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 全 | Penana

時光的轉軸如同歲月的流逝一般，在一如既往的生活我們彼此都失卻了原本的童貞模樣，就拿附近公園的盪鞦韆是小時候媽媽與爸爸常帶我們去的樂園，晃呀晃的故事就此開啟，還有後山上頭的大榕樹，如同一位老爺爺傾聽我們心靈的聲音，還有不遠處的朋友家，我記得是小蘭吧，裡頭種著一顆紫檀樹還有很多蝴蝶蘭，飄逸的花香是我對她的唯一印象。

那話語如同一抹花香輕輕在心兒處點一下，平靜的湖面泛起漣漪。

這是最後她說的話。

也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

「這是我們新轉來的學生，跟大家打聲招呼吧，蘭。」老師推著折射簡單光線的眼鏡，溫柔的語氣輕的彷彿微小粒子瀰漫在天空。

在她的身旁，站著一位少女，身高不高，有些瘦弱，彷彿風一吹就倒，她的頭髮很長，已經到腰了，皮膚白皙的嚇人，可能因為這裡是鄉下，所以看到皮膚白皙的人就會覺得很神奇，她的眼簾垂低，讓人看不到她的眼底情緒，她的嘴巴更是別說有任何洩漏她情緒的蹤跡了。

頭上的白蘭花髮飾，應該是唯一吸引人的地方了吧。

「我叫白嫤蘭。」她張開了她的嘴，眼眸依舊是垂的低低的。

真無趣，好不容易轉來一個女生，個性卻這麼陰沉，連靠近一步就會被她的陰冷氣質給嚇走。

想到這裡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亦塵，嫤蘭就坐你後面了。」

頓時被一群男生的敵意眼刀插了過來，還有一些是羨慕的眼光，或多或少的注視往我這而來。

等等、這麼陰沉的人你們居然想認識？

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他們，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我身旁那個空位子坐下，一坐下便有一縷淡淡的花香傳了過來，沒有過多的濃豔花香，只有幽幽的清麗傳了過來。

我知道，是她傳來的。

她沒有說話，她只是淡淡的靠著窗，平靜的望著窗外，這裡是四樓，窗外可以清楚看到後山。

緒風遐邇，溫和的風吹散她的髮，我清楚看到她的臉龐。

白皙的皮膚無暇的如同一塊沒有刮痕的鑽石，微長的眼睫毛，還有那漂亮清盈的眼眸，嘴唇剛剛好的顏色與水澤，她很美，時間靜止在這一刻。

「看我是麼。」她轉過頭對我說，語調輕的不能再輕。

「抱歉……一直盯著妳，因為妳很漂亮……。」我搔了搔頭髮說道。

她偏頭，又看向窗外，「這是第一次有人誇讚我。」

第一次？

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總會有人常常誇獎她吧？先不說這個，路上總會有人搭訕吧？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V7GSczAQ
我怎麼可能是第一個。

忽然我發現有人拍我的肩膀，原來是阿霖：「是怎樣，看呆了哦？」

「沒有啊，想嚇誰！」我推開他說道。

「老師要我叫你過去那一趟。」語畢，阿霖指著門口，老師在那。

我走了過去，也不忘回頭看了一下轉學生。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我直接劈頭直問來意，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等對方開口的感覺，直接說清楚不是比較好嗎？

「今天你陪嫤蘭回家，」老師微笑的說道，「因為特殊原因，她的爸爸沒辦法來接她，剛好她家住在你家附近，老師才麻煩你一下。」

「不對啊，之前我從來沒看過她，怎麼會住在我家附近？」我疑惑的講出我的疑問。

「她們是最近才搬來的，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老師不厭其煩的說道。

「那我就陪她吧，只是，我不知道路。」

「我告訴你，就從………」

問完了她的住處在哪裡，才發現她真的離我家蠻近的，走不到幾步路就到的那一種。

她的沉默寡言真的很嚴重，她除了對我說的那句話，就再也沒有開口過，班上的女生少的可憐，加她也才四個，然而其他女生都有一個小圈圈，所以她中午的時候一個人吃。

我主動把椅子拉過去，她似乎發現了我的行為，狐疑的看著我，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陪你聊天。」我邊笑邊拿我的便當說道。

她看了我一眼之後又低頭吃她的便當，沒有任何表示。

「今天我陪你放學哦～你爸沒辦法接你。」我吃了一個章魚香腸後說道。

她停了動作，然後停頓了幾分鐘又繼續吃。

「常常這樣、習慣了。」她用微乎其微的聲音淡淡的說道。

「你爸爸常常很忙嗎？」我有些雞婆的關心起她的家庭。

「常常。」她出乎我的意料的回答我。

「嗯……你怎麼會搬來這裡啊？」我又問。

「因為我的……」她停了一下，「沒事。」

「你為什麼不喜歡說話？」

「因為我很少說話。」她冷淡的回答。

「喔喔～那一定也很少笑。」

「嗯。」

「那你喜歡交朋友嗎？」我問她，隨後想想又覺得不對，「你對交朋友反感嗎？」

「我……很想要一個朋友。」

「咦？」

「可是這是夢想。」

「怎麼會是夢想呢，你如果開朗一些的話，一定也有很多朋友啊！」我燦笑，「你長這麼可愛，沒朋友才奇怪吧！」

「那……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她越來越小聲的說，我張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妳說什麼、再說一次。」

「沒事，當我沒說吧。」

「好啊，當你的朋友。」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著微妙的表情看著我，「真的嗎？」

「廢話，不然煮的哦。」我笑著回。

她沒有笑，她只是低頭繼續吃她的便當，可是我發現她的嘴角勾了一下。

即使那是多麼微小的轉變。

時間飛速的到了放學，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這個時間，如果是換成平常的我可能發覺度日如年，但現在的我卻覺得時間過的特別快。

也許是因為＿＿「她」。

收拾書包、桌面上的物品，然後我便帶著她，走出了教室。

「我叫你小蘭好了，你覺得怎麼樣？」我笑著問。

「都可以。」她小聲的說，隨即又補了一句，「你呢？」

我欣喜的報上我的名字，「我叫林亦塵，叫我阿塵就好！」

「阿……塵？」小蘭默念著，然後又堅定的叫了一聲：「阿塵。」

「對！阿塵！」我咧開嘴嘻嘻笑著，「小蘭！」

她似乎被我逗到了，「阿塵阿塵。」

「小蘭小蘭！」

「阿塵。」

「小蘭~」

「阿塵！」

「小蘭~！」

「阿！塵！」

「小蘭蘭！」

一路上都是我們互喚彼此名字的聲音，即使她的聲音很小，但卻唯一的傳入我的耳裡，不知不覺已走到她的家門口。

隨即傳來的是溫和的花香，門口放著很多蝴蝶蘭。

白色的蝴蝶蘭上頭有著水露閃閃像珍珠一般，彷彿一隻隻蝴蝶正拍打著羽翅準備展翅高飛，代表純潔的白色就如同在我身旁這個少女一樣，幽幽的傳來她的韻香。

還有微不可見的悲傷。

她淡淡的走到門口，然後叫我過來。

我走了過來，她示意我彎下身子，然後將嘴巴湊近我的耳朵：「今天很開心有你。」

然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入門內，我也還沒來得及反應。

她說的話還環繞在我的耳朵，揮之不去。

＿

至那日以後，就再也沒有看到她上學。

我看著身旁的空座位，原本只是安慰自己她只是因為家裡有事請假，然後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

起初班上的男生很關心這件事，甚至也會開始調查什麼的。

「就說她很奇怪你們還不信，搞不好是妖怪呢！」女同學小真嘲笑說道。

「長的漂亮有什麼用，不過也就是虛有其表，像我們都是靠內在呢～」在小真身旁的麗蘋有些不屑的說。

我有些受不了她們破壞小蘭的形象，明明不了解一個人，為什麼卻可以斷定她是怎樣的人，明明不認識她，為什麼卻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她虛有其表。

「給我閉嘴！不了解她卻在她背後嚼舌根，是一件很光明的事嗎！？」我大聲的嘶吼著。

她們有些被我嚇到的愣在那裡，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難道你又了解她什麼了嗎？」一道聲音打破寂靜，是雪櫻。

三人組裡面，就屬小雪最冷靜，也是功課最好的女生，其中也不是讓我這麼厭惡的女同學。

「對於她，你了解多少？」她冷冷的問我，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進我的心。

對於她，你了解多少？

「她怎麼會轉過來？」

「我不知道。」

「她喜歡吃什麼？」

「不知道。」

「她喜歡的顏色呢？」

「不知道。」

「那你根本也不了解她，不是嗎？」小雪冷靜的說道。

「至少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我說完這句話拿著書包離開教室。

「誒、等等、你這樣是蹺課啊！」阿霖在後頭緊張說道。

我不顧一切，我只是一直奔跑，一直奔跑，身旁的人、事、物開始移動，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

我只知道，她不見了。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ATtkmo93
那個在我心中的女孩子，不見了。

我喘著氣，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才認識一天而已，連了解她都不算，明明我剛開始覺得她很陰沉很難靠近的。

明明……

她的眼睛，是那麼的悲傷。

『阿塵！』

簡單的兩個字，卻始終迴盪在我的腦海中，我還記得她的一切。

是，我是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可是我知道她喜歡蝴蝶蘭。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M7gCklNb
是，我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可是我知道她的衣服都是白色。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4HrSLQzI
是，我不知道她轉來的原因是什麼，可是我知道她很善良。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她的家。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3wEjx7UX
裡面的蝴蝶蘭開的茂盛，花香飄渺，蝴蝶依舊紛飛。

然而卻空蕩蕩的。

我帶著唯一的希望與期待敲門，我只希望可以看到那抹身影。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wmfW3ttT
『叩叩叩』

木門的聲音清脆迴響在這個空間，我期待能有所回應。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e5x3m0K8
就在那一瞬間，門打開了，但卻不是我想看到的她。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Uz5ApeGFS
而是一位中年婦女。

「有什麼事嗎？」她和藹的問道。

「住在這裡原住戶呢？搬走了嗎？」我著急的問。

「你是阿塵吧？」

「為什麼你知道……」

「等我一下，我拿東西給你。」她走進屋內，我才看到門外有棵紫檀樹。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7UWV0pc6E
滿地黃花堆積，混雜著白蘭成一幅畫。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S9z0VUQ3
陽光夕照，暈染那樣的美。

如果她在的話呢？

半晌，婦女走了出來，拿著一個盒子給我，是純白的。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5wdjkQMn
＿

『阿塵，我是小蘭，你最近過的好嗎？

對不起，我轉學了，我離開了這個有你的地方。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zxlHWU1Z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不忍心失去你，我很開心認識你。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N1q09Z1b
但是我知道，那樣的日子是持續不久的。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HAvmWz0z
你問我我怎麼會轉過來，因為我是白血病患者。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fPfjNrwN
我的白血球異常，所以導致我不能像一般的少女一樣跑跑跳跳。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fTwhlHRs
我很孤單。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wDkaAqCc
至從媽媽離開以後，我的爸爸就再也從來不關心我了。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kIknka2W
我沒有愛。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uesjeV7t
我缺乏愛。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arDpzdLL
知道嗎？你說我很漂亮的時候，我很開心哦！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xvsYvQGi
我記得你說的一切。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oG7YWsDp
我永遠記得，你說的一切。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44ezCT8g2
等我回來。』

在她冷淡的眼眸眼底，藏著多少憂傷呢？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a1yLM3Kl
她又是用什麼方式來讓自己，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一個淡漠的人類。

然後，她是怎麼，回應自己的悲傷。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gx2v7Sc9
我關掉錄音筆，抹掉我眼角的淚水。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JT5cTlIf
＿

拾起那被風吹散的白花花瓣，熟悉的花香傳來自我的鼻腔，我只覺得一陣鼻酸。

我拿著一束簡樸的白蘭花，放在她的墓前。

「十年了，我還在等妳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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