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順著屋簷滑落,像他心底。晏之寒坐在廚房的矮凳上,手裡小心翼翼的削著馬鈴薯,媽媽站在灶前,長髮用橡皮筋束的整齊,動作俐落,語氣溫柔。
「寒寒,你要記得喔！女孩子月經來的時候肚子會痛,要少喝冰的,多喝薑茶,這樣肚子暖暖的會舒服一點」她低頭將排骨放進滾燙的湯鍋輕輕撥了他亂翹的瀏海,笑的像窗外柔霧一樣輕。「那她要是沒說怎麼辦？」他抬起頭,小小年紀卻帶著認真,「觀察啊」她用湯匙攪著湯鍋,「如果突然肚子痛痛的,眉頭皺皺的,下裝染上紅紅的血,八成就是了,如果看到就要用外套輕輕地系在她的腰,然後買29公分的衛生棉這種尺寸較不容易錯,記得,不能嘲笑,要溫柔的對待。」晏知寒點了點頭,把這句話記進心裡很深的角落。
但她終究沒等到晏知寒真正的長大。
小學六年級,媽媽在產房裡,去天堂了,沒有醒來,明明答應的,會帶他去遊樂園玩,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溫暖的家變得冷清,因為奶奶搬進來了,把所有遺物都陪葬,他細心保存母親給他的銀鍊子。
奶奶總嫌他吃的太多,睡的太早,書讀太少,日日耳邊念著：「你爸為了還債還成這樣,你倒好,還想吃雞腿,整天只會吃吃吃,除了吃,你還會幹嘛？」
爸爸呢？不是在還債,而是在賭桌上、手機遊戲課金裡,和投資群組裡沉迷。
到國二那年,爸爸的消息也一併消失了,只留下欠條和那個三年級的妹妹——後媽留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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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知寒站在學校宿舍樓下,手裡捏著退學申請表。那年他十五歲,本該升上高一,卻為了撐起這破碎家庭,休學去工地、打工、洗碗。
有時晚上回家太晚，妹妹已經睡著，他就坐在媽媽的舊書桌前,一邊看書,一邊貼著貼布,又一邊吃著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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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複讀開學,早晨六點半，晏知寒結束夜班,從便利商店後門走出來時他在街角擦了擦手,轉身坐上第一班往學校的公車,站著打了十幾分鐘瞌睡,高一的第一天。不是新鮮，是沉重,不是期待,是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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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著舊書包,微青色的黑眼圈。腳步踩在學校門口的水泥路上,他邊走邊打哈欠,還來不及反應,臉頰就被什麼東西輕輕拍了一下「啊！不好意思！」一張傳單正貼在他臉上,紙角微微捲起來,香氣是乾淨的,晏知寒愣了一下,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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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站在陽光底下,手裡還拿著一疊傳單,穿著白襯衫、深藍百褶裙,頭髮在耳後扎了一半,乾淨又柔順。她有點慌地收回手「這..這是簡報社,你要參加嗎？」他沒說話,女孩看著他戴著眼鏡的眼睛,感覺..好兇,怎麼辦？然後她伸出一隻手,遞給他第二張傳單。晏知寒接過傳單時,手指碰到她的,微涼,對上他清澈的眼眸,那一瞬間，
整個世界彷彿靜止下來。他突然很確定一件事
——他想靠近她。
「好」他啞著聲說，連自己都沒意識到那句話說得多快。像是怕她跑了、怕這片陽光轉瞬即逝。她眨了眨眼，笑起來：「那你要記得今天中午來社團教室報到喔,我是高一一班,我叫藍齋音,藍色的藍,齋戒的齋,音樂的音。」她轉身繼續發傳單時,晏知寒站在原地。紙張在他手裡,他把它小心塞進口袋裡,就像藏了一個不能掉的小秘密。
中午,秋天楓葉落在寧靜的湖面
簡報社的社長顧淮嶼,熱情地拍了他肩膀,「好久不見」副社長權櫂熙一邊滑手機一邊抬頭瞄了他兩眼,「嗨,你好」他沒吭聲,只坐在社團角落,默默打開社團的電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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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而齋音走進來時,他抬頭，對上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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