　　從崖邊遠眺而去，一望無際。

　　隔著繚繞的雲霧與揚起的塵沙更顯天邊盡頭那端的模糊，卻彷彿可以看見白浪滄海的無垠湛藍之色。

　　風徐徐吹來，拂過他帽戴下露出的一綹細髮，帶來如海水般沁脾入肺的涼爽、也送來如海風般乾燥苦澀的塵沙。

－－－地獄島歷經多次戰亂，也該重整一番。待魔禍平息，吾想封印地獄島休養生息，直到下一個百年再出之時。大師，屆時……吾有一樣東西想交予你。

　　「……對不起，地獄島已被魔界佔領，暫時是無法帶二島主回去了。」正坐在地，輕撫順著躺在他大腿上已然緊閉雙眼的男人其冠落略顯散亂的髮，喃喃說道。

－－－另外……吾方才也說，用殺業來維護和平的罪衍，請讓吾問天譴與普生大師同當。因此……武林紛擾的這條路上，還請大師讓問天譴與之同行。

　　不論，是踏上永無休止的征途，抑或是沾了滿身落日餘暉的歸路。

　　「對不起，是吾慢了一步，讓二島主久等了……」低下頭，執起那隻曾經緊握罪劍的手，置於頰邊。

　　執劍磨出的厚繭摩娑過唇畔，是一如記憶中粗糙的觸感，那曾經若有似無的溫熱分明了無痕跡卻像灼燒炙烈般的烙印在心底。

　　如今，竟變得冰涼透骨。

　　「對不起，那時…其實吾已然明白你的心意，是吾沒有勇氣回答你……」另手微抬，撫上儘管永眠仍舊緊蹙的眉心、輕輕拭去額上與唇邊的血汙，和著驀然滴落在他臉龐上的水痕。

　　讓他的容顏，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對不起，明知我們能給彼此的承諾太少。但其實吾……終究貪心的、想要的不只是與你承諾那些……」低俯下身，閉上雙眼，當最後一滴淚水滑過頰邊時，帶笑的唇瓣輕觸上問天譴已然沉默的雙唇。

　　呢喃著彼此曾經許下的最後一句誓言。

　　那不說永遠、不言白首，卻同樣是用了一輩子的心意去實現的、無言的滄海桑田。

－－－如果真有分離的那一天，吾一定會……

　　「吾……會等你。」

風吹來的砂　堆積在心裡　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

　　那日的天穹湛藍如海，晨曦之時射出的金芒投射於漂浮在空氣中的塵粒上，就像灑在白浪滄海之上閃爍的點點光亮。

　　襯映著他即便血染衣袍也要劍尖佇地不願頹然倒下的身影。執著的，無言的，頂天立地挺直了身佇立在目及四周盡是魔兵死士殘軀的戰場中央。

　　“吾在那裡，與你會合……”這般普通的承諾，不下千百次，他們卻從未失約。

　　同樣血染征袍的他，自鐵岩山之戰抽身後即便傷重一路奔來仍不曾停下，卻在抵達終點的這一刻顛簸了身形。

　　伸手，接下他的堅持；屈膝，承受他的重量。讓等到了自己的他，卸下一生責任重擔，休憩安息。

　　卻承受不住那一滴從眼底溢出的淚水的重量，不慎讓其滾落掉下，破碎在懷中彼此緊握的手上。

　　“……不論生死，你和吾，都會在。”

　　吾會等你。

　　吾……也是。

　　僅是這樣，便已足夠，所以吾不和你承諾更多。

　　也許有幸，直到我倆刀劍入封不問江湖的那天－－－

　　倘若訣別，亦慶幸，吾不曾與你約定相守永遠。

　　金戈斷劍迎日照，旌旗隨風如魂緲。

　　不問歸途的英雄，躺在總是與他並肩走上歸途之人的懷中，真正的含笑而逝。

　　最後一眼看見的，是迷離了滿目的沙揚，漫漫茫茫。

　　就像，那時在地獄島臨海的崖邊看見的一樣，彷彿，有他。

　　「大師啊，你舊傷未癒又添新傷、添了新傷又落海兼凍傷，還站在這吹風著涼不好，別枉費眾士兵們躲著魔兵摸黑下海救你的心意啊。」

　　聞聲，眼眨了下，身前之景與思緒驀地都清晰了起來。

　　低下頭，看著腳邊拂過的砂礫，神鶴佐木一笑。

　　海風依舊，浪花如昔。

　　風驟起，浪拍岸，塵沙揚，景色如故，彷彿，有他。

　　「再一會……就好。」

　　一定是因為那個人離開的日子還不久，所以，他還不習慣……在地獄島裡，再也沒有那個總是板著面容一絲不苟而把溫柔與關心藏在心底的人的身影。

　　所以，才會一來到這個地方，就又想起了他、聽見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於是四非凡人眼見此景，撓撓頭，走上前去又道：

　　「其實有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雖然依二哥的性子是絕不會把這種話說清楚，不過我想～應該就是這樣沒錯吧。」

　　說著，便往袖袋裡掏了掏，跟著拿出一塊東西遞給回過身來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神鶴佐木。

　　低頭定睛一看，竟是問天譴的隨身信物之一，地獄島二島主的令牌。

　　抬起頭，驚訝的張口正想問些甚麼，四非凡人卻已先開口解釋道：「我從異度魔界被釋放回來後，才發現它就放在琰摩冥殿左邊的那張座椅上，應該……是二哥在趕往狹道天關前放的吧。」

　　聞言，忽然間他什麼話都問不出來說不出口，只是聽著四非凡人慢慢說著……

　　我啊～也是仔細回想後才發現原因的。

　　普生大師，自從你與咱們一同對抗東瀛入侵之亂後，左邊那個座位似乎不知不覺中就成了你固定的位置了呢。

　　我記得……就是那次闖天狩浮閣失敗，你也是在那個位置上調息養傷的，對吧？

－－－別動他。大師，收斂心神，勿讓沖田鷹司白白犧牲。

　　啊……明明，才剛想著要習慣不去輕易記起有他的回憶的……

　　誰知，他的身影是那麼樣的越發清晰，彷彿不曾離去。

風吹來的砂　穿過所有的記憶　誰都知道我在想你

－－－吾想前往琉璃仙境，與素還真商討天狩浮閣之事。

－－－吾與大師同行。

　　那時，吾獨自試探浮閣雖失敗負傷，但其實尚能自理。他卻什麼也沒說的便自願與吾同行，一路相伴照應。

－－－天狩浮閣必須再做試探。

－－－吾陪二島主走一趟。

　　吾曾身為東瀛監軍，浮閣之事在中原吾比任何人都熟悉。要破浮閣，份所當為。

　　他身為地獄島二島主，把海防安危扛為己任，對於浮閣，他同樣義不容辭攬責於肩。

　　目標既是一致，為了擬定破天狩浮閣的計畫而協助他本是應該，可曾幾何時，卻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種擔憂對方安危而不願讓其隻身獨闖的心情，越發強烈。

－－－交吾斷後，你自行離開！

－－－不可能！

　　吾只是想，與其兩人一同葬身浮閣，不如護他逃出，相信依二島主能為要破浮閣即便沒有自己，假以時日也必能功成。

　　至於自己這種既是東瀛人又是叛國賊的尷尬身分，對東瀛來說，消失該是好事吧……至於中原，少了吾，該是不會有太大差別……

　　只要一切問心無愧，此生吾願足矣，再不求什麼。

　　卻是怎麼也沒料到，在這世上，除了吾徒鷹司，還有一個與自己幾乎扯不上太多關連的人會這般在乎自己的安危。

　　還有人……會為自己露出那樣心慌憂急的神情。

－－－二島主，你的兵器如何了？

－－－已經修補完整，不勞大師費心。

　　怪吾，當初沒有追問詳細。

　　天伐劍露死紋之事，總司刑卓東來知情，當四非凡人去尋他時也已得知，卻，只將一同修補兵器的吾矇在鼓裡。

　　直到那天再度走上天劍峰，方才明白，這竟是他最後難得自私的溫柔。

　　明明，承諾過要與吾同擔武林重責，共赴沙場、歸途相隨……

　　明明承諾過無論生死，就是一同埋骨荒煙，也俯仰無愧、亦不後悔……

　　只要這條不見休止的江湖路上，有你我相陪。

　　「……其實，二哥對於自身在乎之事並非無動於衷，他只是顧慮諸多而從不坦白。」四非凡人說到這，忽地一笑：

　　「我倒相信，二哥他並非從未想過，只是尚未把話說出口，這塊特意放在那個座位上的令牌，就是最好的證明。」

　　慢慢的，抬手輕撫上那有著骷髏形貌攝人卻略顯斑駁痕跡的熟悉舊物。

　　「二哥說過，地獄島終須再重整。普生大師，這塊二島主的令牌，是要給你的。」

－－－待魔禍平息，吾想封印地獄島休養生息，直到下一個百年再出之時。大師，屆時……吾有一樣東西想交予你。

　　明明四非凡人就在身前，他緩緩道來的話語卻像是被不斷翻捲襲來的潮浪聲與崖上拂吹不止的海風籠罩掩蓋般，好似引起了耳鳴，漸漸聽不真切。

　　「……還有這個…原想等大師傷癒再給的，是二哥的骨灰罈，就交由大師你…為二哥埋葬立碑吧。」

　　有些遲疑，卻不由自主的伸手接過那小小的罈子。

　　指尖撫過罈身，神鶴佐木驀然漾起了輕淺的笑，低聲說道：「也許這麼說有些不合宜，但吾仍是要感謝你……三島主…多謝你，帶他回到地獄島來。」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rHhwunnAK
　　「唉、這哪有什麼，大師你可要多保重，不然的話……」接著，揚起了說笑般的語氣道：「不然，地獄島那麼大，光靠我一個人都快忙不過來了。」

　　後又叮嚀幾句，四非凡人這才離開了崖邊。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FxaR9L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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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背影遠去，方才斂下眸，喃喃回道：「說的……也是。」

　　低首凝視著手中二物，片刻後，神鶴佐木輕輕打開了罈子，小心執起一把那人化成的潔白細砂。

　　掌心打開的一瞬，便成了絲絲縷縷的塵煙，飄散四去。

　　抬起頭，霎那間，隨著身邊風揚霧起的塵煙瀰漫，神鶴佐木再度從那一聲聲彷彿低語著的海風潮騷中好似聽見了他的聲音。

　　說的，卻是問天譴那些未曾言明的片語斷句，在耳邊、在記憶裡、在心底，都一一變得清晰完整－－－

－－－留下吧，留在地獄島。無論何時，這裡都會是你的歸來之所。

　　「你知道嗎？即使曾經落腳多處，只有這裡…就算是在那些紛擾不斷的日子裡，也能令吾感到安心。」

－－－另外，吾方才也說，用殺業來維護和平的罪衍，請讓吾問天譴與普生大師同當。因此…武林紛擾的這條路上，還請大師讓問天譴與之同行。

　　「……這條路上，還請讓吾與你同行。不論，是踏上永無休止的征途，抑或是沾了滿身落日餘暉的歸路。」

　　海風迎面，屬於那人的細砂紛紛散落在這塊他曾仗劍守護的土地上，融進了崖上隨風揚飛又落的塵沙，永不息止的漫漫茫茫。

　　沾滿了他迎風展袖翻飛的雲翼白紗蒔草染畫，此生不離，如同從未在他身邊沉落靜息的風砂。

－－－而後，此生，都將伴你走過泥濘風霜。

　　「……吾之承諾，絕不食言。二島主……問天譴。」

－－－吾之承諾，絕不食言……普生。

風吹來的砂　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二島主？”

　　怎麼回事？似乎聽見，有人正在喚著他的稱號……錯覺…麼？

　　「……二島主？」

　　乍聞熟悉的稱呼，神鶴佐木頓時一僵，渾身無法自主的起了顫。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他卻仍未轉身面對來者，像是定住了般動也不動的怔目看著前方。

　　明明清楚身後的人是誰，卻在聽見應該屬於那人的熟悉稱呼時，連自己也沒有料到的、仍是讓心臟漏跳了一拍。

　　詫異、難以置信，心中分明、卻又無法抑止的在面對現實時，悵然若失的低頭苦笑著暗暗嘲諷自己居然時至今日還存有那一點的癡心想妄。

　　「啊……那個…二、二島主？」來者是兩名年輕的地獄島眾。

　　「欸，剛才不是有老前輩跟咱說過，目前咱地獄島雖沒有島主，只有二島主。但不許咱眾人這麼喊二島主，只管稱普生大師就好的欸？」

　　「可、可是…我覺得這樣很失禮……啊！」忽見神鶴佐木緩緩轉過身來，還正竊竊私語的兩人趕緊噤語站直了身。

　　「怎麼了嗎？」笑容溫潤如昔，只是不想細看那歲月消磨的滄桑，讓鬢髮添了霜。

　　「是……是！二、呃、普生大師，屬下來報，咱們地獄島百年再出，日前從白浪滄海岸邊就陸續新來了一批志願加入的兵士，目前正往校場集合，還請普生大師稍後前往校場閱兵並指點此次擒拿各個武林重大惡犯的兵力分配佈置。」

　　「吾明白了。你們先下去吧，吾隨後就到。」

　　「是。」

　　語畢，兩名士兵便匆匆忙忙的退了開去。

　　「欸，你怎麼又突然改口喊普生大師了？」

　　「嗄！？你沒看見大師身旁那一排的名字嗎？」

　　「……是沒注意。」

　　今天，正是地獄島百年再出之日。

　　百年光陰，恍如隔世。

　　可耳邊一聲聲傳來的浪濤與風鳴卻一如百年前般從未改變，依然不絕於耳、聲聲迴盪；

　　只是如今再一次掬起滿手的砂，竟怎麼也留不住，隨風驟揚。迷離了視線、帶走了他的未來與過往。滿手的砂只能紛紛散落在無垠的滄海裡、找不回那同樣一粒塵沙的孤崖上。

　　那個會為他緊握雙手阻止風砂飛散而去的人，再也聽不到自己的回答。

　　驀然回首，只見故人刻名碑石上，埋塚黃土下。

　　沖田鷹司

　　荻神官　殷良

　　三島主　四非凡人

　　而那個人的位置，就在眾人的正中央，卻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在他與四非凡人之間還留了一個空間。

　　碑上的刻字無華而深鑴，看得出，立碑之人當年是如何一筆一劃緩緩刻下石碑之主的名字；用刀劈怒海般的沉厚龍吟鑿寫劍貫天罡的浩然正氣、他與他，曾經刀劍雙式齊迸揮灑交織而出燦爛流光。

　　二島主　罪劍‧問天譴

　　一筆、一劃。

　　深刻入骨，只願銘心，此生不忘。

風吹來的砂　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　分離

　　「百年了，轉眼間……你離開的時日比起我們之間曾相處過的日子還長得多了。」指尖輕撫過問天譴冰涼冷硬的墓石碑名，接著就在他身邊那個空著的位置，席地而坐。

　　彷彿與他們一同眺望著這地獄島最美的湛藍景色一樣。

　　「可吾在這裡，卻還是可以聽見你說過的、想說的每一句話。」閉上眼，偏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身旁。

－－－如果真有分離的那一天、如果你等不到吾的平安歸去，就請大師…陪吾走完這最後一次的歸路。吾仍會在約定的地方等你。

　　之後，請你原諒，吾無法與你約定相守永遠。

　　「不……也許二島主是不想為吾帶來負累，但你的這番心意，吾……不能接受。」

　　海風拂過，撩動幾絲他帽戴下灰黑掺雜了白色的長髮，塵煙輕浮，也許只要這孤崖上的風砂沒有停止的一刻，那淺淺絮絮在耳邊的輕聲低語就不會有散去的一天。

　　時間的流逝越是漫長，隨風飛去的塵砂越是遙遠。思念，也越是蔓延。

　　「更何況你留下了它……即便你什麼也沒說……」低首執起腰間繫掛著的令牌，神鶴佐木凝望著的面容驀地泛起了輕淺的笑。「那就當是吾的一廂情願吧。」

　　再度闔眼，任憑塵浪襲了他一身的雲翼白紗繪染扶桑。

　　「待那天到來，還請二島主……等吾。」

　　海風拂面，穿過所有絲絲縷縷如煙如霧的飄渺回憶，想起了那日在天劍峰的情景。

　　「這次，請換吾，為你許下承諾。」

　　然後是他從未言盡明說的承諾、他還來不及回應許下的相同誓言，彼此重疊。

－－－也許有幸，直到我倆刀劍入封不問江湖的那天，請大師再與吾定下新的承諾。未來雲歸深處的日子，還望普生大師……

　　「……未來雲歸深處的日子，吾承諾與你一起淡看日升月落、春雷秋雨、夏陽冬雪。」

　　悄悄的，一縷風砂無聲無息從他擱置在身側的掌心穿過後又悄悄溜走。

　　依風遠去，隨波逐流。

　　「吾……等你。」

　　直到他也在這裡、在他身邊，荒煙埋塚，只餘塵土一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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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張惠妹唱的版本俺也很喜歡……=V=

那就感謝賞文!!!XD(掩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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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砂】問天譴X神鶴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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