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上的星辰和明月都被黑雲蒙蔽。地上是一個又一個立起來的營帳,這是軍營,是國與國之間交戰的證明。灰燼在冷風中被吹到天上,灰燼的來源是燃燒的屍體。屍體都是白天兩軍交戰之時的死傷者。晚上的士兵都需要趁著人煙稀少清理戰場,避免屍體成為病毒的來源。如果戰場上爆發了嚴重的流行病,那對戰事來說便是諸多不利。士兵接到命令,便要將之貫徹,士兵們要焚燒屍體,那怕那些屍體是敵人、友軍、同伴、還是自己的親兄弟,就算信仰留著全屍才能在審判日復活,才能去到天堂,他們也必須要去燃燒摯愛親朋和百年仇敵的屍體,哪怕日後天堂不能再會。也許,這就是一個這樣的世界吧,人——至少是普通人,連貫徹自己意志的能力都做不到。
在一個小房間中,六名憲兵正在交談接耳著。為首的人戴著一個型似鷹嘴的頭盔,那頭盔造型簡潔,前端略微模仿鷹嘴的形狀,帶出一絲銳利感,沒有多餘裝飾,整體沉穩實用;那人說道:「好好幹,只要幹好這一票,說不定黃金將軍艾利安會將我們提拔到正規軍隊裡!」
「說就很容易,艾德里克,這個異教徒我們可是已經追踪了好幾個月。」一名士兵回應道,他腰上別著一把直劍,左手綁著一個鐵製小圓盾。他的盔甲簡單且輕便,頭盔是基本的鋼製半球形,沒有多餘裝飾,方便觀察與呼吸。胸甲像是厚重的布甲外覆一層薄薄的金屬板,主要用來擋住輕微的攻擊。臂甲和腿甲都是由幾塊簡易的鐵片組成,綁帶固定,保護力有限,但足夠應付日常巡邏和小規模衝突。另外一位穿著相同款式盔甲,背著長槍的士兵應聲道:「賽斯說得沒有錯,那個混蛋總是可以從圍捕中逃走,就像是被祝福了一樣!」
「話可不能這麼說,瑞恩。」兩位同樣穿著的士兵相繼開口,他們佩戴著刺劍,像是一對兄弟,一人語畢,另外一人便道:「神是絕不會祝福不信仰祂的人。」
「夠了,達文和達倫。」一個躲在房間角落裡的士兵從陰影中緩緩走出,她戴著和艾德里克相似的頭盔,不同的是其頭盔兩側延伸出簡陋的羽翼裝飾,接著開口說:「現在的我們也只能期望那個異教徒能盡快落網了。」
艾德里克吃吃地笑著,回應道:「你就別裝了吧,冬雪,你可是最想晉升的那一個哦。」話畢,房間裡傳來了一陣陣笑聲。冬雪歪頭疑惑道:「有……這麼明顯嗎?」
賽斯笑著說:「你是從極東地區來的旅行者,在奧瑞斯塔無親無故,加入我們憲兵團不過一年,便已經成為了小隊隊長。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狠不得快點晉升吧,是想要更大的成就,名聲,還是俸祿呀?」
冬雪拍了拍桌子,掩飾自己的尷尬:「不說了!先處理好那個異教徒的事情吧!」冬雪指了指村落地圖偏僻的角落,那個角落是一個荒廢的墓地。冬雪正色道:「那些狡猾的傢伙會在今晚的這個墓地集合舉行獻祭儀式。」
艾德里克疑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冬雪輕哼一聲,回答道:「那當然是拷問那些被我們活抓的教徒咯!」冬雪拿出一個鉗子驕傲地說道:「不出五片指甲,他便招了。我就說活抓有用吧!」
在場其餘五人都打了一個哆嗦,心裡面不讓而同地想到:「我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麼用呀,你是真的不怕被人投訴呀。」
冬雪接著補充到:「雖然是異教徒,但一如既往,基本上都不會有穿著盔甲的傢伙,武器也是平常村民使用的菜刀,鋤頭和小鐮刀等等。」冬雪把手按在腰間的曲刀上,緩緩地說道:「他們一直綁架村裡的人去進行異教的活人獻祭,毫無疑問,已經危及了我們王國的安危;雖然這裡只是王國的外城,但我們仍要貫徹屬於憲兵的責任!」
艾德里克看向窗戶,窗簾隱約透出的橘紅光,說明現在還是黃昏,開口道:「時間還早。」艾德里克手指指向地圖裡的樹林接著道:「我們午夜在這裡集合吧,現在先散會各自準備一下。」
其他人點頭,便陸續離開了房間。冬雪走出房間便思索著:「時間既然還早,就先找一些東西吃吧。」她拿出了錢包,點算著自己有的錢,想著:「畢竟俗語說只有吃飽肚子,才能打勝仗。」
想算這樣想,但就以冬雪現在的薪水,要吃一餐豐富的之後便要餓很久了。冬雪正這樣想著,突然一個盜賊衝出來把她手上的錢包搶走。冬雪隨即高呼:「混帳!憲兵的錢都敢偷!」
冬雪立刻追趕著盜賊,此刻,盜賊的逃走路線卻被一個人擋著,那個人身高矮矮的,頭戴著一個黑色牛仔帽,有著一頭如雪一般白的頭髮,頭髮長度及肩,劉海雜亂,披著一件深灰色的披風。盜賊變道,那人也跟著變道,似是故意阻攔盜賊的路線。
「你這傢伙別給我擋道!」盜賊怒吼道!隨後便拔出一把小刀,作勢便要刺向那人。
冬雪心裡暗叫不好,可能隨時會出現流血事件。
那人卻一記高掃,一腳踢向盜賊的頭部,盜賊隨後便受力向那人的左方倒下。那人拿起錢包,遞向剛剛趕到的冬雪。
冬雪憤怒道:「你怎麼能不顧自己的安全呢,這些事交給我們憲兵來做就好了,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冬雪一眼也沒有看向錢包,只是盯著那人。冬雪這才注意到那人有著白皙的肌膚和如紅寶石一般深邃卻炯炯有神的眼眸。
那人不耐煩道:「錢包,你要還是不要?」冬雪隨即拿走錢包。在冬雪拿走錢包之後,那人便離開,繼續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喂,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冬雪向她大叫道。那人頭也不回,大聲應道:「就叫我秋步吧。」
「真是個怪人」冬雪這樣想著,便繼續去尋找美食了。
秋步走到村子的告示板前,尋找著什麼;秋步仔細盯了一下告示板上張貼的文紙,隨即走向村落邊緣。
那是一個冶煉工房,建築簡陋,木頭和泥土拼湊而成的牆面斑駁不堪,屋頂覆蓋著破舊的茅草。門口懸掛著幾塊生鏽的鐵器,映照出這裡曾經的繁忙,工房深處能看到數副憲兵的盔甲和一些基本武器。工房內敲打鐵塊的聲音此起彼伏,簡陋的工具和鐵件散落四處。
「巴爾頓先生在嗎?」秋步對著工房叫喊道。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從工房裡走出來,他渾身肌肉,手戴著厚厚的手套握著鐵錘,狐疑著並問道:「怎麼,是鍛造委託嗎?」
秋步搖搖頭,巴爾頓立刻憤怒地叫道:「沒有委託,就不要過來干擾我們的工作,快滾!」巴爾頓原以為秋步會受驚落荒而逃,結果秋步依然佇立在原地。
「阿?你到底想怎樣?」巴爾頓又叫道。秋步目無表情,只是盯著巴爾頓,並緩緩道:「你,不是在懸賞一個人嗎?」
巴爾頓眨了眨眼,他怎樣也想不到眼前的豆丁是為這件事而來,應道:「你是來提供情報的吧。」怎料,秋步又搖搖頭,並回道:「我來,是為了接下這份懸賞。」
巴爾頓聽後,隨即大笑起來。鐵匠爽朗的笑聲吸引了村子的其他人過來觀望,村民們交頭接耳,交流著偷聽到的資訊。看到是秋步這個矮子要接懸賞委託便隨即發難,一個個怒吼道:「那些憲兵花了三個月也抓不到那個魔頭,就憑你?」
「女人就不要插手這些事,乖乖找個男人嫁了吧!」
「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吧,勸你少插手這事!」
「我們要的是高手中的高手,萬里挑一的人來幫我們報仇!不是你這種矮子豆丁女人!」
秋步依然目無表情,環顧一圈,看著這些村民的嘴臉,緩緩回答道:「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叫我滾呢,一群連復仇也要依附他人的人,有什麼資格叫囂?」
村民陷入沉默,可巴爾頓卻又大笑起來,連聲叫好道:「好,既然你想接懸賞,那你應該知道那人的資料吧。」
秋步又搖頭應道:「如果你想告知我的話,就告訴我吧。」巴爾頓又笑了起來,緩緩開口說道:「那個男人叫索拉克……」
巴爾頓向秋步娓娓道來那個懸賞目標的背景資訊,索拉克曾經是戰場上的一名打雜,因為被毒箭所傷而瞎了一隻眼,平日的任務只是服務騎士和士兵的生活和焚燒屍體。一次焚燒屍體的過程中看到自己的弟弟躺在屍體堆中死不瞑目,便對戰爭恨之入骨。「據聞他得到了一個護符,隨後,他便開始散播古龍的信仰,堅信古龍會接管世界並終結一切戰爭,他開始在不同的村子中抓人去進行活人獻祭,將他所想到的都弄到手再奉獻給他想像中的古龍。」巴爾頓話畢,秋步只是點著頭,應道:「所以,只是一個瘋子呀。」
秋步摸著下巴思索著,隨即要求巴爾頓拿出村子的地圖。秋步的眼睛迅速掃過地圖,然後便指了指角落的墓地問道:「這個墓地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已經荒廢很久了。」巴爾頓回答道:「怎麼,你覺得那個男人會在這裡?」
秋步點點頭並回答道:「既然已經荒廢,地點又偏僻,想必沒有人會接近,如果他要舉行活人獻祭,那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可是集合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好地方。」
巴爾頓吃吃地笑了笑,問道:「那麼,賞金獵人大人,你什麼時候出發呢?」
秋步閉眼抬頭思索片刻,回答道:「不急,對於他來說,越夜越有利。」秋步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並說道:「巴爾頓先生,趁現在還有時間,向我介紹一下工房有什麼人吧,我有鍛造委託。」巴爾頓笑著點頭,把秋步請到工房。
夜已深,天上皎潔明月高照,隱隱透露出不祥的氣息。憲兵們一行六人正在急步走向荒廢的墓地,冬雪說道:「先走向那個小丘陵勘察地形!」
六人走到小丘陵,作為一個高地可以讓他們觀察整個墓地的地形特點。隨後,他們發現了一個荒廢,牆壁甚至破了一個大洞的教堂。教堂內部有點點火光在移動,那群異教徒就在那裡。
「他們該不會是要進行活人獻祭吧?」艾德里克緊張道。
「那我們更該快速行動!」冬雪正色道,隨即六人便迅速靠近破敗的教堂,六人偷聽著索拉克的話語,正等待著最佳的進場時機。
索拉克高呼著:「歡迎諸位信眾,今天我們將舉行獻祭儀式!」索拉克把一個石棺推了出來,石棺裡面的是一個混身赤裸,被五花大綁,口裡被塞了棉花的婦女,只能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嗚鳴聲。
索拉克高舉匕首,興奮道:「我們要將這名女士獻給偉大的古龍!只有屬於被刻下烙印的祭品的痛苦才能將偉大古龍從幽影界的深處召喚到這個世界!然後……偉大古龍將帶來新世界!」索拉克拿著匕首在那名婦女的肌膚上比劃著,冰冷的觸感讓那名婦女頓感驚慌,不斷發出嗚鳴聲。索拉克在婦女的耳旁低語道:「慶賀吧……能夠成為新世界的養分!」
正當索拉克準備把匕首刺進婦女身體的時候,那六名憲兵突然闖進教堂,艾德里克叫喊道:「你們參加異教的危險儀式,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請迅速投降!」
索拉克留意到這個情況,隨即疾呼:「一群可惡的憲兵,試圖阻止新世界的誕生!信眾呀!請拖住他們!」在索拉克的帶動下,那群村民拿起隨身繫帶的工具向六位憲兵襲來。
「記住!要活抓!」冬雪向其餘五人叫道。隨後便拔出曲刀衝向索拉克。同時,賽斯手握劍刃,用劍柄以兵不血刃的方式攻擊村民;瑞恩則拿著長槍阻擋村民的逃走路線;達文和達倫則用繩子把被抓到的村民捆起;而艾德里克則在觀察戰況,避免出現突發事件。
就在這刻,除了艾德里克之外無人留意到教堂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突然傳來重裝甲的喀喀聲。冬雪來到索拉克身前,高舉曲刀正準備劈向索拉克。
「冬雪,小心那個角落!」艾德里克大叫道,在場五名士兵心裡都暗叫不好,有埋伏!
重甲的踏地聲響起,隨即一柄黑色的劍刃戟向冬雪橫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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