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不自覺地逐光,對於那比自己耀眼太多的虛幻抱持憧憬。
明明是遙不可及的,人卻總是固執地想要捉住。──彷彿沒有光就會死那樣的執拗。
就像溺水者在絕望的狀態下,連一根稻草都不放過;
光,就是這樣的存在。使人安心、讓人嚮往,即使每一次都會被光閃得眼睛睜不開,但那又何妨?這種光明便是我一直追求的。
──沉溺在黑暗太久,已經忘了光明的存在。
我是逐光者,今天也一直追逐著黃瀨涼太。
*
一直都很想將自己負面的情緒給發洩出來,所以我選擇了戲劇部。在這裡,不需要擔心自己沒有宣洩的出口,在每一次的選角上,我都會挑選他人比較不會選擇的大反派,正式上場的大笑都讓人積攢在心中的不快煙消雲滅。
每一次的演出結束,戲劇部的部長和其他部員都會稱讚我演技爆棚、笑聲經典,但我只是勾勾唇角,不置可否。
──因為我只是將自己的情緒以最直接的方式表現出來而已,根本不存在演技不演技。當然,那個笑聲也是我一直想要嘗試的壞人奸笑,只是平常在家這樣大笑被鄰居聽到會被當成白癡,所以在戲劇部剛剛好可以讓我發揮。
這樣想的我,根本就不適合擔任部長吧。其實我對演戲一點熱忱都沒有,每次選角都是選大反派,跟其他部員也沒有過多的交流。
「為什麼會這麼想?我覺得千夏很適合。」再幾個禮拜就要畢業的前部長這麼說,今天是他最後一次來社團報到了。「當部長不好嗎?我覺得由妳來帶領最好了。上上次的帝光祭,一年級的妳就綻放出不凡的光芒了啊。」
「那是因為太多人第一次參與這項活動而手忙腳亂,我只是其中比較冷靜的一個罷了。」──僅此而已。光芒?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會在我身上存在吧。一點都、不可能。
原本和善面孔的前部長立即板起了臉,「總覺得千夏很悲觀啊,每一次的談話都是如此。不管我再怎麼肯定妳,妳都會認為妳自己比不上別人。」
本來就是如此。我無力地想著。
因為我很了解自己的能耐,所以才會生硬的反駁回去。太了解自己了,才會不留給自己任何自滿的台階。
──太過自滿只會造成自我毀滅而已,這點我非常清楚。
「我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被自己暫時做出的幻象而被欺騙而已,這樣只會使我停滯不前。」看了還一臉欲言又止的前部長,我輕笑一聲,「既然您都對我抱持這麼大的期望了,我會盡全力繼承您的衣缽,創造出您最想看見的帝光戲劇部。」
三年級畢業時,二年級必須替三年級別上代表畢業生的胸花,這是帝光的傳統。
偌大的禮堂裝下二年級及三年級生還綽綽有餘,剩下的空間被學生會用來裝飾禮堂。
音響播放著感人的畢業歌曲,禮堂裡被氣球裝飾的有種遊樂園的氣氛,但是現場的各位都明白那並不代表著歡樂,而是一屆學生的舊去新來。
「請在校生代表赤司征十郎上台。」成績全優、長相滿分的赤髮男孩,從旁邊紅色布幕走出,他不疾不徐的腳步顯示著他的胸有成竹。
「今天的畢業典禮主角並不是我,所以我在這裡說一句話就好。」赤髮男孩溫柔的笑著,整個散發著自然清新。「我們將會繼承學長姐們留下來的精神,帝光與你們同在。」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卻輕易地帶動了一個人的心,全場的掌聲雷動,全是為了台上的男孩。
聽到此的我,也不禁真心的替他鼓掌。
「接下來請畢業生代表,海杉鈴央上台。」學生會的司儀開口,在旁等待已久的學長上台。──原來,部長是這麼厲害的人物啊,竟然能當上畢業生代表。
「我想,大家應該聽慣這種畢業生宣言了。那種太過沉悶的氣氛並不適合我,所以今天就容許我用輕浮的方式說下去吧。」語畢,鈴央學長笑了起來,那種得心應手的氣場,非常的耀眼。
前面就說過了,我很崇拜這種無時無刻發亮的人物,畢竟他們是和我絕對不同的存在。所以,面對這種人物會忍不住被吸引,是正常的吧?
「在場的畢業生,和身旁的同學都已經相處了三年之久。三年來,一定會有紛爭、會有誤解,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就排除自己對他們的厭惡吧。」
「我只有一個請求,請各位畢業生們和身旁的同學擁抱吧。雖然各位即將要各奔東西,但最後仍然會有什麼東西存在自己心中──我是這麼想的。」
待在場的各位真的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互相擁抱後,鈴央學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謝謝各位的配合及聆聽。」
鈴央學長正式的向各位以90度鞠躬,在場的各位都十分捧場的鼓掌,就連在旁站著的班主任也不意外。
「最後的最後,讓我再任性一下吧。」鈴央學長用他輕柔嗓音開口,「我想請2年3班的海原千夏上台,請她發表一下對未來戲劇部的啟許。」
語畢,我感受到有很多視線往我這瞥向,那自帶光芒的同班同學也這樣瞥來。
「其他社團的部長可不要生氣啊,我不是藉機宣傳戲劇部的好,只是想要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戲劇部部長的氣場。下一年,對戲劇部有興趣的麻煩自行將入社表交給海原千夏同學。」
我扯了扯唇角,腳開始往前邁步──往鈴央學長的位置走。雖然我很明白鈴央學長就是一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非常隨興的人,但我從來沒想到他會隨興到連畢業典禮都能CALL人上來。
──真的是很麻煩啊,但我卻不覺得討厭。
台下的同學可能都等得不耐煩了吧。站在台上,從鈴央學長的手上接過MIC,我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但是,也沒差吧,最後一天了啊。
「台下的畢業生、二年級的同學以及老師們,大家好。」我微微地鞠躬,「我是2年3班的海原千夏,正如鈴央學長所說,是戲劇部的部長。」
「如果有曾在帝光祭來看過戲劇部表演的,應該就會知道──我是演大反派的那位;如果社團位置設在戲劇部附近的,你們應該也會知道──我是演大反派的那位;如果是戲劇部的成員,那就不用說了吧?」聽此,有些同學笑了起來。
「其實我不懂,為什麼一直演壞人的我能夠得到鈴央學長的青睞──」我停頓一下再繼續說,「我想可能是長相的關係。」
「喂喂喂!」鈴央學長哭笑不得地喊著。
「哈哈哈哈,剛才那個是開玩笑的。」望了學長一眼,我深吸一口氣,帶著微笑說出這段話:「學長曾在私底下和我說過:一出生,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光芒,無論你是再怎麼樣惡劣的人,總會有一道光存在身上。」
「我會選妳當部長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看見了妳身上存在的希望之光。」在旁的學長,接過司儀的MIC,將我的話接下去。
「在場的各位,一定都會有自己的長處。不要因為一時的不如意而妄自菲薄,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不會成功。請你們帶著這樣的信念前往自己的未來吧。」謝謝鈴央學長,教會了我這麼多。
「最後,我要謝謝戲劇部的各位,以及戲劇部的前任部長──鈴央學長。我會繼承您最想要看見、也最想創造的帝光戲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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