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史密斯 - Ch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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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h1.

咬魂

Mar 22, 2013

41

9 分鐘

無月的夜晚，雨，砍刀般落下。赫飛站在門邊失神的看著眼前泥濘的泥土地，心想那些小動物們怎麼還不來。進屋，留下半敞的門，滾沸的水在爐上冒著泡泡，赫飛提起了壺給自己沖了杯濃茶。

這幾個月來雨下得詭異，拿這場雨來說吧，只要踏出門，頭臉就猶如被斧頭劈上一般，就連樹木的枝葉都備殘暴得打落一地。以往只要下大一點的雨，森林中的小貓浣熊松鼠之類的小動物都會在赫飛的鐵舖前避雨取暖，而赫飛也會貼心的留下虛掩的門，讓熔爐的熱氣可以稍稍溫暖這些森林中的訪客。

但最近…。赫飛在這森林中住了近五十年，這種詭異的下雨模式倒是第一次發生。初期，只是間歇性的軟綿綿的毛毛雨，小動物們還可以把握晴天的空檔曬曬太陽吃吃果子。之後，下雨期拉得越來越長，雨滴也越來越大顆，偶爾得雷鳴也變得越來越密集。一直到今天，連小動物都失蹤了…。

門前空蕩蕩，赫飛失落得嘆了口氣。這天氣捉弄人，連爐都冷了不少…。看著面色不佳得爐火，赫飛拋了幾塊煤炭，用拐杖撥了撥。

「喵嗚…。」

門邊響起細小的呼喊，赫飛欣喜得轉過頭，一個橘色的小臉從門縫中探出頭來，看見赫飛轉過頭來，怯生生的又一聲「喵…。」

「咦？新朋友？進來啊，進來！」

雨實在是太大，原本讓小動物躲雨的門廊早已濕透，赫飛大方得想讓橘色小貓進鐵匠鋪，只不過貓咪不領情，蹲在門邊一個勁的叫。

「乖，不怕不怕。」

赫飛知道貓是種害羞的動物，要牠短時間內進入一個陌生環境實在是不可能，看牠小小的身軀淋得溼透透的，赫飛從身旁袋子裡掏出平常餵小動物的自製魚餅乾，輕輕得拋在了橘子貓腳邊。

「喵嗚…。」橘子貓像是在說謝謝，緩緩張嘴叼起了魚餅乾…。

「快吃，快吃！」

赫飛用完好的那隻腳輕輕得蹲了下來，哪知道那橘子貓叼了餅乾轉身就往傾盆大雨中走去。

「喂，去哪啊？」

赫飛七手八腳的將自己撐了起來，一跛一拐的在貓咪身後追著。微光中只見貓咪叼著魚餅乾也不吃，頭抬得高高的在大雨中顯得毫不畏懼，意志堅定的朝著一個方向直直走去。

奇怪…。貓不是很怕水的嗎？牠要去哪裡？

橘子貓的異常舉動吸引著赫飛戴著頭燈拄著拐杖在後頭跟著，一人一貓就在大雨的森林中走了約莫十分鐘。只見橘子貓走向一棵約要三人合抱的黑色大樹，將餅乾放在地上之後用橘色的小臉頂了頂大樹的樹根。

樹根竟然動了一下。橘子貓不死心，叼起了餅乾放在樹根之上，再次用臉推了推樹根。

樹根又輕輕晃了晃。

赫飛覺得驚奇，這棵樹長得是粗壯沒錯，但在這片森林中只能算是樹中的小老弟，又不是修練成樹精了，怎麼會動？

赫飛一身濕的緩步靠近，深怕驚動了橘子貓。只見橘子貓專注的盯著那樹根，左推推右頂頂的，赫飛也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戳。

「啊！」

觸感軟軟的，赫飛揉揉進水的老花眼，有頭有臉有手有腳，這哪是什麼樹根，竟然是一個全身包裹著黑布的小孩！

黑布溼透，這約莫一歲多的小孩臉色鐵青，小手握著拳頭緊緊得靠在胸前。赫飛緊張的左右探看，是誰把小孩丟在這種地方？伸指頭一探鼻息，赫飛指尖感受到微弱的熱氣。

還活著！赫飛拍掉橘子貓放在小孩身上的餅乾，顧不得自己的瘸腿，彎腰一個使勁就單手將孩子抱在了身上。拐杖拄在溼濘的泥土地印出深深的凹痕。

「喵！」

橘子貓見小孩被赫飛抱了起來，竟大吼一聲咬住了赫飛的褲管。赫飛抱著孩子，差點一個重心不穩。

「我不會傷害他啦！」赫飛看貓咪死命用嘴拽著自己的褲管，也不管牠聽懂不懂嘴裡一個勁的哄著：「我帶他到溫暖，又有很多魚餅乾的地方。」赫飛一邊說，一邊用下巴朝著地上那塊魚餅乾努了努。

聽得懂才有鬼，橘子貓依舊緊咬著赫飛的褲頭，原本溼透黏在身上的毛全部都豎了起來，就連尾巴都炸得如狼牙棒一般，明顯在生氣。

大雨一滴滴的砍著赫飛與懷中的小孩。雖然日夜打鐵讓赫飛身強體壯，但畢竟是拖著年逾七十的身軀，瘸著腿又抱著小孩，牙一咬一跛一拐的，一腳拖著小貓就往打鐵舖方向走去。

三步之後，貓咪見自己無力阻止，終於放開嘴，回頭往那棵黑色大樹走去。

「我等等回頭來帶你喔！」拄著身軀的拐杖微微顫抖著，赫飛勉強回頭跟那隻橘色小貓說著。

去時十分多鐘的路程，回程時雙臂又冷又重的顯得特別漫長，當赫飛堆開鐵匠鋪的門時，全身顫抖。

舖裡沒有床板，只有自己平時睡覺得吊床，赫飛暫時將孩子放下，從大木箱下層拿出了幾件毛毯跟舊衣物，舖在鎔爐的前方。

「先躺這邊喔。」

赫飛伸手試了試爐前得氣溫，很好，很溫暖，地上毯子也鋪柔軟柔軟。不過孩子溼透的衣服還是先換下來比較好。

在舖裡微弱的火光之下，赫飛一邊幫陷入昏迷的小孩換上乾淨得衣服，一邊細細得觀察。這孩子一個大光頭，緊閉著雙眼眉目間看來很清秀，只不過這臉色…，怎麼鐵灰鐵灰的？是因為太冷了嗎？

幫孩子套上了自己的舊衣，赫飛還幫這落魄孩子數了數兩手兩腳，二十根指頭一根沒少，跨下還帶把的！只不過衣服實在是太大，只好東塞西折的勉強把男孩包了包，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長著人臉的巨型包子。

正當赫飛輕手輕腳的將男孩放下，靜靜得欣賞自己最新的時裝傑作時，門口輕輕的傳來「呀咿─」一聲，只見橘子貓一張小臉塞進了門縫，嘴上仍叼著那溼透了的魚餅乾。

「來，進來。」原來那小貓回頭是為了要拿餅乾，赫飛朝牠招了招手：「你的小朋友在這裡，很溫暖。」赫飛輕輕退了兩步：「來，別怕，我不靠近你們。」

那橘子貓叼著餅頭往門板上一頂，輕輕巧巧的進了門，赫飛才發現這橘子貓好小，說不定一歲都不到。小貓快步走到了男孩身旁，將餅乾放在了男孩頭邊，將頭伸到男孩口鼻間聞了聞氣息，兩只尖耳微微的向後擺了擺，很擔心的樣子。

「乖，你也休息一下。」

其實自己也好冷，赫飛依舊試圖平穩自己顫抖的聲音安撫著橘子貓，而小貓似乎也累了，在身體男孩身邊一捲，開始整理自己身上濕透得橘色毛皮。

赫飛輕輕關上鐵匠鋪的門，拉了張凳子，在較遠的地方看著這落魄的一人一貓。剛才從男孩身上取下的黑布溼答答得什麼也沒有，沒有紙條、沒有任何關於這男孩身世的線索。自己獨身慣了，完全不知道如何照料別人，更何況這孩子…。

「等天氣好把他送到鎮上吧？！」

赫飛忍不住又探了探孩子得鼻息，看他呼吸短淺，臉色灰得如鐵一般，說不定是生了什麼病才被丟在這森林得深處…。

想到此處赫飛看著自己的瘸腿，內心似乎被觸動了什麼。年過七十的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回想到往事。但眼前這個在大雨滂沱的夜晚中，被丟棄的孩子…。

赫飛眼眶酸酸地。

這孩子不就是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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