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頭來，周教授又回到了大學校園。他要自己相信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也試著逼自己更釋然，去面對各種可能的結果。經過了這次的冒險，他驚訝自己竟然第一次打從心裡的疲憊：不只是為在虛無的巫術裡打轉疲憊，也為包夾在現實與理想之間疲憊。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4Kt8uvhfx
他走出教室，準備回到他擁有不久就離開的辦公室；穿梭在狹小而蔭涼的走廊上，他還是感到有些不習慣。就要到辦公室門口時，周教授隱約看到一個豔麗而冷酷的身影，彷彿早就在這裡等著見他。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他要自己表現得無動於衷，心跳卻加快得不聽使喚。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pz3JTS13
「真讓人意外，」沒錯，那是洪經理，「周教授你竟然提早了兩個星期回國。」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QyehOOEd
「妳應該早就聽說了，」周教授淡淡地回答，「我的助理生病了，我必須送他回來治療。」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nqfvlhTE
「誰在乎這個？」洪經理冷冷地問道，「我剛剛已經看過你這次的研究論文，我必須說，真是太讓人失望了；你毫無斬獲，看起來就像是小學生的戶外教學日記一樣無趣。」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eqlgUJWV
「我會試著去尊重妳刻薄的評價，」周教授面無表情地回答，「不過我認為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研究。」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s4XiCimE
「你要搞清楚，」洪經理開始流露出不悅，「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研究，不是你說放棄就能放棄，也不是你自認為盡力就能讓眾人滿意的……」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BbS0YZ36
「話不用說得那麼虛偽，」周教授打斷她，「你們只是在不滿我沒有提供貴公司斂財的工具罷了。」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dezCpGRV
「我不會管你怎麼想，」洪經理感到不耐，「簡而言之，你沒有解釋巫術的秘密，也沒有解釋島上黑夜的秘密，只有一堆莫名其妙的臆測，根本完全沒有學術上的價值……」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7dgzW5WN
「妳真的懂什麼叫學術嗎？」周教授鄙夷地問道，「如果妳懂，妳就不會一廂情願地只想看到那麼膚淺的成果；你們到底在期待什麼？你們難道期待我能從Siquijor島弄到一支魔法棒，然後雙手獻給你們嗎？」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LW2NCGy9
洪經理看來是懶得再跟他爭論了，一陣沉默，雙方都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彼此。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uM2zFlmT
「你知道你會得到什麼處分的，」洪經理眼中沒有恩惠，「及早做好心裡準備吧。」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5ok8AWO9
她不等周教授反應便悻悻然離去，周就授無所情緒，只是靜靜地走回的辦公室，在自己的位子坐下。這就是最後的結果吧……他想著，儘管他之前設想過，患得患失過，但這一切真正來臨時他卻意外的平靜。他感受到有一種念頭在他心底悄悄萌生，一種漸漸覺醒的坦然，在灌溉他內在蘊藉的勇敢。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hefw2S62
叩，叩。敲門聲乍然響起，周教授才回過神來。「請進。」他制式地開口回答，同時換上安全的笑容。進來的人是校長，幾個月下來他的人一點都沒有變。他微笑向周教授先問好，接著直接在會客區坐下；他似乎是知曉了一切，打算來慰問周教授。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Gl96aagA
「您的助理病情還好吧？」校長一開口就問。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leH3jqS2
「其實不太好，」周教授答，「昨天檢查出來是得了桿菌性痢疾，這把大家都嚇了一跳。」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mtNbIv5f
「痢疾？」校長有些詫異，「那不是會傳染嗎？」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2C642mu1k
「理論上是會，」周教授徐徐回答，「所以全飛機的乘客都被投了藥，奇怪的是，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感染。」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RNOtfACi
「是嗎……」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XVzR9uZ5
周教授聽得出來這並不是校長真正想聊的話題，果不其然，校長不知不覺地把話轉到了他的目標上。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7WPJ1iRR
「研討會的日期定在六月底，」校長說，「既然您提前回來了，希望您用更多的精力準備發表。」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JGCvySec
「我會的。」周教授低聲諾道。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DCLk3mST
「大家對您這次的研究褒貶不一，」校長坦承說道，「不過我仍要讚揚您對學問的付出與堅持，並期許您下一次的表現。」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CJ9GizZu
「漂亮話說到這樣就過頭了，」周教授虛弱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我已經惹毛了董事會，我還能待在學校教書的日子不久了。」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HxeCkah5
「這種事我無力干涉。」校長淡淡地說。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Gac9sYA2
「你當然無力干涉，你也不敢干涉，」周教授戲謔道，「因為你也是被董事會推舉出來的嘛！怎麼辦呢？」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kwJd88Hw
校長只能無力地笑而不答；只有最深邃的眼光，才能看穿他力圖圓融的防備，挖掘出他壓抑在最深處的一絲共鳴。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ZPFkr4JM
「校長，我承諾您會有始有終地完成發表，」久久之後周教授開口， 「但我在此同時向您口頭請辭，希望您答應。」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gpKXpNi9
「你說請辭？」校長感到有些突如其來，「你知道我一定會強力慰留你的。」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qM7Zya1ML
「你的善意我心領了，」周教授道，「不過這也不是我可以接受的，我若不先離開，相信他們下學期就會把我解聘了，同時人類心理系也將被取消。」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YCYZJlLT
「不用想得那麼悲觀，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啊！」在那一剎那，校長卸下了那一分謹慎與世故。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FmPH2KBk
「其實我也累了，」周教授平靜說著，「放我的心自由飛翔吧！就當作是我請求你，成全我最後一次帶著尊嚴的姿態，好嗎？」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W5um2QQ2
校長又再次沉默不語，但這次帶著不安與軟弱。周教授竟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掙扎，這幾個月下來，他對這種掙扎的感覺是再熟悉不過了。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6VgfV0eJq
「好，我會成全你。」終於校長說了。ns3.147.61.19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