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未到六十歲,不要讓她吃飽飯。」這句話,在早年的香港非常流行;今日看來,當然是過於大男人主義。不過,現今妻子要求丈夫把所有收入上繳,再配給零用錢,其實不正是同一道理?男女之間的互相抗衡,在過去的千百年來都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也形成了不少民間智慧。
有人說,愛情是男女之間的博弈,他們一方面想奪得對方的芳心,但另一方面又希望在這段關係中佔據有利位置。男女之間以不同方式顯示自己的權力,互相角力,從而讓對方臣服,自古及今,也在不斷進化。當然,我們把愛情說成博弈,其實只是把事情簡單化的比喻而已。然而,如果愛情確確實實地變成了一場遊戲的話,你會否參加?
你,又是否玩得起?
***
在鮮紅色保時捷跑車內,German從惡夢中猛然驚醒。充沛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射進車廂內,然而他喘着氣,腦內仍是剛才夢魘纏繞的印記,幽暗的內心跟光明的環境形成強烈的反差。
不過,他瞥了一眼手錶,自知沒有閒暇繼續蹉跎下去,於是深呼吸了幾下來抖擻精神後,就把車泊到不遠處,一臉自信地步出跑車,進行今日的「遊戲」。
夏去秋來,九月又是一眾莘莘學子開學的月份。放學時分,在名校聖育強女子中學門外,聚集了一大群中年女士,當中有家庭主婦及女傭,正在等候接送子女放學。
在這裏工作了數十年的校工七嬸,看到眼前的畫面,不禁慨嘆每年前來接送的人數屢創新高,反映年輕一代愈來愈遲自立。想當年,七嬸在這個年紀,不單要自己放學,還要接送弟妹及協助處理家務,比現時的學生成熟得多。
然而,最吸引校工注意的,並不是這誇張的接送人潮,而是在這群人當中的German。在一眾「街坊裝」的女士當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名西裝筆挺的俊男。他三十出頭,個子很高,身形健碩,外表俊朗不凡,梳起了象徵事業有成的All Back髮型,身穿剪裁貼身的寶藍色西裝,看來非富則貴,甚有地位,也相當有氣派。
雖然在校工眼中,男子身穿的西裝似乎所費不菲,但對當事人German來說,這套早年在日本購買、品牌也早已忘記了的西裝,怎樣也不可能及得上他平日最常穿着、在英國Anderson & Sheppard度身訂做的合身及舒適。然而殺雞又焉用牛刀?German自知今日「到此一遊」的目的,這套「低價」西裝足夠有餘之外,也不用擔心在過程中弄髒或弄破。
雖然German在這一眾女士中顯得鶴立雞群,但他仍信心滿滿,無視其他人的目光,氣宇軒昂地站着並細心等候。不久,放學鐘聲響起,German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細心打量着步出校門的女學生們,小心翼翼地找尋獵物。他明白,這一步事關重要,如果選對了獵物,及後的事情就易辦得多;選錯了,雖然不會立刻招致失敗,但所需的心力及時間將無可避免地大幅增加。
這個選擇獵物的過程,就如找尋愛侶一樣,是一種很考驗膽識、眼光及平衡得失的博弈遊戲。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伴侶是完美、100分的那一位,然而如果一直只把目光放在100分的人身上,到頭來這個人卻沒有出現的話,就會連那些90分的都通通錯失。相反,如果一開始就把目光定得太低,早早就鎖定了50分的人選,雖然是萬無一失,但也同時限制了自己的幸福,把稍後出現的60分、甚至70分的人拒諸門外。到底要把目光定在那一個層次、在何時要鎖定選擇等,正是這博弈遊戲的奧妙之處。
看着看着,German終於發現了第一頭獵物。這名初中女生外貌端好,長着一把濃密而柔順的長髮。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已擁有高䠷而尚算豐滿的身材。在這個過度鼓吹節食減肥的年代,能發育出合格身材的少女,實在罕有。從她跟其他同學交談的神情及舉止看來,她斯文而大方、有禮而不造作,又同時散發出一點淑女氣質,長大成人後必成大器。German看得着迷,不單心滿意足,甚至因為久久沒有接觸過如此高質的女學生而有點亢奮。
「冷靜!」German提醒自己。他過於沉醉於品嚐這名極品女學生,差點忘記了今日要找尋的獵物跟以往不同。身為跨國投資銀行的Vice President(VP),他習慣了在茫茫大海中找出值得投資的項目,卻忘了今日並不是要找實力股,也不是要找潛力股,反而是垃圾股,要找出那些只顧沉溺於愛情、甘願被個人情慾吞噬而變得頹廢不堪的笨蛋。只要找對了這種笨蛋,他就能以最短時間及最低心力達成目的。
放學鐘聲響起至今已有數分鐘,離校學生數量這時上升至高峰,German重新集中精神,把握機會逐一掃瞄眼前眾多的女學生。尋找獵物始終是German的強項,不消一會他已找到新目標。這次是一名樣子平凡的高中生,她身形矮小,略胖,長着俗稱「椰子殼」的短髮髮型。雖然快要畢業,但仍使用着印有卡通美少女圖案的粉紅色書包,書包看來亦相當殘破,少女似乎升讀中學後就一直沿用至今。她佩戴着粗框大眼鏡,鏡片厚得從遠處也能清楚看到;校服相當鬆身,裙擺也有點過長,很有小女孩偷拿了母親衣服試穿的感覺;再配上傳統的黑鞋白襪,把這名女學生形容為書呆子也絕不過分。
不過,女校中的書呆子眾多,她之所以特別吸引German的目光,主因是她正讀着手上的《數到三,就跳樓》。正因為這名女學生手持這本無病呻吟式愛情散文集,German可以肯定她就是不二之選,一定會中計,他於是立刻準備上演籌備已久的計劃。German從西裝內袋掏出重要道具,悄悄地走近該名女學生……
女學生這時仍不知就裏,毫無危機意識,繼續專心讀着手上的書。冷不防間,她在書本的幻想世界中驚醒過來――她撞上了German。他們二人皆因這撞擊而向後退了一步,幸而沒有跌倒,但二人手中的東西都掉到地上。
「呀。」女學生驚叫。她起初呼喊,只因沒預料到會撞上其他人而吃了一驚;可是,當她看到男子手上的東西掉到地上時,立時倍感害怕,因為一隻鑲有大量碎鑽、看來相當名貴的手錶,在他們二人碰撞間脫手拋出。手錶從高空飛墜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零件及碎片散落滿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生輝。
「呀——!」少女自知闖了大禍,因恐懼而叫喊得更大聲,但另一邊廂的German卻不慌不忙而優雅地揮動雙手,示意她冷靜下來。良久,少女終於停止了尖叫,German於是半帶歉意、微笑着對她說:「小姐,對不起,我沒有撞傷你吧?」
「我沒事,」少女緊張得顫抖着回應:「但……你的手錶……」少女一臉惶恐地指向地面。
German沿少女所指的方向望去,才赫然發現手錶的殘骸。他輕嘆一聲,蹲到地上仔細研究。女學生見狀亦一同蹲下,看到German突然變得嚴肅地自言自語:「這下子麻煩了……」
女孩深知不妙,失神般不斷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German雖然這時仍一臉凝重,卻從容不迫地問:「你有手帕可以借我一用嗎?」
「誒?」少女不明所以,這陣惶惑暫時令驚恐的心情稍為退開。她側側頭問:「你為什麼要手帕呢?」
German抬起頭望向少女,一臉知性而認真地解釋:「如果有人意外地斷肢,只要立刻以清潔的容器裝好,並儲存在低溫中避免細菌感染,就有很大機會能重新駁回。手錶也是一樣,只要把碎片和零件以清潔的手帕包裹,並立即送予專業人士搶救,就很大機會能重新組裝及回復正常。如果你有手帕在手,那就有救了。」
少女一時欣喜,不虞有詐,立刻從背包掏出一條粉紅色的手帕並遞給German。他把手帕攤開放在掌心,細心地把碎片及零件逐一拾起放到手帕上,女學生見狀亦有樣學樣,協助拾起碎片。不一會,在他們二人同心協力下,手錶的所有碎片已被手帕妥善包裹好。
手錶處理好後,German看到同樣掉到地上的書本,於是代為拾起。他留意到書側手寫了「Apple」一字,看來這就是女學生的名字。「如果她是蘋果,那就應該是一顆青澀得有點酸的青蘋果。」German心想。
German把書交到女學生手上時,故意輕輕觸碰到Apple的手,手心的暖意化成一道電流,高速流竄過Apple的全身,令她有如觸電般向後猛然一縮。German緊接着說:「手帕恐怕我要稍後才能還給你。你明日也會上學吧?不如我明日在這個時間再找你?」
「我……你……」Apple因為俊男的邀約口吃起來,良久才能把話繼續說下去:「不要緊,你有空才還給我吧!」
「好,謝謝你,那我先走去搶救手錶了。再見!」German露出潔白的牙齒,展現出充滿陽光及魅力的笑容,向Apple暫別。
Apple則臉泛微紅,靦腆地點點頭回應,一時間如小鹿亂撞,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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