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天的父親 - 忽然地離去，絕對是攢夠了失望的答案。

時間又過了三個月，

夏天又再一次的來臨。

人家說有了家庭後，時間會過得特別快，我想這是真的。

因為你忙碌於柴米油鹽醬醋茶，每天光是認真想活在世界上，就足夠壓死你對生活的所有熱情與情趣。

自從依瑄休學待在家裡以後，

她的情緒一天比一天還不穩，眼神也逐漸從以前的熱情，變成了冷漠。

『你到公司了嗎？』依瑄傳了訊息過來，

看了看手錶，時間顯示9:05分，

回傳了訊息給她。

「剛到，現在在掃地。」

才過五秒，電話就響了起來。

『為什麼到公司不會跟我講！我說了幾次！』

電話那頭的依瑄劈頭就是一頓罵，

「不是啊，我每天行程都很固定。這有需要報備嗎？」

我一邊拖著地，一邊用肩膀夾著手機回她。

『我會擔心你路上有沒有出意外啊！我也擔心你有沒有去公司啊！誰知道你會不會跑去跟別人約會！』

近乎歇斯底里的責罵，

讓我覺得早上調整好的好情緒，又被硬生生撕毀、揉爛。

「好，我下次會注意。」

『你講過幾次下次了？』

掛掉電話，掃完地，又到了一天最討厭的會議時間。

拿著筆記本走進去，累積越來越多的詩詞，代表著所長講過的廢話是越來越多。

『保險收得這麼爛，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服務客戶！如果沒有心，乾脆不要做了！離職單拿出來寫一寫吧！』

又是一陣亂罵，

我覺得時間應該夠我寫一首《木蘭詩》。

『書棋，你現在是怎樣，一直在寫東西，當我不知道你在分心嗎！上個月做這什麼爛業績，等一下來辦公室找我！』所長直接點名，整個會議室大家都看我一個。

「報告所長，沒有分心。收到，等一下就過去。」

我闔上筆記本，心裡的情緒五味雜陳。

到了辦公室，當然免不了，又是一陣指責跟「關心」，

我自動開啟降噪模式。讓這些文字，從我的左耳，穿過右耳。一邊想著，上次我想找的電線，不知道貨寄到了沒有？

所長碎唸完後，為了讓依瑄不要胡思亂想，

我排開了所有行程，立刻回家。

一到家，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依瑄，一臉無神的看著我。

「我回來了，老婆別不開心了。」

我過去抱住她，希望可以讓他心情好一點。

她推開了我，把臉別開。

「有需要這樣嗎？」

我也情緒來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到底為什麼不能互相體諒？

『喔，那我拿錯餐具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體諒？』

看穿我思緒的依瑄回我。

打的我真的無法還嘴。

於是我只好跟她撒嬌著，祈求她能早點消氣。

「好啦，不然等一下午餐我們吃你最愛的塔塔魚飯卷？」

「不然⋯⋯我們等一下來玩太鼓達人？」

「還是⋯⋯我們去淡水騎腳踏車？」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依瑄才把頭靠上了我的肩膀。

呼⋯⋯我喘了一大口氣，總算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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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們坐在車上要去餐廳吃午餐。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喂？」

『今天晚上，你跟依瑄有空嗎？想找你們小酌一杯。』

是一位我跟依瑄的共同女性友人。

「可以啊，看幾點再跟我們說。」

想想依瑄最近情緒也不是很穩，有好姐妹可以抱怨的話，或許能讓她開心一些。

當電話掛掉，災難再次降臨。

『你有問過我嘛！她是女生欸！而且她最近剛分手，誰知道她會不會對你有意思！』

完蛋了，我又欠思慮了。

「好，是我不對，我現在馬上打給她說臨時有事，好嗎？」

我馬上道歉，提出補救方案。

『重點是感覺問題吧！為什麼不用先問過我！』

依瑄持續憤怒著，

儘管我已經把剛剛想的告訴了她，但也沒辦法讓他接受這種類似藉口的理由。又是持續的安撫了半個小時後，事情才算平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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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一天，再隔一天，再隔一天。

依瑄已經無所不用其極的找到每一個小事情來跟我發脾氣。再加上工作上的壓力，雙重攻擊下，我開始無法理智的安慰她。從單方面的砲火攻擊，變成了更慘烈的雙方互轟。

「妳夠了沒有啊！」

我隨手就拿起放在旁邊的保鮮膜往地上一扔。

還是依瑄前陣子買錯的那個，

真是剛好。

『你現在要動手了是嗎？』

依瑄也對我大吼著，

『你根本只是想找一條狗養著！』

『你除了砸錢在我身上，其他地方根本沒有愛我！』

說實在的，我比較喜歡貓，所以我不會養狗。

再來如果不愛你，我也不會在妳身上花任何一毛錢。

但我沒有這樣回覆他，我講的更難聽。

「妳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就是找我吵架，不可悲嗎？」

講完，我直接落下狠話。

「妳要不要滾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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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下應該滾出去的是我

本來以為依瑄會哭得稀裡嘩啦，

沒有，

她用超乎平常的口氣問了我：

『你確定要我離開嗎？』

「對，現在就離開！」

帶著憤怒，我根本沒辦法理性思考沒有她會怎麼樣。

『好，我明早就離開。』

她平靜的回答我。

晚上九點，我甩門離開家裡。

到了斜對面的那間英國人開的酒吧。

「把自己喝到爛醉，應該就不會再這麼憤怒了吧？」

我心想，

一杯接一杯，

我幾乎把腦海裡所有想得起的酒全部喝完一輪。

Old Fashion、琴通尼、Long island、野格炸彈、

Old Fashion⋯⋯對，我又重複再喝了第二輪。

『膩還好嗎？怎麼看氣來很難過？』

英國老闆用發音很英式的中文關心我。

「Nothing,I just need space.」我回他，

『OK.那膩好好放鬆。』他轉身離開。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我才搖搖晃晃的，推開酒吧的門，走上回家的路。雖然已經有八分醉，但我還是不停的在腦海裡思考著，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我們的關係變的如此惡劣？

「我不過是第一次說分手，低個頭很難嗎？」

「為什麼她都不能體諒我工作很忙碌？」

「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幼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堆為什麼，在腦海中沒有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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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推開大門，一片漆黑。

依瑄應該是睡著了吧。

我打開客廳的燈，看到在地板上撕碎的合照，

轉頭看向餐桌，餐桌上放著的一本咖啡色日記本。

我走向主臥室，打開臥室的燈。

空無一人，床上鋪好整整齊齊的棉被，

似乎是剛整理好的。

我打開衣櫥，依瑄的衣服，已經全部消失，空出一半的位置，顯得格外淒涼。

再打開化妝台，只剩下兩三罐屬於我的香水，以及存摺跟護照等等的私人物品。

瞬間，酒醒了一半。不是說好明天再走的嗎？

滿滿的歉意突然湧上心頭，

為什麼她會走的這麼迅速？可以完全不留情面的離開？

拿起手機，顧不及用搜尋的，

直接敲打早已刻在心裡的電話號碼。

「您撥的電話以轉接語音信箱，嘟聲後⋯⋯」

冰冷的機械語音，再一次重擊我的心臟。

我像是發了瘋的，

開始在家中找尋任何一絲她留下的蛛絲馬跡。

廚房、晾衣間、電腦房，翻箱倒櫃，散落一地的物品，

留下的只剩她寫給我的每一張卡片。

恐懼瞬間在心中迅速長大，我開始原地踱步，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跳也開始變快。我又再一次播了她的電話號碼，一樣，語音信箱。

我癱坐在餐桌椅上，兩眼發愣，像死了一般的我。

才意識到，原來我的生活裡不能沒有她。

突然回憶像海浪一般襲來，她的回眸一笑、特調的冰拿鐵、老英格蘭的合照、撒嬌的口吻、大笑的臉龐、哭泣的眼神、最後那冰冷的語氣⋯⋯

我到底做了什麼？！

酒精慢慢退去，我才注意到了眼前的這本咖啡色的日記本。我們家什麼時候有這個東西？

我伸出顫抖的手，把它翻了開來⋯⋯ 第一頁。

斗大的標題寫著《依瑄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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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瞬間是恐懼而不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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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地離去，絕對是攢夠了失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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