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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學望眼鏡

兀心

Dec 5, 2018

496

4 分鐘 1,306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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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

亨利．摩根自馬桶上緩緩撐起懶洋洋的腰背，打直麻痺無感的腿，但沒穿褲子，因為他不曾脫下。

是的，他並沒有打算上廁所，只是進來偷閒。

但是好熱。

「廁所裡是不是也該加裝冷氣啊？」亨利看著牆壁上頭那孤伶伶空轉著的排氣小風扇，喃喃自語。

那又髒又舊、也不知是漆還是油的軸流葉扇黑得令他作嘔，不願多瞧。

他只好別過頭，把目光集中在鏡子裡的那張不上相的醜臉。

其實亨利的五官尚算端正，你把他放進人群裡也看不出和周遭有什麼差別；至少在和親朋好友見面時還能給人放肆吹捧而不至過頭。

反正還能見人。

然而，這世上從沒人自稱帥還能夠算數，那是玩笑，當不成真。

所以，只好說自己醜了。

──但至少收入穩定，吃好穿好，心寬體胖。

──人說胖子性情樂天安命，是幸福的象徵。

面無表情的亨利對著鏡子揚起兩邊嘴角，左右笑意均勻推擠著眼下的臉皮，使兩邊皺摺起的橫紋數量相等，誰也沒多過誰。

──做這份工作開心嗎？

──妳她媽的怎麼可能？

亨利扁下嘴，被嘴角推得高高聳起的兩團面頰肉立刻坍方成不悅。

盯哨什麼的，以老子的能力大可以作威作福。

本能推翻當政權威，本能獲得自由……要不是一時失勢和人種身分的因素，又怎會淪落要來幹這種無聊事？

替那些懶於出勤的員警從嫌疑人身上盯出明確的罪證來，這就是亨利多年下來唯一的工作。

他在外頭風吹雨淋日曬；條子們茶飯錢財輕鬆入口。

功名由得他們收，差務得由他來跑。

那些受人欺壓的不平與憤懣是屯基已久的火藥，只待一道念頭向下，將報復的行動引燃爆發。

鏡子裡，亨利橫眉豎目。懸吊的眼瞳像是刀。

進行委託的調查時，為求效率，亨利從不嚴謹查證。凡是相關人士，一旦查獲其資料與行蹤，便動用私武拿下、嚴刑拷打，一律屈打成招。似乎也只有這樣，那些受辱過活的日子才不會白費。

他才不在乎名單上的嫌疑人此際上哪去了，又是不是真的在做案。

連警方都愛理不理，他才不想在乎。

──他們也不會在乎你。

──畢竟你同樣不自重。

亨利緊抿雙唇，推擠著一點酸意向上，在脆弱的人中暈染開來，酸得紅色在他鼻尖和眼眶氾濫，喪氣垂眉，肩頸顫抖。

他心底也很清楚，幹這行的汰換率之高，實在不差自己一個。

只要有誰人看他不順眼，便可以拿這套明顯違法的蒐證方式做為理由，殺之而後快。

亨利縮腹，氣由鼻出。

──但既不自重，自也不會在乎外人的眼光了。

──孓然一身，置生死於度外反而不受人威脅。

緊抿的雙唇瞬間擴張，高高揚起，露出兩排白牙。

他提氣至橫膈之上，整個胸腔引導肩膀震動。亨利順勢張口，用全身開懷而笑。

畢竟想要殺人，也得秤量自己的斤兩嘛。沒本事的人，又豈會是我的對手？

誰在乎你們爽不爽我。

亨利開懷而笑，卻無聲。

──第三星域持甲等檢定執照許可之賞金獵人，亨利．摩根。

──我是亨利．摩根。

氣吐盡，亨利深深吸納，先鼓腹部，而後擴胸。五官的紋理也隨之平息。

亨利寧靜無波的容顏彷彿是寒冬中的湖泊，覆上了一層凝固的薄冰。

我們畢竟在結構堅硬冰冷的築林裡弱肉強食，奉成功學為至理，理智盤算早已無足輕重。

如今，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情緒反應，有純然的喜怒哀樂。

要時刻提醒自己，接下來該用什麼表情。亨利暗忖，伸手扭開喇叭鎖門把，推門離開廁所，走回放有光學望遠鏡的陽台。

「好像有點冷。」

作者閒聊

好久不見的亨利．摩根，好久沒在創挑PO文。

這篇的時間點大致上落在亨利剛成為賞金獵人不久，心裡還惦記著往事、有點怨天尤人的時候。

透過調整外在表情反過來條理情緒，或者可以說是控制？只是每一種伴隨表情而起的情緒都是真的，除了人造的部分外，沒什麼虛假的成份在內。所以我想，比起說是控制情緒，比較像是引導式的抒發吧？

這篇原本叫做《人造人》，不過好像沒什麼必要，所以還是決定把人造人這個詞留給其它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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