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侯夫人聞聽此言,鳳目圓睜,陡然射出兩道凌厲寒光,狠狠剜了安麟一記:「那你先前言之鑿鑿,說什麼不可學那姜國公遺人話柄、惹人物議的又是誰?!莫非都是信口開河不成!」
安麟被親娘這一詰問直戳心窩,登時面色漲得通紅,宛如被人當面摑了一掌,火辣辣地臊得慌,喉頭一噎,竟愣是半句辯駁也吐不出來。
一旁默立多時的安心雅更是瞠目結舌,怎麼也想不明白母親何以驟然轉了性子。
她急忙攬住安侯夫人的臂彎,撒嬌般輕輕搖晃,語調滿是不甘與委屈:「娘!您糊塗了麼?那姜媛媛算個什麼東西?她憑何德何能當我嫂嫂?這要傳揚開去,往後女兒再邀閨中密友小聚,豈不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女兒可丟不起這個人啊!」
「混帳東西!你就只曉得惦念你自個兒那點臉面薄不薄?!」安侯夫人猛地抽回手,怒斥之聲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媛媛那丫頭是我打小看著長成的,品性操守難道我還瞧不真?縱有些不足之處,那顆心終究是純善的!旁人嚼舌根便任他們去嚼!倒是你們這做兄姐的,可有半點容人之量?!」
她聲線驀地放沉,刻意帶上一絲痛惜,「你們……可曾見過她懸樑自盡後,那張巴掌小臉,慘白得竟無一絲人色……那副楚楚可憐、惹人揪心的模樣?唉……終究是個苦命的孩子……」
安侯夫人似是不忍回憶,重重一拂袖,「罷罷罷!此事無須再議,一切按約定行事!此事就這麼定下!毋須囉嗦!」
深怕眼前這一雙兒女再從她眉梢眼底捕捉到一絲半縷的心虛或焦慮,安侯夫人索性擺出怒不可遏的架勢,一甩錦帕,再不給二人半分開口的餘地,腳下帶風,疾步踏出了廳堂。
方一避開眾人視線,安侯夫人眸中的偽裝便層層剝落,浮上冰冷刻骨的狠毒。
她暗自在心底嗤笑:呵,那賤丫頭莫不是以為嫁入我安侯府便安枕無憂、攀上高枝成鳳凰了?癡心妄想!待她入了門,成了我安氏的兒媳,掌家婆婆治下有萬般手段,還愁尋不著良機磋磨死這禍根?!日後尋個時機恰當的名頭,讓麟兒一紙休書將她發還娘家,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屆時看她還有何臉面活於世上!
這邊廂,徒留在廳堂內的安麟與安心雅,兩人面面相覷,臉上俱是一片茫然不解的陰雲。做兒子的,實在不明白母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做女兒的,更為自己將面臨的恥笑憂心如焚。
縱然心中有萬般疑惑與不甘,可安侯夫人方才那般斬釘截鐵、雷霆萬鈞的態勢,卻也讓他兄妹二人啞然失語,哪敢再造次反問?
一張俊臉上愁雲慘澹,安麟只得強按下一腔莫名鬱結,反覆在心底安撫著自己:娶媛媛……不正是自己多年夙願麼?
幼時花樹下的諾言猶在耳畔,自己怎可因她門第凋零便生了嫌棄之心?雖則……雖則每每想到此事,心口那股揮之不去的苦澀總如影隨形,盤桓縈繞,久久難散……
回到自己深院寢室的安侯夫人,亦難逃煩憂侵擾。她頹然跌坐於精雕繡墩之上,撫著隱隱作痛的額角,忍不住又是一串綿長嘆息,胸中似有巨石阻塞。
恰在此刻,一名侍立門外的貼身丫鬟躬身入內,小心翼翼回稟:「啟稟夫人,外院那位周小公子遣人遞話,說是……懇求一見夫人尊顏。」
安侯夫人驚愕抬眼,這才猛然驚覺,自己竟差點將那個燙手山芋般的周子墨拋諸腦後!
她心念電轉間,匆匆以安置「遠房表侄親眷」的名義,將那周子墨偷偷摸摸挪進了侯府西側一處最為僻靜的小院落裡。
對內則編了一套說辭,只道這少年乃是慕京師文風盛名,特來赴考科舉的外地士子,念其為遠房族人,暫且收留在府,也算結個善緣。
府中一眾下人僕役倒也未起疑心,畢竟侯府鼎盛之時,各色名目的遠房親戚如過江之鯽湧來「打秋風」,他們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此刻乍聞此訊,安侯夫人心頭如揣了只活兔,蹦躂得又急又凶!一股驚懼與後怕驀地攫住心臟。
她一面暗惱自己那日鬼使神差,不知被什麼迷了心竅,竟允諾將其安置入府;一面又在心底強自寬慰:唯有將人拘在眼皮子底下,方可隨時掌控動向,斬斷後患!畢竟,放虎歸山、任其流落在外,那才真是懸頂利劍,夜不能寐!
至於姜媛媛那邊,倒是應允得乾脆利落,只道回府後便對姜陶說明,那周子墨另有居所,不必再叨擾他。
然而實情卻是,那姜陶自始至終壓根不知曉周子墨此人存在,更不知自家女兒私下這番動作。
他依舊是偶爾將那寫著露骨邀約、欲行苟且之事的密箋,悄悄遞往那出過事的小院落,引誘安侯夫人前去相會。
安侯夫人心虛如鼓擂,自是對周子墨及那院子三緘其口,從不敢主動談及,每次赴約也如同驚弓之鳥,草草了事便倉皇離去。
帶著滿腔七上八下的忐忑,安侯夫人終是移步走向那處僻靜院落。甫踏入院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俊秀少年郎周子墨,正佇立門前,一雙灼然熱切的明眸直勾勾鎖在自己身上,眼中彷彿蘊含著能將人融化的星點光芒。
見她進來,他低喚一聲,嗓音帶著難以壓抑的欣喜與敬慕:「夫人……」
安侯夫人心頭一跳,慌忙屏退左右侍立的婢僕。待得院中只剩二人,那詭異的寂靜便如實質般壓下,攪得人呼吸不暢。
那周子墨卻是大膽,竟主動趨步上前,在離安侯夫人僅僅三步之遙處站定。他那雙清澈的眼眸中翻湧著熾烈光芒,緊緊膠著在安侯夫人薄施粉黛的面容上,那微凸的喉結隨著深重的吸氣,難以自抑地劇烈上下滾動了一下,吐出的話語帶著不顧一切的熱烈與少年孤勇:「子墨……原以為此番踏足侯府,必是自尋死路……夫人當場將我處死,亦是情理之中。」
他嘴角牽起一抹無畏的苦笑,目光卻愈發執拗,「子墨死不足惜!能為夫人而死……亦是甘之如飴!」
他頓了頓,聲音驀地低了幾分,卻帶著試探與更深的蠱惑,「可如今……聽聞夫人於這深宅府邸之中,亦是孤身寂寥……若夫人願將子墨留下……」
他語意婉轉纏綿,眼神中那露骨的眷戀幾乎要溢出來,「可否……讓子墨長伴夫人左右……為夫人……稍解憂愁……?」
這番話露骨、炙熱、無所顧忌,宛如一道奔湧的熔岩,瞬間將安侯夫人的理智與防禦衝擊得支離破碎!
她只覺一股滾燙血氣轟然衝上雙頰,臉上滾燙得彷彿能烙熟雞子,腦中更是一片嗡嗡亂響的空白!
她手足無措,幾乎是本能地猛一偏頭,倉皇將那足以點燃情焰的灼灼視線隔絕開來,半句應對也擠不出喉頭。
按常理,她此刻應當拍案而起,厲聲斥責他不知廉恥、大膽狂悖!
但奇異的是……心口擂鼓般的狂跳與渾身過電般的羞怯燥熱,竟比恐懼與憤怒更為猛烈地席捲了全身!
這般少女懷春般心悸怦然的奇妙異感,竟是她年華漸去後,縱使與那姜陶糾纏媾和多年,也從未有過的悸動與戰慄!
彷彿一池沉積多年的古井深水,被投入了一顆滾燙的石子……
寂靜的空氣中,情愫暗流洶湧,絲絲曖昧幾乎凝成了實質。兩人間的距離越拉越近,氣息交纏繚繞,安侯夫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滾燙的吐息噴在面上。
她甚至不敢眨眼,眼睜睜看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一寸寸俯低,那雙唇線分明的薄唇……似乎下一刻便要印上她微張的檀口……
「娘——!」
千鈞一髮之際,院門外猝然響起一聲嬌脆又清亮的呼喚!安侯夫人頓時如夢初醒,駭得渾身劇顫,如同被一桶冰水當頭淋下!
她慌不迭如同觸電般連退數步,與周子墨拉開丈許距離,隨即驚怒交加地瞪向院門口那抹蹦跳進來的倩影——正是她的小女兒安心雅!
安心雅腳步輕快靈動,一臉難掩的好奇與雀躍,踏入院門便朝著安侯夫人嬌笑道:「娘!聽丫頭們都在傳,說我們府裡來了位遠房的表親,年紀輕輕,生得是神仙般俊俏人物!女兒實在按捺不住好奇,也想來瞧瞧新鮮呢!」
她目光閃爍,顯然是存了幾分少女看俊俏郎君的心思。
安侯夫人一張臉已是煞白無人色,她扶住一旁廊柱才堪堪穩住身形,對著女兒厲聲呵斥,試圖用更大的聲響掩飾方才的失態:「放肆!沒規沒矩!成何體統!誰允你胡亂闖來此處的?!」
安心雅無端遭此嚴厲呵責,小臉頓時一垮,滿腔委屈正要辯解,目光卻不期然落向了院中肅立的周子墨。
只見那少年郎身姿挺拔如青竹玉樹,一件素色圓領綢緞長袍更襯得他風姿卓絕,腰間一束青玉腰帶勾勒出勁瘦腰身。
他那豐神俊朗的面容上不見絲毫慍色,反漾著春風般溫潤和煦的笑意,尤其當那雙深邃明亮的眸子朝她望來時,其中滿蘊的、毫不掩飾的驚豔欣賞之色,便似點點星子落入湖心,清晰地倒映著她的影!
安心雅心尖猛地一跳,雙頰不由自主地騰起兩朵紅雲,芳心暗揣:這般英俊人物,莫非……竟對我……一見傾心?
殊不知,眼前這周子墨,實乃是姜媛媛暗地裡典當首飾、花費重金才從那見不得光的銷金窟中買來的「奇貨」。
他那雙最擅挑動春情的眼眸,是對著銅鏡經年累月反覆苦練過的絕技!那眼波流轉間,既能揉碎滿池春水,漾出繾綣入骨的情意綿綿,又能恰到好處地將赤裸的貪婪深藏其後,只留一抹令人心旌搖曳的專注深凝。
尋常女子被那目光一望,十有八九頃刻便會淪陷其中,如墜雲裡霧端,痴醉而不自知。
安侯夫人此時也誤以為周子墨那眼神是投向自己,心頭隱秘處竟有一絲扭曲的竊喜悄然蔓延開來。她生怕女兒窺出端倪,強作鎮定地簡單介紹了一句:「這便是你姑祖母家的表親,周家子墨,上京來應考的。」
便急匆匆拽起尚未看夠的安心雅,近乎半拖半拽地將她扯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然而待女兒走遠,回首瞥向那獨立於靜謐院落中的頎長身影時,她心底竟鬼使神差地浮現一個念頭:今夜……或許……當再尋機來此一趟……
當安侯府內瀰漫著這等詭譎難言的曖昧春色之時,遠在長街另一端的姜國公府內,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恍如無聲陵寢。
綺窗之下,姜清妍靜立良久,一雙如古井般沉凝的眸子遙望天際流雲,聲線飄忽如天邊寒煙:「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身後侍立的沁香垂首,聲音輕而清晰地回話:「小姐,已然是午時正刻了。這個時辰……只怕……那城外刑場之上的屠刀……已然落下了吧。」
「嗤!」旁邊的玲瓏聞言,臉上登時露出一股子解氣的鄙夷與暢快,她撇了撇嘴角,語帶刻薄,「這等下賤胚子,叫她一刀痛快了結,已然是老天爺睜眼眷顧了!照奴婢看來,就憑她媚娘那點下作勾當——背主忘恩、偷換千金、辱沒宗室門楣……便是拖到西市口剮上千萬刀都不解恨!如今還讓她落得個身首分離,當真是便宜她了!」
姜清妍神色淡漠,繼續問道:「府裡頭……可曾有人為她送一程?」她問的,自然是姜媛媛與姜陶那兩兄妹的動向。
「自然無人!」沁香嘴角微彎,浮起一抹洞悉人性的冷笑,「小姐您還不清楚他們麼?躲之尚且唯恐不及!只怕恨不得能掘斷地下祖宗根骨,將自個兒跟那賤婦剝離得乾乾淨淨才好!此刻避嫌猶嫌不夠,又怎會去沾染半分晦氣?躲在家裡撇清關係,才是他們的做派。」
幾人一時又復歸沉默,只能聽見廳中更漏點滴之聲。約莫過了一炷香工夫,腳步聲響起,凌風步履沉穩地步入廳內,躬身低語:「小姐,事已了結。媚娘……伏誅。」
「知曉了。」姜清妍輕輕頷首,那張冰雕玉琢般的臉上未見波瀾,只微不可察地將一縷沉潛胸臆已久的鬱結之氣,徐徐吐出唇外。
想那媚娘,一個深宅婦人,就這般伶仃孤苦地赴了黃泉,屍橫冰冷刑場,生前身後,竟連一個肯為之收斂枯骨的親眷也無!
行刑那日,萬人空巷,唯獨她一人於眾目睽睽之下,身首異處……也不知她魂歸地府的那一刻,會否對這一生的卑劣行徑,生出一星半點的悔恨?
姜清妍心底漠然思忖:她所能為媚娘做的,大抵只有……儘快了結,早點送她那薄情寡義的姘頭姜陶和她那包藏禍心的親生女兒姜媛媛下去九幽相會!如此,也算是成全了他們這扭曲的「一家團聚」!
收斂心緒,姜清妍重又將目光投向手邊案几上的數本疊放整齊的賬冊。她蔥白玉指翻動紙頁,細細核對過數目,那冰封般的容顏上,終是悄然綻開一絲清淺如冰花初綻的弧度,低聲對玲瓏吩咐道:「姿生堂那邊的賬目看過了,這段時日鋪子裡的盈利頗有起色。你且去櫃上將這筆現銀全數取出,持此藥單——」
她從袖中抽出兩張早已備好的墨跡清單遞去,「——照方抓藥!一味不許錯漏!所有購置妥當的藥材,便統統運至城東我那處莊子上收置。明白了麼?」
玲瓏接過單子匆匆一掃,頓時驚得杏眼圓睜,失聲低呼:「小姐?!這……這麼多銀子,全拿去買這些藥材?!」
「還不速去?!」姜清妍黛眉微蹙,語氣雖冷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切記,挑幾個辦事機警穩妥的去辦!所有事宜務必在本月之內暗中了結!待到一切辦妥,再回來仔細報我!」
玲瓏見主子容色冷冽,眉宇間凝結著不容置喙的冰霜,心頭那點尚待辯解的猶疑立刻被凍結消融。
她只得強自按捺下滿腔疑竇翻攪,更硬生生將那份眼看著白花花、沉甸甸銀兩即將如同流水般淌出的深切「肉痛」壓回肚內,化作喉間一聲極輕微的歎息,隨即斂衽垂首,語調恭謹而鄭重:「是,奴婢遵命。」
言罷,便將那兩張墨跡森然、承載著主子全部囑託的藥單緊緊攥在手心,彷彿捧著一件秘傳至寶般,倒退著轉身出外,步履間帶著一絲不敢回頭的匆促與專注。
見玲瓏領命退下,姜清妍面色未見絲毫鬆動,眸光如浸寒潭,旋即轉向侍立另一側的沁香,聲線平穩無波,卻字字帶著千鈞之力:「沁香,我早前託付予你、命你秘藏妥當的那幾大匣子現銀,即刻由你取用。」
她目光從沁香臉上淡淡掃過,清晰點明用途,「統統拿去換置禦寒的厚實棉衣!數量務必做到越多越好,不惜銀錢!」
沁香聞言,肩頭不易察覺地顫了一顫,姣好面容上即刻湧現出濃重的憂疑與不安。
她下意識抬眼看向姜清妍,話音裡裹挾著遲疑與心疼:「小姐?那幾匣現銀……數目委實驚人啊!咱們府裡……真要……將這偌大一筆,盡數耗費在這……棉衣之上?」
她聲音漸次低弱下去,彷彿光是吐出這個決定都讓她心口緊揪。
「正是!」姜清妍毫不猶豫地肯定,口吻斬釘截鐵,彷彿那些在她人眼中價值千金的銀錠,此刻不過是用來構築地基的一把散沙。
她冷然注視著沁香眼中盤桓的驚疑,續道:「我知你一人難以料理這等繁巨瑣事。准你挑選幾名靠得住、辦事伶俐的幫手隨行襄助。記住,與那布莊商賈接洽之時——」
接著語調陡然下沉一分,帶著不容商榷的威壓,「務必精打細算,斤斤計較!一分一毫亦要錙銖必較!務求用同樣的銀錢,換回盡可能多數的棉服!堆積起來,能將城東那座莊子的空屋,塞得滿滿當當!」
沁香眼見主子心意已如磐石無轉圜餘地,縱然心內萬般不解,那股沉甸甸的憂慮亦如無形巨石加身,卻再不敢質疑半分。她猛地低頭,深深一福,語調恭敬之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是……奴婢……奴婢明白!這就著手去辦!」
領命之後,沁香步履匆匆退出正廳,急欲召喚人手。然而行至廊下轉角處,她悄然停駐腳步,忍不住再次回望廳內。
只見花窗半開處,姜清妍端坐如雪嶺孤松,指尖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著腕間一枚溫潤剔透的碧玉指環。
她那張玉雕般的側臉沉靜如古井無波,澄澈眼眸深邃似寒潭千尺,目光悠遠得如同穿透了廳堂的重重簾幕與雕樑畫棟,直抵天際某個他人難以窺見的角落。
一陣深秋的冷風驟然灌入廊間,沁香不由得攏緊了外衫。
莫名的寒意,從那雙沉靜眼眸與冰涼玉環相觸的指尖處,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鑽進她的心窩,竟比那廊外的秋風,還要徹骨幾分。
ns216.73.216.20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