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的魔女們 - 魔女之罪 -A.D. 1507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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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之罪 -A.D. 1507

遙久

Feb 8, 2021

674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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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猙獰的神職人員站在台上，宣告了姊妹二人的命運。

為何……

姊姊掙脫了口栓，聲嘶力竭地呼喊。

姊姊……

面對姊姊大放厥詞，神職人員勃然大怒，接著就是劃破空氣的聲音。

我們到底……

姊姊的悲鳴此起彼落，直至她失去知覺為止。

為什麼……

審判繼續進行，然後就是鐵鍊拉動的聲音。

要受這樣的苦……

*

蘇菲亞回過神來，她現在置於草地中央，四周一望無際，空無一人，夜空上掛著明亮的圓月，為草上的露水加了一些點綴，尤如反射了天上的繁星。

她身上只有破爛的麻布衣，留普毛燥的棕色長髮，手腕和腳腕有著深深的紅印，身體也十分虛弱，瘦削得只有皮包骨。

蘇菲亞思緒此刻有點混亂，因為她沒法想起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記憶也被分離得支離破碎。

她的腦海重複著一些看似沒有發生，卻又很實在的慘痛經歷，而她在零碎的記憶碎片之中只能歸納出一點——她的姊姊早陣子還跟她在一起。

一只黑色小貓就坐在她的身旁，寫意地用後腿抓抓耳朵，頸上綁著一張卡紙。

她伸手往貓咪摸，但黑貓很快就跑掉了，只留下卡紙，上面印了一句秀麗的字體。

「魔女……之夜……邀請函……蘇菲亞……收？」蘇菲亞以她僅有的語文能力，試著唸出文字的內容。

「咳咳……」這時一把女聲乾咳數下。

聲音的源頭站著一名年輕的金髮女生，年齡與她姊姊差不多，身被著黑袍，戴著典形的黑色尖帽子，就像畫在通緝令上的女巫一樣，只是樣子不是皺皮鷹鼻的恐怖婆婆，反而是個和藹的大姊姊。

「哈囉！蘇菲亞！」大姊姊向她揮手，但蘇菲亞還是未搞懂現況，她呆呆地揉揉眼，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在這裡你不會再受傷害了。」大姊姊溫柔地握起蘇菲亞雙手說「歡迎來到，我是邀請你來的愛娜，是位貨真價實的魔女。」

「魔女」一詞觸動到蘇菲亞的神經，令她立即收回雙手，同時全身傳來了一下幻痛，但她又不知為何會這樣反應，只好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奇怪了……為何我會這樣想？

「我知道你不是，」愛娜摸摸蘇菲亞頭頂說「不過放心，你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

在愛娜安撫之下，蘇菲亞總算安心下來。

但她心裡還是還是有很多問題要問面前這位「魔女」。

「請問……」

「丫！忘了忘了。」愛娜打斷了蘇菲亞，拿著手上的魔杖對蘇菲亞畫了個半圈，一團紫煙突然圍住了她，不出數秒，蘇菲亞身上的衣服已被換成淡黃色的連身長裙，原本髒亂的頭髮梳成柔順的波浪長髮，身上的傷也消失了，蘇菲亞難以置信地捏捏臉頰，發現連原本瘦削的臉也長回肉來。

「總不能讓你穿成這樣參加宴會吧。」愛娜露齒一笑，拖起蘇菲亞，拉著她往前進，沒有留時間給她感嘆這個奇跡。

這時原本空無一物的草原突然變成了一處宴會廳，天花的燭光幽幽地照著地上的舞者，詭異而滑稽的弦樂從四周傳來，一個又一個戴著不同面具的木人偶伴隨著節奏跳著生硬的舞步。

「聽你姊姊說你想參加一次貴族的舞會，這地方應該不錯吧？」愛娜單手提著蘇菲亞的小手假裝紳士地行了個禮「賞面和我跳一段嗎？」

「可是我不會欸。」蘇菲亞覺得莫明其妙，為何魔女會知道她姊姊的事，為何又大廢周章變出這些東西來就是為了和她跳個舞？說到底這些戲法已經令蘇菲亞問號多得從腦內溢出。

「放心，我也不會。」說罷愛娜便拉著蘇菲亞的手，模仿木人偶的步伐舞動起來。

「等我一下……我……」蘇菲亞根本還未準備好，被動地原地踏步轉圈，幸好節奏尚算慢，不至於令她跟不上。

「是想說太慢嗎？那麼來點快的吧！」愛娜彈一下指，背景的音樂變化了，轉成輕快的風琴樂曲，然後一眾人偶也加快了舞速，連帶著她們也加速自轉起來。

終於，音章在逐漸加速之下，突然奏起一個高潮就結束了，愛娜最後放飛自我的舞蹈，令抱在她腰前後傾四十五度的蘇菲亞金眼冒金星。

愛娜把蘇菲亞放回地上，喘起氣來說︰「快久沒運動了！很累哦！」

究竟這是哪門子的舞蹈？！

蘇菲亞很想吐嘈但也沒有這個力氣。

「接下有什麼事情想做的盡量說吧，在這『魔女之夜』中，你的願意我也能實現給你。」愛娜瞇起眼對蘇菲亞說。

「……到底什麼是『魔女之夜』？你又是誰？為何要帶我來這裡？」蘇菲亞終於問了最想問的疑問。

「我是你姊姊的朋友，是你姊姊叫我帶你來玩的。」

「那麼，我姊姊在哪？」

「嘛……她現在有點不方便出來。」愛娜突然地把目光投放異處，然後又突兀地話峰一轉「不如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愛娜指尖再彈，宴會廳搖身一變，成為了海灘，海平面上的巨大月球，照明了在沙上的一桌圓桌，三名穿著「魔女」的服飾女生正坐在圓桌前，一起享用著燭光盛宴。

她們來到了餐桌前，正好有兩個空位留著，而在進餐的「魔女」們服裝上還是各有特式，而餐盤上的食物也各自不同。

「喂！愛娜！你又帶了不是魔女的小孩來了！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此時一名有著啡色短髮的女生大聲嚷道，她的黑袍掛在椅背上，帽子也隨便地放在桌上，襯衫的扭扣也沒有扣好，黝黑臉頰上的雀斑蓋上了一層紅暈，不斷抗𡚒地用木製酒杯敲打桌子，令餐盤上的牛排也跳了起來「算了！很熱！我酒喝完了！快給多點！老娘不喝醉今晚是不會回去！」

「露西……已經你醉了……不要再喝了……」這時啡髮魔女身旁的亞裔女生慌張地按住了她，她身穿著純白色的和服，留著黑而長的直髮，雪白的肌膚散發著一股肉眼看不見的寒氣，但她天真爛漫的樣子夠溶化了這層寒冷感。

「哼！能夠在這裡喝醉，真是有意思。」發言的是位紅髮魔女。她的妝明顯比席上其他人都要鮮豔許多，她波浪形的長髮整齊地放在肩上，暗紅色的帽子上鑲著金箔折成的玫瑰，血紅色低胸連身長裙毫不掩飾她高挑的身材，手上提著高腳杯，悠悠地搖晃裝在其中的紅色液體。

「露西，真沒有你辨法。」愛娜抱怨道，然後拍拍手掌，露西的杯子便注滿了麥酒。

「謝啦！」露西滿意一笑，爽快地把酒送往喉嚨。

「坐吧，蘇菲亞，不用拘謹，當自己家好了。」愛娜拉開了椅子，蘇菲西恭敬不如從命，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在坐好的瞬間，一盤盤美味佳餚突然出現在她眼前，金黃飽滿的肉批，旁邊有熱騰騰烤雞正流出油來，還有燉豬手的香氣撲鼻。

作為平民，她這生人是從未見過這些菜色，她餓得口水也快湧了出來，但她還是堅持了禮節，沒有去碰桌上的食物。

「蘇菲亞隨便吃吧，不用客氣的哦。」愛娜也坐在她的身旁說。

但是蘇菲亞還是呆呆地坐著，對眼前的食物報以懷疑目光。

「為何不吃了，食物的口味不合嗎？」

「呃，我真的可以食嗎？」蘇菲亞慌張地說「你們不會收什麼代價嗎？」

其實蘇菲亞在想這些食物會不會是巫術，實際上是由蜘蛛老鼠等噁心的生物製成。

「放心吧蘇菲亞，那些只是外人抹黑我們的形象，我們才不吃那些東西的。」這時紅髮魔女如同讀心般吧蘇菲亞的心底話說出。

「小鬼，如蒂亞所說，你就放心吃吧！」露西豪爽地笑道，然後作狀拿走烤雞「不然我跟雪子就幫你把東西都吃掉好了。」

「喂……露西……我吃不下了……」同時雪子拉住了露西說。

「……呃……各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她們的舉止又不像在騙她，蘇菲亞對於自己的懷疑感到內疚。

「嘛，算了，沒關係我了解的。」愛娜臉上還是掛著和藹的微笑，但語氣中還是帶點失落「畢竟我們是陌生人，你會懷疑我們也是正常的，抱歉了是我們太唐突了。」

「嘛，愛娜你也不用自責了，畢竟蘇菲亞她有這樣的印象也不是她的錯，也是教廷要灌輸她的。」蒂亞放下了喝光的紅酒杯，然後對蘇菲亞咪起眼說「時侯不早了，我要失陪了，蘇菲亞妹妹，好好享受今晚吧。」

蒂亞的身體化為一團紅霧，憑空消失在空氣之中。

眼見發生的事情越來越迷離，蘇菲亞終於忍不住再問︰「究竟你們……魔女是什麼？我不是魔女……為何你要邀請我？教廷為何要到處狩獵你們？」

說罷，席上的人也不作一聲，似乎是有難言之隱。

「我們都是被詛咒的……」理應最害羞的雪子率先開聲，然後她伸出食指指向水杯「詛咒令我們獲得一項『魔法』……」

雪子碰一碰杯子，一股白色的寒氣從她手上蔓延到杯子，然後水面結上了一層霜。

「但作為『代價』……就是世人沒法接受我們……」說罷，冰晶撐破了陶瓷杯子，破片擦破了她的指尖，鮮血也結成冰粒一滴一滴掉下來「我是雪之魔女……被當成妖怪……獨自住在山上……」

「夠了！」露西激動地打斷了雪子「我們在魔女之夜不是規定不把現實的東西帶進來嗎？我們在這裡不是要忘掉現實的破事兒嗎？教廷什麼的！我不想再想起了！閉嘴閉嘴閉嘴！」

「兩位冷靜一點！」愛娜用力拍向桌子大罵「讓蘇菲亞在魔女之夜玩得開心，是戴安娜最後的委託！兩位請不要害蘇菲亞有不好的回憶！」

這時眾人也安靜了下來，露西和雪子互望一眼，同時向愛娜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知道戴安娜的事，請代我們向她道歉。」

然後她兩人就像蒂亞般，化成了煙霧憑空消失，只餘下愛娜與蘇菲亞兩人。

「抱歉，原本是想跟你開開心心吃一頓飯……沒想到會這樣。」愛娜頹然地說「最近她兩都受了點壓力，會突然這樣不要見怪，但是她們不壞的。」

「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對。」蘇菲亞內疚地低下頭「抱歉說了些掃興的話。」

「讓你不愉快，真的不好意思……明明你不是魔女……為何受你要受那麼多苦……」說著說著，愛娜的眼水便留下了來。

蘇菲亞把崩潰的愛娜抱擁起來，撫摸著她的頭髮說︰「沒關係，你已經盡力了，不要哭了。」

這時蘇菲亞腦海浮現了同一個場景，只不過角色改動了，安慰者是姊姊戴安娜，被安撫的則是她自己，這場景為何會發生她不記得，只見她們只有穿破爛的麻衣，被關在了狹窄的牢房之中。

更多的回憶被挖了出來。

兩姊妹被掛在行刑柱上拖以烙刑、被曾經相熟的村民吐口水咒罵、被獄卒凌辱、被倒吊起來泡水。

而施暴者的台詞都有一個共通的關鍵字︰魔女。

「愛娜姊姊，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蘇菲亞堅定抱緊了愛娜，眼淚也從她眼框流下，留下一條淚痕。

「請說吧。」

「我想見我的姊姊，我不想她孤單地受痛苦。」

「好。」愛娜溫柔地推開了蘇菲亞，摸摸她的頭說「你真是個堅強的孩子哦。」

然後，一切化為慘白，愛娜消失了，蘇菲亞在這白色的空間不斷墜落，炎熱也從四周襲來，身體的痛楚感覺越來越強，然後在洞口的盡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等待著她。

「姊姊！我回來了！」

蘇菲亞從夢中醒來。

＊

「這樣可以了嗎？戴安娜。」

愛娜凝視著火刑柱上的兩人，身軀任由熊熊的烈火的吞噬，使她們的肢體也沒法辦識，即使如此，依然活著的兩人沒有發出村民期待也久的鬼哭神嚎，而是安靜地炭化成灰燼。

「再見了。」愛娜按下了帽子，轉身徐步離開。

~此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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