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邪看著他就這樣走進了那扇廣闊的彷彿將人吞噬的青銅門內。

「小哥。」他喃喃唸道。

「這麼多年你也該醒醒了。」吳邪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微笑，聲音出奇地有些像王胖子。

  他拍去地上的灰塵後隨意坐下，並在意是否會弄髒褲子，「我說啊。別再自欺欺人了行不？」

「咱門鐵三角哪有一個是這麼脆弱的！」

  他指了指一旁巨大的青銅門，繼續道，「我知道你就是個悶油瓶子，也別這麼悶嘛！這都宅了幾十年也該歇會了。」

「還有，你整天折騰那些東西，紙呀、墨地，就不怕長蘑菇？」吳邪一臉無奈地搖頭，並嘆口氣。

  最後吳邪低下了頭，臉色晦暗不明，好一陣子都不再出聲。

「張起靈。」他笑得像哭一樣，「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別讓我掛心著你。我們，就該各自走自己的路，好好地活下去吧。」這一刻，他的聲音已不再和胖子相似，但那令張起靈朝思暮想的聲音，卻顯得空靈異常。

「小哥，我已經死了。」

  一滴淚落下。

  敲碎了虛假的鏡頭，最終──歸虛。

 

  其實，打從一開始張起靈就從未真正進入青銅門。

  取而代之的，吳邪在最後一刻衝出，並推開了他，笑著消失在張起靈的面前。

  張起靈渾渾噩噩地下山，花了許多天的時間找到王胖子。

  他無法明白，為何吳邪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如此對待非親非故的他，正如他亦無法理解，為何自己總忍不住留意那個天真無邪的身影。

  但他清楚地知道，十年是騙人的。

  那是個吃人的無底洞，只要一進去就再也沒有人能出來了，就算真的出來，也不知到底還能不能算是個『人』。

  即是所謂的『獻祭』，獻給終極的活祭品。

  所以，他想代替他。

  但那人卻以這樣的方式拒絕。

 

  在張起靈找到王胖子並將整件事說出後，他便消失了，不論王胖子怎麼翻、怎麼找，就是遍尋不著下落，半年後，他終於再度出現，以倒在王胖子家門口的方式。

  至此之後，他便時常盯著無人的牆面喃喃自語，又像是突然期待著什麼事般狂奔出去。

  王胖子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東西，比先前還要空洞，就連耳朵也聽不進任何人的話語。

  最後，王胖子也沒辦法了，只好將他送入醫院，試試科技的力量能不能喚醒他。

 

  這一天，十年之期終於到了。

  王胖子帶著一些生活用品來到市立醫院，並熟門熟路地拐進一間病房內。

  王胖子包了間最好的單人套房給他住，但其實他更希望有天能帶著張起靈去樓外樓吃最好的酒菜，而不是醫院平淡無味的菜色。

  病房內的白色鐵桌上散落著一疊又一疊厚重的紙張，上面寫滿了無數墨黑的文字。

  那一天，他們幾乎都要以為他的好了。

  一改之前渙散的眼神，張起靈突然恢復了往日的光彩。

  事實卻狠狠地告訴他們，他們錯了。

.

  因為他無法改變現實，於是他寫了個自己進入青銅門內的結局，一個張起靈代替吳邪進入門內的結局。

  並寫了仍在追逐謎題的吳邪在西藏各處探索，接續著冒險的故事。

「哈！胖爺我出巴乃支援天真了啊！」王胖子翻看著那一篇篇文章。

「王先生，你來啦。」名為梁灣的醫生走進病房內，並跟胖子打聲招呼。

  她也成為了張起靈筆下的角色，而事實上她的身上並沒有鳳凰紋身，更從未離開過這家醫院。

  她十年間都待在這間醫院醫治他。

  注意到王胖子手中的動作，梁灣笑笑說，「前陣子，有個叫黎簇的小子被人從背後胡亂砍了一通，結果還被寫成了個神祕地圖呢！」

 

  黎簇在換藥的時候剛好被路過的張起靈看到，於是便盯著上面的刀痕久久不語，就在黎簇想開口罵人時，張起靈這才緩緩離去。

「哪來的變態啊！」黎簇忍不住罵道。

  目睹一切的她笑了笑，沒回話。

  而黎簇的兩個朋友還站在門外，頻頻伸長脖子往張起靈離去的方向探去。

 

「是嗎。」王胖子咧嘴笑了一下。

  他走到張起靈的身旁，拉開一旁的塑膠椅坐下，對方此時正盯著窗外出神，彷彿這麼做就能看到神仙一樣。

  而梁灣早已悄悄離去，留下一片寧靜的空間。

  看著張起靈琢磨許久後，王胖子終是開口了。

「這麼多年你也該醒醒了。」

  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