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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如潮水

孟軒

Oct 16, 2020

157

4 分鐘

思念如潮水一般湧出，

那黑洞中溢出的淚水潰堤，足以在地上留下一坑低窪；那白雪沾染的灰燼散落，能夠在空中揮灑一處霧霾。透過被淚模糊的視界，她盯著灰暗的天空，不發一語，到現在還是不相信一切竟然只是一場夢，這場真實得嚇人的夢，隨著蝴蝶的鱗粉帶往深沉的記憶。

李思洵猛然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白皚皚的雪景，前後、上下、左右，全是白。刺骨的寒意冷不防撲進她單薄的衣物，好似要把她殘存的溫度掏空般不斷襲擊她的身子，她不禁顫抖來生成熱能。突然頭上被一件大衣罩住，讓李思洵嚇了好大一跳，到處張望。

只見一個白髮黑瞳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嘆息。

看到她，李思洵頓時有種戀愛的感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心臟正在大力大力地把溫暖的血液送往身體各處產生的熱能，但她不這麼認為，這份心跳的加速，明顯就是個陌生並熟悉的愛意。

「魅燃？」李思洵一語，讓女人心頭一驚，微微一震。

魅燃盯著李思洵一段，不由得嫣然一笑，但她藏著笑意盈盈，欣喜地回過頭，卻不給予一絲答覆。

李思洵臉一沉，三步併兩步爬向背對她的鬼魅，一把將其轉向面對自己，氣勢如虹地喊道，「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吧？」

「⋯⋯是第一次面對面。」魅燃被這麼一看，瞬間感到不自在，八字眉以不可思議的頻率顫動著。

「是嗎？那麼魅燃，我一直想要對妳說⋯⋯」李思洵有點猶豫地張開口，「我喜歡妳。」

魅燃愣了一下，薄唇勾起一個新月般的笑容，輕輕地將李思洵攬進懷裏，低喃，卻不知道是要說給對方聽還是自己聽，「我也是⋯⋯一直以來都是。」

哪怕是神也不能阻止這一刻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維持著一樣的姿勢，直到李思洵開始微微顫抖。起初魅燃以為她冷，卻發現有些濕潤的液體滴到了她的腳上。

「思洵？」

「為什麼⋯⋯這樣的悲劇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李思洵低著頭，眼眶卻盛不住炙熱的淚珠。

她們是結交了近一年的網友，彼此在網路上交流的她們，慢慢，戀上了彼此。

也許是因為兩人的話題總是一樣，也許是因為兩人和社會的連結度都不高。也許是因為⋯⋯在現實生活中就已經暗戀著對方了。

對李思洵來說，魅燃是憧憬的對象。

對魅燃來說，李思洵是嚮往的目標。

那天，帶著信物準備要見面的兩人在馬路對面看到了彼此，對方驚喜的表情仍然存在自己心中。

馬上就可以見面了、馬上就可以說出自己的心聲了⋯⋯

一道刺耳的煞車聲打破了心中的呢喃，燒著難聞氣味的煞車痕盡頭是一片嫣紅，在已經慢慢轉為黑白的畫面中顯得突出。

一朵牽牛花捲到了兩人身旁，那豔麗的紫吸引了她們的目光，讓人從回憶裡回神。牽牛花那代表著愛情虛幻渺茫的花語，彷彿諷刺著兩人未能成果的戀情，卻也⋯⋯

此時，李思洵的身體漸漸淡去，魅燃心頭一驚，連忙將其攬入自己懷中，感受最初卻也是最後的溫暖。

「魅燃，即使天要我們分離，我仍然不會忘記妳的，直到世界的終結！」

大喊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這個世界中，聲音卻依然存在腦中一響再響，魅燃反覆咀嚼。

懷中抱著空虛，她卻不在意維持姿勢，好像下一秒李思洵會回來一樣。

對李思洵而言，這不過是一場真實得嚇人的夢；但對魅燃而言，這全是事實，這裡是死者的界域，也是她靈魂不斷駐留的地方。

天下飄下了細細的灰燼，染上了她的白髮。淚早該乾了，臉卻依舊滾燙。

她看著灰暗的天空回想懷念的笑靨。

「思洵，妳的日子還很遙遠，不要為了一個平凡的死人駐足。而且，我並不覺得妳會一直記著我。」

可惜，牽牛花的花語，也有著愛情永固的意思，她卻不知情地以為是天要將兩人拆散，滑稽地，她斷絕了僅存的希望⋯⋯

思念如潮水一般湧出，那鬼魅的烈焰卻會將其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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